“……地窖里又冷又黑,我只能听见外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还有……还有那种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嘶吼……”
君之柔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地窖中稀薄冰冷的空气再次吸入肺中,才能汲取一丝讲述下去的勇气。
“我不知道在里面躲了多久……直到听见御林军搜寻呼唤的声音……”她顿了顿,脸上血色褪尽,“后来燕统领找到了我们,带着我们想从后山小路撤离……可是那些怪物……他们好像根本杀不完!侍卫们一个个倒下……最后,最后只剩下我和燕统领……我们以为已经摆脱了,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更可怕的怪物,只有他一个……就、就重伤了燕统领……”
司焱与吕副将神色都很凝重。
公主的描述虽然简略,但透露出的信息却令人心惊,这些怪物不仅数量庞大,似乎还具有某种传染或同化的特性,行动迅捷,攻击性极强,甚至出现了实力远超寻常怪物的个体。
“公主殿下可曾留意,那些怪物除了这些特征,还有何特别之处?”司焱沉声追问,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比如,他们惧怕什么?或者,碧灵宗的仙长们,是如何对付他们的?”
君之柔努力回忆着,秀眉紧蹙,显然那段经历如同噩梦。
“怕什么……我不太确定,当时太混乱了……不过,那位领头的碧灵宗仙长,他用的是剑,剑身上附着火焰……”
“没错!将军,村里的那些怪物,都是被那仙长用附着火焰的剑刺穿心脏后,才彻底不动了的!”几个幸存的村民也纷纷出声附和,谨记着阿力的叮嘱,绝口不提千阙的存在。
火焰?刺穿心脏?司焱默默记下这两个关键点。
“那位出手的仙长,可曾留下名讳?”他继续问道。
君之柔和梁家村的村民都摇了摇头。
阿力脑筋一转,连忙补充道:“那位仙长带着几位弟子,我听见弟子们称呼他为二长老。”
“二长老?”司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碧灵宗地位超然,门下长老更是轻易不会出动,这些怪物竟能惊动一位长老亲自前来处理,此事恐怕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就在这时,床榻另一侧的燕维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眉头紧锁,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燕统领!”吕副将一个箭步冲上前。
司焱也几步跨过来,只见燕维胸口那处狰狞的伤口边缘,原本被药物暂时压制住的青黑色气息,此刻竟又隐隐加深,并且有向周围完好皮肉蔓延的趋势!
“不好!”司焱脸色骤变,“他伤口内残留的那股阴寒诡异之气并未根除,先前只是被药物暂时压制,如今怕是适应了药性,又开始复苏了!”
此话一出,原本就惊魂未定的梁家村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那他……他是不是也会变成那种怪物?!”
“不行!趁他现在还没变,必须把他扔出村子!”
“对!不能留他在这里害我们!”
越来越多过激的言论从村民口中冒出,回想起怪物的可怕,连阿力也无法完全安抚众人,只能满脸歉意地看向司焱,希望这些大人物不要怪罪村民们的失言。
司焱与吕副将并非仗势欺人之辈,心知这些村民只是被恐惧支配,才会口不择言。
吕副将焦急地看向司焱:“将军,这……这可如何是好?”
碧灵宗的仙长已然离去,他们这些武者,对于这种诡异莫测的力量实在束手无策。
司焱眼神沉凝,脑中飞快思索对策,连他自己都是侥幸被人所救,才从类似的诡异力量中捡回一条命……
“老吕,你带人护送公主殿下回京。”司焱当机立断,语速极快,“我亲自带燕维去碧灵宗求救!”
碧灵宗身为东曜国正道魁首,四大宗门之首,素来以惩奸除恶、济世救人为己任,山门距此也不算太远,应当不会见死不救。
虽然此举或许有些强人所难,但燕维不仅是御林军统领,更是为救护公主而身受重伤,若朝廷对其置之不理,岂不让边疆将士心寒?
“我不回去!”君之柔立刻拒绝,不顾吕副将的阻拦,执意要站起身,脸色虽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燕统领是为救我才伤成这样,我要陪着他,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吕副将急道:“公主殿下万万不可!此地凶险未除,那些怪物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您千金之躯,岂能再涉险境?还是随末将回京最为稳妥!”
君之柔却固执地望着司焱,希望他能够同意。
司焱没有多言,直接示意身后两名亲兵帮忙,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燕维扶起,安置到自己宽阔坚实的背上。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燕维不会滑落,这才侧过头,对着满脸期盼的君之柔,只淡淡吐出了两个字:“随你。”
君之柔闻言,也不在意他语气的冷淡,明显松了口气,甚至对着一脸不赞同的吕副将,微微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浅笑。
吕副将见状,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恭敬地伸出手臂让君之柔扶着起身。
……
与此同时,碧灵宗,威严恢弘的主殿内,气氛同样凝重。
大长老独孤极面色严厉,望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二长老谷庚,沉声问道:“探查结果如何?”
谷庚神色肃穆,一五一十地回禀:“大长老,附近村落出现的怪物已基本清除完毕,我们循着线索追查,发现那股阴寒邪气的源头,直指皇家国寺!”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此事……恐怕与冥族脱不了干系。”
“冥族?”殿内其他几位长老闻言,纷纷变色,低声议论起来。
“大长老,若真涉及冥族,事关重大,是否需要立刻禀明宗主?”一位长老出声建议,脸上满是忧虑。
独孤极板着脸,沉吟片刻,猛地一甩衣袖:“不可!宗主正准备闭关冲击合体期的关键阶段,需承受五十道天罚雷劫,心神不容有丝毫干扰,岂能因此事让他分心!”
“可是……”另一位长老面露迟疑,冥族重现,绝非小事。
独孤极锐利的目光扫过脸色凝重的谷庚,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清澜现在何处?”
提及“清澜”之名,不止是谷庚,殿内其他几位长老的神色也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甚至带上一丝慌乱。
“哼!”独孤极见状,顿时冷哼一声,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身为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更是宗主钦定的义子,平日里对宗门事务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如今宗门附近出现此等邪祟,他竟还有心思终日围着自己那新收的弟子打转!当真是……不成体统!”
众长老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接话。
他们可没有独孤极的资历和地位,谁敢非议那位性情冷漠、实力却深不可测的清澜尊者?
碧灵宗上下谁人不知,清澜尊者天赋绝伦,却因身具极品变异冰系天灵根,整个人的气质都是一种冷冰冰的感觉,素来不喜与人来往,独来独往。
然而大约半年前,清澜不知从何处带回一个孤女,竟破例收为亲传弟子。
那女孩据闻只是上品木灵根,在外界或许算得上出类拔萃,但在碧灵宗内门,尤其是与独孤极那位同样拥有极品变异冰灵根的孙女独孤瑶相比,就显得平庸了许多。
想当初独孤瑶一心想要拜入清澜门下,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丝毫未给大长老留情面,如今他却收了这么一个样样不如独孤瑶的弟子,这让心高气傲的独孤极如何能不恼怒?
殿内气氛,因这位未曾露面的清澜尊者,更添了几分微妙与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