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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口·星砂噬心

柳若薇握刀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痉挛,刀刃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蓝光。粮囤阴影里传来窸窣声响,那些本该被破砂石毒杀的突厥私兵,此刻正用星砂在雪地上画出扭曲的曼陀罗。

阿爹快走!她拽住柳彤政的衣袂后退,却见父亲腰间的星砂疤痕突然渗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细小的狼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

粮道两侧的烽燧台接连炸开,淬毒的狼烟中浮现出无数悬浮的星砂光球。柳若薇的耳膜嗡嗡作响,那些光球里竟浮现出柳家先祖被烈火焚身的画面。她踉跄着撞向粮车,车辕上暗藏的破砂石机关突然启动,雪地上炸开无数毒蒺藜。

这不是星砂。柳彤政突然劈开粮袋,飞溅的粟米中混着半片青铜虎符,是有人用柳氏血脉温养的噬心砂!

话音未落,柳若薇的掌心传来灼烧剧痛。狼纹玉佩不知何时裂开细纹,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卦象——正是《往生录》里记载的贪狼吞月凶兆。她眼睁睁看着最近的突厥士兵瞳孔泛起鎏金色,手中弯刀不受控制地刺向同袍。

小心!柳彤政挥刀斩断失控士兵的右手,断掌处的星砂却如活物般蠕动,顺着刀刃爬上他的手臂。柳若薇突然想起三年前母亲咽气前,曾用这枚玉佩按在她心口——当时渗入血脉的寒意,此刻正与噬心砂产生共鸣。

粮仓顶棚轰然塌陷,月光如瀑倾泻而下。柳若薇在强光中看见粮垛缝隙里蜷缩的幼童,那孩子腕间的银铃铛刻着长孙家徽记。她想起昨夜感业寺的求救哨箭,喉间涌上腥甜——原来阿史那烈要的不是粮道图,而是柳氏血脉豢养的噬心砂容器!

柳若薇扶着冰凉的粮仓立柱才稳住身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唇边溢出的血珠滴在麦糠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粮垛顶端还在簌簌落粮,那幼童被月光晃得睁不开眼,细弱的呜咽卡在喉咙里,腕间银铃随颤抖轻轻作响,徽记上的云纹在光下看得愈发清晰——那是她柳家嫡系才有的印记,是她昨夜在感业寺哨箭箭羽上见过的、标记“柳氏遗孤”的纹样。

她猛地蹲下身,将幼童往粮垛深处的缝隙里推了推,用干燥的麦秸遮住那截露在外面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别出声,姐姐护你。”幼童似懂非懂,只攥着她的衣角,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昨夜哨箭划破感业寺夜空时,她只当是阿史那烈为粮道图逼杀柳氏余党,却没想过这突厥将军早已算准——噬心砂需以柳氏血脉为引,方能炼化出破城的剧毒,而这些尚在襁褓的幼童,便是最鲜活的容器。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踏碎石板的声响,夹杂着甲胄碰撞的脆响,越来越近。柳若薇迅速抹去唇边血迹,抓起身侧一把散落的镰刀别在腰间,再抬眼时,眼底的震惊已化作冷厉:她不能让阿史那烈的人发现这孩子,更不能让柳氏血脉,成了屠戮中原的凶器。

粮垛后的银铃又轻响了一声,这次却被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彻底掩了去。

玄镜司·血祭镜妖

陈默的指尖抚过地宫铜镜的裂痕,镜中倒影突然扭曲成柳若薇的模样。他猛然转身,看见真正的柳若薇正站在祭坛中央,手中玉佩裂痕处爬满血丝,与镜中幻影十指相扣。

你终于来了。幻影轻笑,身后浮现出三百守陵人的魂影,三百年前柳氏先祖用星砂封印镜妖,今日该由你我完成最后的献祭。

陈默的铜符突然发烫,天穹系统不受控制地启动。扫描光束扫过祭坛的瞬间,他看见地宫穹顶的星图正在重组——北斗七星的方位与柳家祖宅的地窖完全重合。最致命的是,代表摇光星的方位赫然对应着柳若薇心口!

别看他的眼睛!沈沧溟的暴喝在耳畔炸响。陈默的银甲突然剧颤,镜妖的冷笑穿透地宫:你以为三百年前是谁斩断柳氏血脉?正是你亲手将虎符交给那个疯女人!

祭坛突然迸发血光,柳若薇的幻影化作万千星砂扑来。陈默挥剑斩落的瞬间,剑锋竟穿过幻影直指自己心口。镜妖的蛊惑声在颅内轰鸣:杀她,你就能得到真正的天穹之力......

剑锋抵在心口的凉意,终于刺破了镜妖的蛊惑迷雾。陈默喉间溢出闷哼,指尖死死攥着发烫的铜符,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他分明看见镜中自己的瞳孔里爬满暗紫色星纹,那是被镜妖操控的征兆,可柳若薇站在祭坛中央的身影,却像淬了光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我若要天穹之力,何需用你这等阴诡手段!”陈默暴喝出声,手腕猛地翻转,剑锋擦着心口掠过,直劈向身后的铜镜。可镜妖的笑声却更刺耳:“你骗得了自己,骗得过三百年前的债吗?那疯女人用你给的虎符屠了柳氏满门,你本就是帮凶!”

话音未落,一道黄符如箭般射向铜镜裂痕,“滋啦”一声燃起青焰。沈沧溟持剑冲至陈默身侧,剑刃挑飞扑来的星砂:“别被它搅乱心神!镜妖最善引动执念,三百年前的事定有隐情!”

就在这时,柳若薇突然动了。她将心口的玉佩狠狠按向祭坛中央的星图凹槽,血丝蔓延的玉佩与摇光星印记精准重合,地宫穹顶的星图骤然亮起,北斗七星的光芒如银线般垂下,将她周身缠成光茧。“陈默!铜符与玉佩本是同源,引天穹之力入星图!”她的声音带着痛意,却异常坚定。

陈默瞬间会意,将发烫的铜符按向最近的天枢星印记。两道金光轰然相撞,星图上的银线突然倒卷,直刺铜镜!镜妖发出尖锐的嘶吼,镜中倒影剧烈扭曲,那些被它控制的守陵人魂影突然停滞,转而齐齐转向铜镜——他们眉心竟都刻着柳氏家徽,三百年前根本不是帮凶,而是被镜妖禁锢的守护者!

“不可能!你们本该听我的!”镜妖的幻影在金光中消融,可铜镜深处却突然渗出黑血,一道更庞大的黑影正挣脱裂痕。陈默刚要提剑上前,柳若薇却踉跄着抓住他的手腕,玉佩上的血丝已爬满她的指尖:“它在献祭自身残魂,想冲破地宫......小心,三百年前的‘疯女人’,根本就是它的化身!”

黑血顺着祭坛蔓延,沈沧溟的符篆已燃至尽头。陈默看着柳若薇苍白的脸,又望向铜镜中蠢蠢欲动的黑影,突然将铜符塞进她手中:“你守住星图,我去斩了它的根!”不等柳若薇回应,他已踏着星砂跃向铜镜,剑锋裹着天穹系统的扫描光束,直直刺向那道最深的裂痕。

黑血在裂痕中翻涌凝聚,突然化作一袭绛紫罗裙的女子。她发间金步摇垂着细碎星砂,眼尾一点朱砂痣艳得惊人,肌肤却白得像浸了三百年寒气的玉——正是镜妖显露出的真身,苏倾鸾。

“急什么?”她纤手轻抬,便将陈默刺来的剑锋捏在指尖,星砂顺着剑刃爬向他的手腕,“三百年前我扮作柳氏旁支,不过是借你手中虎符搅乱朝局,哪曾想你竟真对那‘疯女人’动了心?”

陈默只觉手腕一麻,铜符的灼热感骤然加剧,银甲下的肌肤竟泛起细密的血纹。沈沧溟见状挥剑斩向苏倾鸾后心,却被她身后突然展开的星砂屏障弹开,守陵人的魂影此刻竟被黑血缠上,纷纷调转矛头扑向祭坛。

“若薇!”陈默嘶吼着挣剑,却见苏倾鸾另一只手已隔空抓向柳若薇——祭坛上的星图突然暗了一瞬,柳若薇心口的摇光星印记竟渗出鲜血,与玉佩的血丝连成一线。

“别碰她!”柳若薇突然将玉佩掷向空中,血丝在空中织成一张光网,堪堪挡住苏倾鸾的星砂。可苏倾鸾却笑得更妖冶:“你以为这星砂封印是保护?三百年前柳氏先祖早算到,唯有你这脉的心头血,能彻底喂饱我!”

话音未落,苏倾鸾指尖星砂暴涨,化作无数细针射向陈默心口。沈沧溟扑过来替他挡下大半,却被星针穿透肩胛,鲜血溅在铜镜上,竟让镜面裂痕又扩开几分。陈默趁机挥剑斩断缠在手腕的星砂,剑锋直劈苏倾鸾面门,却见她身影一晃,竟化作柳若薇的模样,眼眶泛红地望着他:“陈默,你真要杀我?”

铜符突然“嗡”的一声炸响,天穹系统的警示音刺得陈默耳膜生疼——他看见“柳若薇”眼底一闪而过的黑纹,那是苏倾鸾的破绽。可下一秒,真正的柳若薇却被星砂缠住脚踝,朝祭坛边缘滑去,心口的血珠正一颗颗滴落在星图上,每落一滴,苏倾鸾的气息便强一分。

感业寺·双生镜影

柳若薇在铜镜前细细描摹眉形,镜中人的眼尾却渐渐浮现朱砂痣。当最后一笔胭脂点在唇角时,整面铜镜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她身后站着个戴幂篱的身影——那人腰间九环锡杖的纹路,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印章如出一辙。

阿姊可还记得?幂篱下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清冷,三年前你在灞桥被掳时,马车上飘着的可是这个味道?柳若薇突然嗅到曼陀罗的甜香,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夜根本不是突厥人,而是长孙家死士假扮的胡商!

铜镜轰然炸裂,碎片割破她的脸颊。柳若薇踉跄着后退,却见镜中映出的真实景象:本该空无一人的禅房里,李治正在翻阅她的妆奁,指尖抚过那支嵌着狼纹的银簪。

好妹妹。李治的声音带着蛊惑的笑意,你当真以为晋王要的是东宫玺?他要的是能承载镜妖之力的柳氏血脉啊......

(血手飞鹰劫)

终南山鹰嘴崖的雾霭中,柳如雪正以曼陀罗花瓣喂食海东青。她发间银铃钗突然响起突厥童谣,这是父亲约定的密会暗号。转身刹那,崖边芦苇丛中寒光乍现——三把淬毒匕首破空而来,正是江湖悬赏十万两的血手飞鹰赵破虏的成名招式。

柳家小娘子的驯鹰术,可比得上漠北金鹰?沙哑嗓音裹着松脂味逼近。柳如雪反手撒出怀中毒粉,却见赵破虏甩出的锁链突然绽开铁莲花,将毒雾绞得粉碎。她这才惊觉对方锁链上缠着的,竟是自己昨夜丢失的驯鹰皮鞭。

阿爷说长安城最危险的猎物,总爱披着羊羔皮。少女不退反进,指尖暗藏的淬毒银针直取对方咽喉。赵破虏却在此时掀开兜帽,露出左颊的狼头刺青——与柳鸣谦软鞭内芯密信上的突厥可汗印记完全吻合。

海东青突然发出示警尖啸。柳如雪借着鹰影折射,发现赵破虏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刻着武德九年六月四日——正是柳家灭门那夜。她腕间银铃钗突然发烫,钗头暗格里的密信副本显现出血字:雪奴若死,柳家满门陪葬。

你究竟是谁的人?柳如雪的声音染上颤抖。赵破虏却突然用锁链缠住她脖颈,将她抵在鹰嘴崖边缘:三日后卯时,带着银铃钗去黑风口驿站。他贴近少女耳畔,呼出的气息带着腐尸味,若敢报官,你兄长鸣谦此刻正在突厥狼营,会收到妹妹的断指。

暴雨倾盆而下时,柳如雪被推入崖下溶洞。她蜷缩在潮湿的石壁旁,忽然摸到刻在青苔下的字迹:贞观元年腊月,柳氏女在此遗落凤头鞋。那正是母亲失踪的日期!银铃钗突然坠地,钗头孔雀石滚向暗河,照出溶洞深处的青铜门——门上的突厥狼首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机关一模一样。

长安城。

暮鼓声中,西市人群渐散。然而平康坊一角却围满了人,对着地上一位年轻女子指指点点。那女子容貌姣好,衣着华贵,却面色惨白如纸,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精血。

“让一让,刑部的人来了!”随着一声吆喝,人群分开一条道。

刑部侍郎李逸身着深青色圆领官袍,腰束银带,大步流星走来。他约莫三十年纪,眉目清朗,面容刚毅,行动间自有一股久经案牍的沉稳气度。蹲下身查看尸体时,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放过任何细节。

“第三个了。”李逸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他轻轻掰开死者紧握的右手,取出一方丝质手帕——与前三案如出一辙,上面绣着古怪图案。

“李侍郎,”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这次可否让我看看死者耳后?”

李逸回头,见一白衣女子立于人群前。她约莫二十出头,云鬓轻绾,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腰间佩着一柄短剑,身旁跟着个药箱,看似医家,眼神却锐利如刃。

“慕容姑娘?”李逸略显惊讶,“你怎知要看耳后?”

被称作慕容雪的女子不答,径自上前蹲下,轻轻拨开女尸鬓发。在耳根后方,一个细如针尖的红点隐约可见。

“果然如此。”慕容雪轻声道,抬头看向李逸,“前两具尸体相同位置也有这样的红点,只是被发丝遮掩,不易察觉。”

李逸神色一凛:“前两具尸体你也验过?”

“民女略通医术,曾帮仵作查看过。”慕容雪淡然道,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小心地探了探红点周围,“这绝非寻常伤口,似是极细的空心针所刺。”

这时,一个年轻官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侍郎,您要的卷宗拿来了!”来者名唤狄明,是李逸的得力下属,虽年纪尚轻,却心思缜密。

李逸接过卷宗,眉头越皱越紧:“三位死者皆出身名门,互不相识,遇害地点分布东南西三市,毫无规律可言。”

慕容雪起身道:“我观那手帕上的图案,非是寻常符咒,倒像是某种古老祭祀所用的符号。若侍郎不弃,民女愿助一臂之力。”

李逸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女子,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有劳慕容姑娘了。”

三人来到刑部案房,将三块手帕铺在案上。烛光下,丝帕上的金线刺绣闪着诡异的光芒。

“看这里,”慕容雪指着图案中心一圈螺旋纹路,“这并非中原常见的纹样,倒像是西域某些部落祭祀时所用的符号。”

狄明凑近细看,忽然道:“这丝帕质地特别,我好似在哪儿见过...”

次日,三人分头行动。李逸前往鸿胪寺查阅西域文献;狄明走访东西两市绸缎庄;慕容雪则重回停尸房,进一步查验尸体。

午后,狄明急匆匆赶回刑部:“侍郎!我问遍了长安城的绸缎庄,终于找到一家售卖这种西域金线丝绸的铺子。掌柜的说,半月前有个胡人一次买了十匹!”

“可问出那胡人相貌特征?”李逸急问。

“掌柜的说那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但左手手背上有一道蜈蚣状伤疤。”

正当二人说话间,慕容雪匆匆归来,面色凝重:“我重新验了尸,在死者鼻腔内发现微量粉末,经检验是一种名为‘迷魂散’的强效迷药。更可怕的是,我在她们耳后的红点处发现了这个——”她展开手帕,露出一根细如发丝、中空的银针。

“这是...”李逸接过银针,对着光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种极精巧的暗器,刺入时几乎无痛,却能通过它注入药物或是...取出血液。”慕容雪沉声道。

狄明惊道:“取血?莫非是什么邪术?”

李逸沉吟片刻,忽然起身:“狄明,你立刻去查近期长安城内所有胡人聚集之地。慕容姑娘,随我去一趟弘文馆,我要查证一些事情。”

在弘文馆浩瀚卷帙中,李逸终于在一本西域志异中找到了与手帕图案相似的符号。书中记载,这是西域某个早已消亡的部落所用的祭祀符号,传说通过某种仪式可获得强大力量。

“看来我们面对的,不止是普通的命案。”李逸合上书卷,面色凝重。

慕容雪轻声道:“侍郎可信这些神秘之说?”

李逸摇头:“我信的是人心险恶。有人信这些,便会借此行事,为祸人间。”

这时,狄明急匆匆赶来,压低声音道:“侍郎,有线索了!永安坊最近有一伙胡人租了处僻静院落,终日闭门不出。邻居说常闻院内传来奇异吟诵之声,更有人夜见院内红光闪烁。”

是夜,月黑风高。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永安坊,伏在那处院落外的槐树上观察。院中隐约传来低沉的吟诵声,时而夹杂着金属碰撞之音。

“看那里,”慕容雪忽然指向墙根,“那些被踩碎的草药...是配制迷魂散的材料之一。”

李逸眼神一凛:“果然找对地方了。”

忽然,院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李逸再不犹豫,挥手道:“进去!”

三人翻墙而入,只见正堂烛火通明,几个披黑袍的人围着一个祭坛,坛上绑着一名少女,已然昏迷。祭坛中央,一个高大男子正举着奇怪的器皿,口中念念有词。

“住手!”李逸大喝一声,拔剑上前。

黑袍人纷纷转身,露出狰狞面容。为首那人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朝廷走狗,竟敢打扰圣祭!”他左手一挥,手背上蜈蚣状的疤痕在烛光下格外显眼。

刹那间,十余名黑衣杀手从暗处涌出,将三人团团围住。

“狄明,保护那姑娘!”李逸喝道,与慕容雪背靠背迎敌。

刀光剑影中,李逸剑法凌厉,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慕容雪则身形飘逸,手中银针频发,精准地命中敌人穴位。

激战中,那首领悄然退至祭坛后,启动机关,地面忽然裂开一道暗门。

“想逃?”李逸眼疾手快,一剑掷出,正中对方肩头。

首领惨叫一声,仍挣扎着钻入暗道。李逸正要追赶,却听慕容雪惊呼:“小心!”

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李逸闪避不及,眼看就要中箭,慕容雪飞身扑来,以短剑格开箭矢,自己却踉跄一步,手臂被划伤。

“慕容姑娘!”李逸急忙扶住她。

“无碍,”慕容雪咬牙道,“快追,不能让他跑了!”

狄明此时已解救了祭坛上的少女,前来助阵。三人一同闯入暗道,在曲折的地下通道中追捕首领。

暗道尽头是一间密室,四壁绘满诡异图案,中央石台上摆放着许多卷轴和器皿。首领正慌乱地收拾东西,见三人追来,面露绝望之色。

“尔等坏我大事,皆该死!”他狂吼着扑来。

李逸迎上前去,与之搏斗。数招过后,一剑挑飞对方兵器,将其制服。

“说!你究竟为何杀害那些女子?”李逸厉声问。

首领狞笑:“为了力量!为了复兴我族!那些女子的血,是祭祀的最佳供品...”

慕容雪检查着密室中的物品,忽然拿起一个卷轴,面色大变:“这不仅是邪教祭祀!你们是想通过控制朝中重臣,颠覆大唐!”

卷轴上赫然记录着许多朝臣的名字,以及一种控制人心智的药物配方。

李逸震惊不已,逼问首领:“还有哪些同党?朝廷中是谁在庇护你们?”

首领狂笑不止:“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大势已成,即便杀了我,计划也会...”

话音未落,他突然咬破口中毒囊,顷刻间七窍流血而亡。

“服毒自尽了。”狄明探了探他的鼻息,摇头道。

李逸皱眉:“看来此事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接下来的几日,三人根据密室中查获的线索,顺藤摸瓜,终于揪出了隐藏在朝中的幕后黑手——竟是礼部侍郎张文远。他妄想通过邪术控制朝政,实现自己的野心。

在铁证面前,张文远无从抵赖,被押入天牢候审。

结案那日,长安城细雨霏霏。李逸与慕容雪站在刑部门廊下,望着雨幕中的街市。

“此番多亏慕容姑娘相助,否则不知还有多少无辜女子受害。”李逸由衷道。

慕容雪微微一笑:“侍郎过誉了。民女只是尽己所能。”

“姑娘才智过人,医术武艺皆精,不知师从何人?”李逸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慕容雪目光远眺,轻声道:“家母原是西域医师,家父为戍边将领。自幼随父母习文学武,略通岐黄之术。父母亡故后,便来长安谋生。”

李逸默然片刻,忽然道:“刑部正缺姑娘这般人才,若姑娘不弃,可否留下任仵作一职?也为长安百姓尽一份力。”

慕容雪转头看他,眼中闪着微妙的光彩:“侍郎不怕我这般来历不明的女子,惹人非议?”

李逸朗声笑道:“李某一向只问是非,不论出身。姑娘若愿留下,便是长安百姓之福。”

雨渐渐停了,一缕阳光破云而出,照在湿漉漉的青石街上,泛起粼粼金光。

慕容雪望着眼前的男子,终于轻轻点头:“既然如此,民女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相视而笑,远处传来朱雀大街上市井的喧哗声,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宁静。

然而他们都明白,在这座伟大城市的阴影里,罪恶永远不会彻底消失。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守护光明,黑暗就永远不会降临。

长安的夏日来得突然,几日熏风过后,太极宫前的梧桐已是浓荫匝地。

这日清晨,李逸刚踏入刑部衙门,便见狄明急匆匆迎上来,面色凝重。

“侍郎,出事了!昨夜又有一名女子遇害,这次是在崇仁坊!”

李逸心头一紧:“同样的手法?”

狄明点头:“手中握有绣帕,耳后有红点。但奇怪的是...”他压低声音,“慕容姑娘昨夜本该在停尸房验尸,今早却被发现昏倒在案发现场附近,手中还握着...握着死者的发簪。”

李逸怔住:“什么?”

当他赶到慕容雪居所时,只见她面色苍白地坐在榻上,眼神涣散。

“慕容姑娘,昨夜发生何事?”李逸尽量温和地问。

慕容雪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昨夜在验尸,闻到一股奇异香气,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忽然抓住李逸衣袖,声音颤抖,“李侍郎,你信我吗?我绝不会伤害任何人!”

李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自然信你。你好生休息,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然而接下来数日,怪事接连发生。先是有人见慕容雪深夜在西市游荡,口中念念有词;再是停尸房内新送来的尸体耳后红点处,发现了与慕容雪所用相似的银针。

更可怕的是,第三起命案发生时,有更夫指证曾见一白衣女子从现场匆匆离去,形貌与慕容雪极为相似。

朝中议论纷纷,压力如山般向李逸压来。

“侍郎,证据都对慕容姑娘不利啊。”狄明忧心忡忡地说,“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那些时间在做什么。”

李逸眉头紧锁:“我总觉得此事蹊跷。慕容雪若要害人,何必多次助我们破案?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是夜,李逸提着一壶新沏的蒙顶茶,再次造访慕容雪居所。只见她坐在灯下,正对着一面铜镜发呆。

“慕容姑娘?”李逸轻唤一声。

慕容雪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红光:“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她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变得陌生而空灵,“那些女子都该死...她们的血,是献给神灵的最好祭品...”

李逸心头一震,上前握住她手腕:“慕容雪!你清醒一点!”

慕容雪却突然挣脱,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直刺而来!李逸侧身闪避,反手扣住她手腕,却见她眼中泪水涟涟,声音又变回原本的声调:

“李侍郎...快走...我控制不住自己...”

话未说完,她又突然狞笑起来,力大无穷地将李逸推开。搏斗中,李逸忽然闻到她身上一股极淡异的甜香,顿时心下一凛。

他假意不敌,退至门外,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清心丸捏碎。待慕容雪再次扑来时,他突然将药粉撒出。

慕容雪吸入药粉,动作顿时一滞,软软倒下。

“狄明!”李逸喝道,“立即请孙太医来!要快!”

太医署的孙思邈匆匆赶来,仔细为慕容雪诊脉后,面色凝重。

“慕容姑娘这是中了‘赤蝶散’,此毒极为罕见,源自西域。中毒者会产生妄想,言行不受控制,甚至记忆全失。”孙太医捋须道,“更可怕的是,若不及时解毒,毒性深入心脉,便会癫狂至死。”

李逸心急如焚:“可有解法?”

“需以天山雪莲为引,配以七七四十九味药材炼制解药。只是...”孙太医沉吟道,“这天山雪莲极为难得,皇宫大内或许还有珍藏。”

李逸当即起身:“我这就进宫面圣!”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由于慕容雪涉嫌命案,皇上虽相信李逸为人,却也不能公然偏袒嫌犯,只允诺若李逸十日内能破案证其清白,便赐予雪莲。

时间紧迫,李逸与狄明分头行动。狄明继续追查命案线索,李逸则日夜守在慕容雪身边,观察她毒发规律。

他发现慕容雪每日酉时便会毒发,言行判若两人。而每次毒发前,她都会喝下一碗安神汤。

“这安神汤是谁开的?”李逸问侍女。

侍女答:“是慕容姑娘自己配制的,说是能安神助眠。”

李逸仔细检查了汤渣,果然发现了赤蝶散的成分。看来慕容雪在无意识中,自己给自己下毒!

与此同时,狄明那边有了重大发现——所有遇害女子生前都曾去过平康坊的“玲珑绣庄”,而绣庄的主人正是个左手有疤的胡人!

李逸立即带人围了绣庄,却已人去楼空。在仔细搜查后,他们在地窖中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不仅有大量绣着符咒的手帕,还有许多瓶瓶罐罐。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在密室中找到了一个昏迷的少女——与慕容雪有七分相似!

李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更夫看到的白衣女子是她!”

就在这时,狄明在暗格中发现了一本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购买赤蝶散的人——竟是礼部侍郎张文远的余党!他们故意陷害慕容雪,是为报复李逸将其揪出。

此刻,慕容雪毒性再次发作,竟挣脱看守跑了出去。李逸循迹追至大雁塔顶,见她站在栏杆外,神情恍惚。

“慕容雪!回来!”李逸惊呼。

慕容雪回过头,眼中泪光闪烁:“李侍郎,我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不配活在这世上...”

“那不是你!”李逸一步步靠近,“是赤蝶散让你产生了妄想。真正的凶手已经抓到了,你是清白的!”

他趁机上前一把将她拉回,紧紧抱住:“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我已经求得圣上赐下雪莲,你很快就会好的。”

慕容雪伏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半月后,慕容雪体内的毒素终于清除。当她完全清醒后,李逸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张文远的余党利用与慕容雪相貌相似的少女制造伪证,又暗中给她下毒,使她成为替罪羊。而那胡人绣庄主人,正是用空心针取血的凶手。

“那日你闻到的异香,就是赤蝶散。”李柔声道,“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慕容雪望着窗外融融春光,轻轻握住李逸的手:“多谢你信我。”

李逸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经过此事,我更加确定心意。待我禀明圣上,求他赐婚...”

慕容雪微微脸红,低头轻笑:“何必急在这一时?长安城这么大,还有那么多案子等我们去破呢。”

二人相视而笑,窗外桃花正艳,一如他们眼中绽放的光彩。

贞观十七年,春。

长安城的晨雾尚未散尽,一辆青篷马车悄然驶出延兴门。

慕容雪揽着熟睡的妹妹,回头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城郭。朱雀大街的喧嚣、大雁塔的剪影、还有那个站在刑部门前目送她的身影,都淹没在初春的薄雾里。

“阿姊,我们还会回来吗?”慕容霜不知何时醒了,小声问道。

慕容雪替妹妹掖了掖衣角,柔声道:“等霜儿养好身子,想去哪儿阿姊都陪着。”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知长安已非久留之地。虽然李逸力证她的清白,但朝中仍有张文远余党虎视眈眈。更让她担忧的是,自己偶尔还会心悸恍惚,那是赤蝶散留下的后遗症。若再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车声辚辚,一路南行。

起初几日,慕容霜还颇有兴致地观看窗外风景。但越往南走,越是人烟稀少,道路也越发崎岖。过武关时,山路颠簸,慕容霜旧疾复发,咳嗽不止。

“停车!”慕容雪急忙叫停马车,取出银针为妹妹施针缓解。

车夫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见状劝道:“娘子,前头就要进秦岭了,不如在商州歇息两日?”

慕容雪看着妹妹苍白的小脸,只得点头。

在商州客舍安顿下后,她亲自去药铺抓药。掌柜的见药方精妙,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娘子通晓医理?”

“略知一二。”慕容雪谨慎应答。

谁知掌柜的叹道:“这几日南来的客商都说潭州一带闹时疫,娘子若是南行,可要小心。”

慕容雪心中一动,仔细打听后方知,潭州近日有多人突发怪病,症状与慕容霜有几分相似。她谢过掌柜,心下却更加担忧。

三日后,慕容霜病情稍愈,二人继续南行。

秦岭古道崎岖难行,马车时常要人力助推。慕容雪索性下车步行,让妹妹独坐车内。山路蜿蜒,时而可见悬崖下的累累白骨,都是不慎坠崖的行商。

“娘子小心!”一日正行间,车夫突然惊呼。

慕容雪回头,只见山坡上滚下几块巨石,直冲马车而来!她不及多想,飞身扑入车内抱住妹妹,就势一滚跳出车外。只听轰隆巨响,马车已被巨石砸得粉碎。

车夫吓得面如土色,连声道谢。慕容雪却盯着山坡上看——那巨石落下得太过巧合,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不动声色地安抚车夫,另雇了辆马车。但接下来的路程,她更加警惕,每晚投宿都要仔细检查门窗。

过襄阳后,改走水路。雇的是一艘不大的客船,船家是一对老夫妻。

汉水浩浩,江风凛冽。慕容霜受不得寒,又病倒了。慕容雪日夜守候在舱中,亲自煎药调理。

一夜,她正为妹妹拭汗,忽听船尾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明明看见她们带了不少银两...” “不可!那娘子眼神锐利,不像普通人...”

慕容雪心中一凛,悄悄将匕首藏在袖中。此后数夜,她都假寐守夜,果然见船家儿子常在舱外窥探。

好在数日后船到江陵,她立即带着妹妹下船另雇船只。临走时,那船家儿子眼神闪烁,终究没敢动手。

自江陵入洞庭,八百里烟波浩渺。慕容霜喜欢凭栏观鱼,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慕容雪却不敢放松,她知道,越是接近潭州,越要小心。

那日船过君山,忽遇风浪。客船在波峰浪谷间颠簸,慕容霜吓得脸色发白。慕容雪紧紧抱着妹妹,忽见一艘小船破浪而来,船上人黑衣蒙面,手持利刃!

“水贼!”船家惊呼。

慕容雪立即将妹妹推入舱中,自己守在舱口。第一个冲过来的水贼被她银针射中穴位,惨叫落水。第二个举刀劈来,她侧身闪避,袖中匕首直刺对方手腕。

这时一个大浪打来,船身剧烈摇晃。慕容雪脚下一滑,险些落水,却被一人拉住。回头一看,竟是那日想谋财的船家儿子!

“娘子小心!”青年喊道,手中竹篙横扫,将又一个水贼打入水中。

原来这青年见有水贼,良心发现,反倒过来相助。经此一事,慕容雪方才真正安心几分。

数日后,客船终于抵达潭州码头。但见江岸芙蓉盛开,城郭依山傍水,果然是个好地方。

慕容雪牵着妹妹下船,深吸一口湿润的空气。她回头望向来路,只见湘水茫茫,早已不见长安痕迹。

“阿姊,你看那株芙蓉,花开得真好。”慕容霜指着岸边一株繁茂的花树。

慕容雪微微一笑:“是啊,霜儿喜欢,我们就在此安家。”

她握紧妹妹的手,心中默念:无论前路如何,总要护得妹妹周全。

只是她不知,潭州城中,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等待着她。那株最美的芙蓉树下,藏着一个足以颠覆她所有计划的秘密。

慕容雪站在船头,望着渐行渐近的潭州城郭。湘水滔滔,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拂面而来。她身旁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眉眼与她极为相似,只是面色略显苍白,正是她刚从长安救出的妹妹慕容霜。

“阿姊,我们真要在此定居吗?”慕容霜轻声问,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她们全部的家当——些银两和几件换洗衣物。

慕容雪揽过妹妹的肩膀,柔声道:“长安已无我们立锥之地。那些恶势力虽已伏法,但朝中仍有他们的余党。潭州远离是非,又山清水秀,最适合你调养身体。”

她没说出口的是,自从上次中了赤蝶散,虽得孙太医妙手回春,但偶尔仍会心悸恍惚。远离长安那个伤心地,于她于妹都是最好的选择。

船靠码头后,姐妹二人雇了辆驴车进城。潭州虽不比长安繁华,但作为中都督府治所,也是街市井然,人烟稠密。更难得的是满城芙蓉正盛,绿树红花相映成趣。

在牙人的引荐下,她们看中了城西的一处宅子。宅子临湘水而建,白墙青瓦,门前有两株高大的芙蓉树。虽不算大,但布局精巧,后院还有一小片药圃。

“这宅子原主是个告老还乡的太医,”牙人介绍道,“因急着回乡下养老,价钱倒也公道。”

慕容雪仔细查看了房屋结构,见梁柱坚固,窗明几净,便点头应下。用从长安带来的银两付了定金,剩下的钱恰够添置些日常家用。

安顿下来的第三日,慕容雪正在后院整理药圃,忽听前院传来慕容霜的惊叫声。她急忙赶去,见妹妹站在井边,面色惨白地指着井口。

“阿姊,井里有...有血味!”

慕容雪心中一凛,俯身井口仔细嗅了嗅,果然闻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她取来长绳和水桶,打上来一桶井水,但见水质清澈,并无异样。

“许是你多心了。”她安慰妹妹,心下却暗自生疑。

是夜,慕容雪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掌灯,仔细检查这宅子的每一个角落。在东厢房的地板下,她发现了一处暗格,里面藏着一本泛黄的医案和几包奇怪的药材。

医案上记载的都是些疑难杂症,治疗方法却十分诡异,多是以毒攻毒的路子。最令她心惊的是,其中一页详细描述了如何用银针取血,与长安命案的手法如出一辙!

正当她凝神思索时,忽听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她吹熄油灯,悄声来到窗前,只见一个黑影迅速掠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慕容雪借口购置药材,到城中打听这宅子的前主人。药铺掌柜听后却面露诧异:

“姑娘说的莫非是陈太医?他三个月前就举家迁回零陵老家了。怪的是,走后竟无半点音信传回。”

另一家店铺的伙计则神神秘秘地告诉她:“那宅子邪门得很!陈太医搬走后,夜里常有人听见里面传出古怪声音,像是有人在哭...”

慕容雪越听越疑,回家后更是仔细搜查。终于在灶房的地砖下,又发现了一包用油纸裹紧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十来根中空的银针,与长安命案中所用的一模一样!

她顿时明白,自己怕是阴差阳错买下了一处贼窝。这陈太医,极有可能与长安的案子有关。

当晚,她将慕容霜安置在邻居家,自己则埋伏在宅中守夜。三更时分,果然听到后院传来轻微的响动。

一个黑影熟练地翻墙而入,径直走向东厢房。就在他打开暗格的瞬间,慕容雪突然现身,手中银针直指对方要害:

“别动!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影缓缓转身,月光照在他脸上——竟是那个本该在零陵老家的陈太医!

“姑娘何必动怒?”陈太医阴阴一笑,“老夫不过是回来取些旧物。”

慕容雪冷声道:“长安命案,与你有什么关系?”

陈太医闻言面色骤变,突然扬手撒出一把粉末。慕容雪早有防备,闪身避开,同时手中银针飞出,正中对方肩井穴。

陈太医惨叫一声,踉跄后退:“你...你究竟是谁?”

“刑部特聘仵作,慕容雪。”她一步步逼近,“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慕容姑娘!快开门!你妹妹突发急症!”

慕容雪心中一急,稍一分神,陈太医便趁机破窗而逃。她追至窗外,已不见人影,只得先去照看妹妹。

慕容霜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浑身发烫,口中喃喃说着胡话。最奇怪的是,她耳后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慕容雪心中冰凉——这症状,与她当初中赤蝶散时一模一样!

她猛然想起那口有血味的井,立即取来井水检验,果然在水中发现了微量的赤蝶散!

原来陈太医一直在通过井水下毒,想让她们姐妹悄无声息地死去,从而夺回宅中的秘密。

慕容雪连夜熬制解毒汤药,为妹妹施针排毒。忙到天明,慕容霜的高热终于退去,但身体十分虚弱。

就在她疲惫不堪时,忽然收到一封从长安来的急信。拆开一看,是李逸的亲笔:

“雪儿见字如面。查得陈太医实为张文远同党,擅长用毒。闻你购其宅院,万分担忧,已奏明圣上,不日将赴潭州。万务小心,待我至。——逸”

慕容雪握着信笺,心中百感交集。原来李逸一直暗中关注着她的安危。

三日后,当李逸风尘仆仆赶到潭州时,只见慕容宅大门紧闭,门前芙蓉落了一地。

他心中一紧,急忙叩门。良久,门才吱呀一声打开,慕容雪站在门内,面色苍白却带着笑意:

“你来了。”她轻声道,“霜儿刚服过药,睡了。”

李逸见她无恙,这才松了口气:“陈太医可有再来骚扰?”

慕容雪引他入院,低声道:“我故意放出风声,说妹妹病重,我心力交瘁。他若还想取回暗格中的东西,今晚必会再来。”

李逸皱眉:“你要以自身为饵?太危险了!”

“所以需要李侍郎相助啊。”慕容雪微微一笑,眼中闪着久违的光彩,“就像在长安时那样。”

是夜,二人埋伏在东厢房。三更梆响,果然见一个黑影悄然而至。这一次,陈太医带了两个帮手。

就在他们打开暗格的瞬间,李逸和慕容雪同时出手。剑光如电,银针如雨,很快制伏了那两个帮手。陈太医见势不妙,欲故技重施撒毒粉,却被李逸一剑挑飞了药包。

“束手就擒吧!”李逸厉声道,“长安一案,陛下已下旨严查,你逃不掉的!”

陈太医狞笑道:“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这宅子里的秘密,远比你们想的要多!”

突然,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猛地掷向暗格。轰的一声,暗格中藏着的药粉被点燃,顿时浓烟滚滚。

慕容雪惊呼:“那些是赤蝶散原粉!吸入会致幻!”

李逸急忙拉着她后退,待烟雾散尽,陈太医已不见踪影。只有暗格中留下一本烧焦一半的账册,上面记录着朝中许多官员的名字。

“看来,我们无意间又捅了个马蜂窝。”李逸苦笑道。

慕容雪却神色坚定:“那又如何?在长安我们能破案,在潭州也一样。”

这时,慕容霜撑着虚弱的身子走来,轻声道:“阿姊,李大人,我...我想起一事。那日我在井边,不仅闻到血味,还听见井中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铁链拖动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立即取来绳索。李逸亲自下井查探,果然在井壁上发现一道暗门。打开暗门,里面竟是一条暗道,不知通向何方。

“看来,这潭州城下,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慕容雪望着幽深的暗道,轻声道。

李逸握住她的手:“不管有什么秘密,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湘水悠悠,映着天上明月。一场新的冒险,正在芙蓉盛开的潭州城悄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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