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涯沉浸于《清心诀》所带来的心境提升与对煞气的新层次掌控中,每日练剑、修诀、完成杂役,心无旁骛,仿佛外界的纷扰都已与他无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赵乾被押入戒律堂石牢等候严惩,但其多年在外门经营的影响以及赵家潜在的能量,并未立刻消散。关于萧无涯的种种谣言,非但没有因真相大白而止息,反而在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演变出更多离奇的版本,在外门弟子中悄然流传,如同暗处滋生的苔藓,潮湿而顽固。
“听说了吗?戒律堂最后也没把赵师兄怎么样,只是轻拿轻放,据说就是赵家上面有人打了招呼…”
“真的假的?那萧无涯不是白受委屈了?”
“委屈?我看未必!你们不想想,那**血焰盟**的令牌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在他路过的地方被‘捡到’?说不定啊,是真有其事,只是被他用什么法子遮掩过去了!”
“对啊!他那身煞气本就邪门!玉衡长老和紫阳真人看重的可能是他的天赋,但煞气这东西,谁说得准?也许他现在看起来正常,哪天心魔一起,啧啧…”
“我听说啊,他晚上练功的时候,屋子里会传出鬼哭一样的声音,还有黑气往外冒!”
“还有还有,他去杂役堂干活,靠近他的灵草都会莫名枯萎!”
“离他远点总没错,免得惹祸上身…”
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毒针,从各个角落悄无声息地刺来。它们往往始于某些弟子“窃窃私语”的猜测,经过口耳相传,变得越发夸张和惊悚。许多弟子缺乏判断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萧无涯的畏惧和疏远有增无减。
膳堂里,当他端着饭菜寻找座位时,原本坐满的桌子往往会突然“恰好”有空位,但周围弟子的眼神却明显带着回避。
练剑场上,他常练剑的那片区域,周围的人会不自觉地向四周扩散,形成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
甚至去杂役堂领取任务或交还工具时,执事弟子的态度也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冷淡和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风气得几次想揪住那些散播谣言的弟子理论,都被萧无涯用眼神制止了。
“无涯!你就任由他们这么胡说八道?”林风愤愤不平,替好友感到委屈。
萧无涯正在擦拭他的“煞影剑”,闻言动作未停,神色平静:“堵得住一张嘴,堵不住悠悠众口。与他们争辩,徒费口舌,反而落了下乘。”
“可是…”
“清者自清。”萧无涯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紫阳真人赐我《清心诀》,是让我明心见性,修持自身,而非与人做口舌之争,争一时意气。他们如何说,是他们的事。我如何做,是我的事。”
他并非不介意,而是如今的心境,在《清心诀》的淬炼下,已能更好地分辨什么重要,什么无谓。外界的毁誉和猜疑,如同风过山岗,或许能吹动草木,却难以撼动山岳本身。他的根基,在于自身的修为与心性,在于对师父承诺的坚守,在于对自身道路的求索。
他不再试图去解释或证明什么,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修炼和日常之中,用最纯粹的行动来应对一切。
练剑时,他心无杂念,将《清心诀》的沉静意蕴与剑招完美融合。“煞影剑”在他手中,不再是凶器,而是身体与意志的延伸,剑光流转间,带着一种沉稳如山、动如江河的气度。那周身缭绕的淡淡煞气,不再是令人不安的阴冷,反而化为剑势的一部分,增添了几分凝练厚重的威慑力。一些原本对他心存偏见弟子,在偷偷观察许久后,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剑术确实非凡,且那煞气似乎真的被他掌控得极好。
完成杂役时,他一丝不苟。被分配到药圃照料灵植,他便仔细研读培育要诀,耐心除草、浇灌、观察长势。关于他“让灵草枯萎”的谣言不攻自破——经他手照顾的那片药田,长势反而比旁人更加喜人。唯有他自己知道,在运转《清心诀》时,他对于草木生机有着更细微的感知,甚至能引导一丝极微弱的、被净化后的温和气息滋养它们,只是此法消耗心神,他并未常用,却也绝非谣言所说的破坏。
夜晚,他则在屋中静坐,修炼《清心诀》,观想青牛炊烟,内照煞气流转,巩固心境。偶尔有心怀叵测之人试图靠近窥探,却只能感受到屋内一片沉静祥和的气息,根本无甚异状,所谓的“鬼哭黑气”纯属无稽之谈。
他的沉默和专注,他的实力提升和无可指摘的行为,本身就成为了一种无声却强大的回应。
渐渐地,最初的谣言热潮过去后,一些理智的弟子开始反思。
“好像…萧师弟确实没那么可怕?”
“他练剑的样子,很专注,一点也不像入魔。”
“药圃的李师叔还夸他心细呢…”
“都是赵乾那些人胡说八道…”
虽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改变看法,但那种极端的疏远和恐惧的氛围,确实在慢慢淡化。至少,当他出现在膳堂时,不再会出现整桌人瞬间躲开的尴尬场面。
林风看着好友这般沉静应对,心中的愤懑也渐渐平息,转化为敬佩。他明白,萧无涯选择了一条更艰难却也更有效的路——用时间和行动,去粉碎一切虚妄之言。
这一日,萧无涯刚从杂役堂交还任务出来,迎面碰上了小师妹铃星。铃星看到他,眼睛一亮,小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给他。
“萧师兄,这个给你!”
萧无涯接过,打开一看,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糖糕。
“这是…”萧无涯有些疑惑。
铃星脸蛋微红,小声道:“我…我娘新寄来的,可甜了!师兄你别听那些人乱说,我知道你是好人!林风师兄也老是夸你厉害!”她说完,不等萧无涯道谢,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飞快地跑开了。
拿着那包还带着少女体温的糖糕,萧无涯怔了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温和的弧度。
谣言如冰,终难敌行动与时间带来的微暖。
他抬头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紫阳峰,心中一片澄明。
守心持正,砥砺前行。
外界的风雨,不过是磨砺剑心的又一块砧石。
而他手中的剑,只会因此磨砺得更加锋锐,也更加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