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外面没人。冷风吹进来，带着潮湿和铁锈的味道。雷煌站在门口，左手扶墙，右手指在滴血。血是暗蓝色的，混着一些碎渣。他没动，像一尊雕像。
墙里传来声音，不是脚步声。是金属在响，低低的，像有什么东西要醒来。灯闪了一下，变红了。地上轻轻晃，好像下面有东西在往上爬。
艾德琳靠在控制台边，擦掉嘴角的血。她呼吸很痛，但还是紧紧抱着能源模块。她知道这东西撑不了多久，她自己也一样。
凯莉斯靠着墙，背后的骨翼在一点点裂开。她突然睁眼，眼睛闪过一道光，又暗下去。她轻声说：“它醒了。”
雷煌回头看着她。
“不是系统重启。”凯莉斯盯着天花板，“是它自己醒了。能量核心开始回应某种信号。它认出谁在叫它。”
话刚说完，整层楼猛地一震。墙上裂开一条缝，灰尘落下，空气中有烧焦的味道。控制台亮了，屏幕上出现倒计时：**09:47:32**，数字一直在跳，没人知道从哪来的。
“所有电力都在往核心区流。”艾德琳站起来，把能源模块插进接口。画面一闪，显示整个电网被强行拉回。“他们在恢复系统权限。一旦完成，守卫、陷阱都会启动。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雷煌走到平台前，踩上台阶。右手抬不起来，他用左手按住地面。一股磁场从手心扩散出去，查探四周的支撑柱。七根已经断电，三根撑不住重量。地基在下沉，整个地下空间正在倾斜。
“最多十分钟，这里会塌。”他说。
“我们撑不到十分钟。”艾德琳拔下能源模块，手发白，“我的灵能通道断了，项圈也坏了。再用力量，脑子会烧掉。我不是机器，我会死。”
凯莉斯慢慢站起来，手摸胸口。黑水晶只剩一半，嵌进肉里，血顺着手腕流下来，在地上画出奇怪的图案。她闭眼，不去看未来，而是感受体内那股和雷煌相连的力量。很弱，但还在。
“不用撑。”她睁开眼，“只要炸一次就行。”
雷煌看着她。
“切断连不上，压不住。”她说，“那就毁掉它。让能量核心过载，让它自己炸。只要爆炸范围控制在地下三层以下，总部不会塌，外面的人还能逃。”
“你有办法？”艾德琳问，声音有点抖。
“我没有。”凯莉斯摇头，看向雷煌，“但他有。”
雷煌低头看自己的右手。伤口还在流血，肌肉抽搐，纳米修复剂在和身体打架。他以前能撕开战舰，现在连拳头都握不紧。
但他还有左臂。
他扯下一块装甲，缠住右手，用力攥紧。疼让他清醒。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用磁场，想起第一次觉醒炸了实验室，想起十年前雪夜里抱着妹妹冰冷的身体，发誓要毁掉这座塔。
他蹲下，左手贴地，把剩下的磁场往心脏位置收。不是精细操作，是在蓄力，像装炸药，只等点火。
“怎么引爆？”艾德琳盯着他。
“用我的基因频率反向输入。”他说，“伏尔康血脉能激活核心底层。我接上量子端口，让它超频，直到炸掉。”
“你会死。”凯莉斯说。
“我知道。”
“我也知道。”艾德琳摘下面罩，脸色苍白，眼角有细纹。她把能源模块按在胸口，像护着心跳，“所以我来帮你稳住输出。用最后一点灵能场，给你争取三秒时间。”
“你会瘫痪。”雷煌看着她，“可能再也醒不来。”
“我没得选了。”她冷笑，“信仰早没了。十年前他们杀了我师父，把我改成钥匙；五年前他们复制了三百个我，让我看着她们一个个死。我现在只想结束这一切。不是逃跑，是彻底终结。”
凯莉斯抬起手，把半块黑水晶推进左胸。皮肤裂开，血涌出来，她不停。水晶和她的血共鸣，发出嗡嗡声。她的眼睛模糊了，命运线一根根断，但她还是看到了——爆炸的光，飞出的数据流。
“星痕一族的命运断了。”她说，声音越来越轻，“但我还能留下一点痕迹。哪怕只是一道数据，也能给后来人指路。”
雷煌看着她。
她点头。
他走向控制台。每一步都很重，右臂拖在地上，留下血痕。他站在量子端口前，深吸一口气，举起左手。
“等等。”艾德琳突然说。
他停下。
“如果失败了，”她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带我们来这儿，打破一切，走进死局。”
雷煌回头看她，眼神平静。
“我不后悔。”他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点火，哪怕烧光自己。”
艾德琳笑了，很轻。她举起能源模块，贴在额头，低声念了一句旧祷文：“以光为证，以魂为引，吾愿燃尽此身，照破虚妄。”然后插进脖子后面的槽里。金光从她身上亮起，照亮废墟。
凯莉斯闭眼，身体发抖，但站得直。她的意识连上量子层，捕捉最后一丝频率。
雷煌把左手插入端口。
电流冲进来，他身体一震。义眼报警：“神经系统超载！建议停止！”他没松手。
数据涌入脑海。
第六环关闭，权限收回，链路断开——一切正常。但深层协议在被激活，像有人远程破解系统，一层层打开控制权。
“找到了。”他咬牙，“底层频率13.7赫兹，逆向注入能引发共振。”
“我准备好了。”艾德琳双手合十，灵能场展开，在核心外形成金色屏障。
“我也准备好了。”凯莉斯低声说，胸口水晶发光，眼里闪过未来的碎片——爆炸、坍塌、数据升空，还有一团火飞向星空。
雷煌调动全部磁场，压缩到心脏，然后猛推出去。蓝白电光顺着左臂冲进接口。艾德琳同时推动灵能，和磁场融合，形成稳定引导。
核心开始震动。
倒计时加快：**06:12:41**
能量狂飙，警报乱响。墙缝变大，一根柱子断裂，轰然倒下。天花板砸下来，火花四溅，点燃线路。
“继续！”艾德琳大喊，声音嘶哑，嘴角出血。
雷煌不说话。他额头流血，咬破嘴唇，血滴在下巴。心跳像刀割，但他坚持输出，左手几乎粘在接口上。
核心温度飙升，压力突破极限。数据显示反应堆开始不稳定膨胀。
“快了……”凯莉斯睁眼，瞳孔灰白，“再加一点——就是现在！”
雷煌猛推左手。
电光如龙，冲进核心深处。
轰！
强光照亮房间。控制台炸了，碎片乱飞。艾德琳的屏障出现裂缝，但她死撑着，全身发金，像要变成光。凯莉斯晃了一下，吐血，但没倒，双手护住胸口的水晶。
倒计时停住：**04:58:16**
然后，开始回升。
雷煌瞪眼。
“不对……”他吼，“它在吸能量！”
核心没炸，反而吞掉他们注入的力量。数据显示，它的能量疯狂上涨，远超上限。
艾德琳脸色发白：“它不是重启……它在进化。它学会反击，学会成长——它活了。”
凯莉斯伸手抓住雷煌衣服，力气小，但抓得紧。
“听我说。”她喘气，“它不是机器了。你不能用规则对付它。”
雷煌看着她。
“那就用更狠的办法。”他说。
他拔出左手，转身走向残骸。在碎金属里，他找到一块完好的Stc单元——古老硬件，存着建造者的代码。他举起来，眼里全是决心。
“既然你想活，”他低声说，“我就亲手把你砸进地狱。”
他往前走，左臂绕着磁场，右臂废了，脚步却没停。
身后，艾德琳的光变暗，凯莉斯的身影变透明，像灵魂在升空。
但他们都没倒。
因为结束，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