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抽出刀时，手臂已经不听使唤了。肌肉很疼，像被烧红的针扎，整条左臂一直在抖。皮肤裂开了，血和黑色液体流下来——那是增幅器坏了后漏出的冷却液，有股铁锈味，还冒着白烟。他靠着墙站稳，右手紧紧抓住共振刀的刀柄，手指都发白了。左手按在胸口的接口上，那里火辣辣地疼，像电流从皮下冲进大脑。每次刺痛，眼前就一黑，耳朵嗡嗡响，但他没松手。
数据传出去了。
刚才那一击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记录。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抓到了守卫能量运行的规律，并通过神经链路发给了艾德琳。这是一次拼命的操作，身体和机器都被逼到了极限。但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打破那层绿光护盾。
艾德琳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还在维持护盾。她呼吸困难，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了玻璃渣。脖子上的项圈冒烟，边缘发黑，皮肤烫出了小水泡。她听到通讯里传来一段信号，是雷煌录下的能量频率。这段数据在她脑子里反复播放。她闭上眼，用剩下的灵能去分析它，一点一点拆解，找它的节奏。
“这不是纯能量。”她说，声音很哑，“有三次强脉冲，一次弱回流。它是循环充能的。”
这句话很轻，但让三人都明白了关键。
凯莉斯靠在控制台边，眼睛没睁。她的水晶翅膀布满裂痕，蓝光忽闪忽灭。她的意识已经离开身体，在预知未来的几秒内可能发生的事。她没说话，但在雷煌和艾德琳脑中投出一个时间点：0.1秒。
这是守卫系统回流时的空档。
非常短，几乎抓不住。但对他们来说，够用了。
雷煌咬牙，把左臂的外甲撕了下来。金属卡扣崩飞，碎片划破皮肤，露出里面的电路和植入体。金属碎片混在血里，随着心跳动，每一次都像心脏在泵熔化的铁水。他不管这些，把共振刀插进神经接口，让刀和身体连在一起。电流顺着刀身走，刀开始震动，频率慢慢和体内的增幅器同步。他的眼睛里出现跳动的数据——这是他和武器正在连接。
“我来打断它的节奏。”他说，声音低但坚定，“你负责削弱护盾。”
艾德琳点头，抬起手。她在空中画符，金色灵能在空中形成复杂的图案。这次不是攻击法术，而是用来破解防御的高阶技能。她把雷煌给的数据编进灵能流，做出一段新咒语——一种叫相位扰断术的变种，专门破坏能量系统的循环节点。这个法术能让护盾短暂失衡，哪怕只有一瞬，也能打开突破口。
“只能用一次。”她擦了擦汗，“太难，我现在没法再用第二次。”
“一次就够了。”雷煌盯着前方。
通道尽头，守卫动了。
绿光重新亮起，掌心的九道线收拢，空气发出低沉的响声。它向前走，装甲缝隙流出新的液体，在地上画出符文。那些符文自动激活，变成小型能量阵，修复速度比之前快三倍。它开始吸收周围的电离子给自己补能量，防御更强了。
凯莉斯突然睁眼。
“来了！”
雷煌立刻冲出去。他没走正中间，而是贴着墙角斜着跑。磁场在他脚下展开，让他脚步无声，连呼吸都很轻。他的目标不是正面，而是守卫右膝后面的接缝处——那是能量回流的最后一环，也是最弱的地方。他必须在对方完成充能前冲进去。
艾德琳同时出手。
她双手交叉，打出一道金色震荡波。金光撞上绿光护盾，护盾闪了一下，延迟不到半秒。就是这半秒，让守卫的能量出现了0.1秒的空档。
就是现在。
雷煌把共振刀扔出去。刀在空中分成两段，被磁场控制着交叉飞向守卫背后。电弧在两段刀之间跳跃，形成一张电网，封住退路。守卫想抬手挡，但慢了0.2秒——正是艾德琳那一击造成的延迟。
雷煌已经绕到侧面，左手撑地，体内增幅器最后一次启动。电流炸开，顺着地板冲进守卫脚下的金属板。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对方能量循环的节点——胸口晶管的节奏被打乱，绿光停了一瞬。
“破！”
他右手抓回一段刀，横着劈下去。
刀刃切入装甲缝隙，直插晶管。绿色液体喷出来，溅到墙上发出嘶嘶声，金属迅速变黑、碳化。守卫发出一声闷响，动作一顿，绿光变暗。
护盾没了。
艾德琳喘着气，单膝跪地。她的手在抖，灵能快耗尽了，项圈烫得厉害，皮肤火辣辣地疼。但她还是把最后一丝能量送进咒语，让它继续作用在守卫核心，防止它马上重启防御。
“有效。”她低声说，声音很弱，但有点轻松，“它的系统在重启。”
凯莉斯睁开眼，额头全是汗。她看到了未来三秒的画面：守卫会关掉破损部分，启动备用能源，然后反击。还有两秒。
“它要换模式！”她喊。
雷煌立刻拔刀后退。他收回两段刀，重新拼好，刀还在震，发出高频嗡鸣。他看向艾德琳：“还能再来一次吗？”
“不行。”她摇头，嘴唇发白，“但我可以继续干扰，只要你别让它完成充能。”
“那就别让它完成。”
雷煌转身面对通道尽头。干扰装置就在主控室里面，圆形平台上闪着红光。他们之前过不去，因为守卫一直拦着。现在有机会了。
“我们前进。”他说，“凯莉斯，带路。”
凯莉斯扶着墙站起来，水晶翅膀发出碎裂声，每一步都很疼。她闭眼，再次展开预知能力。这次她不再看战斗细节，而是扫描整条走廊的能量分布、巡逻单位的激活时间、以及可能来的援兵。她的意识像一张网，覆盖前方五十米，找出每一个危险。
“左边走廊安全。”她说，声音冷静，“三十秒内不会触发警报。”
艾德琳勉强站起，把灵能扩散到两人身上。金光包住他们，形成一层屏蔽场，挡住探测信号。她知道这效果撑不了多久，但够用一阵。
三人开始前进。
雷煌走在最前面，刀提在手里，磁场随时准备爆发。他的左臂还在流血，但他用磁力压住伤口，不让血滴下来。每一步都小心，避开地上的感应区。他呼吸平稳，心跳很慢，整个人像一只潜行的野兽。
走到第一个拐角时，守卫追了上来。
它胸口换了新的晶管，绿光更浓，装甲上浮现出旋转的符文。它举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扭曲的光球，空间开始扭曲，重力变得混乱。
凯莉斯立刻停下。
“等！”
光球发射前0.3秒，她给出信号。
雷煌跳起来，磁场把他托向天花板。艾德琳同时释放干扰场，让守卫打偏。绿光擦墙而过，击中后面的监控台，设备瞬间融化，金属像雨一样落下。
落地后，雷煌把刀插进地板，启动高频震动。电弧顺着金属板扩散，干扰守卫脚下的控制系统。它动作一卡，原本精准的锁定慢了0.5秒。
“走！”
他们继续前进。
第二段走廊更窄，两边是封闭的维修门。凯莉斯预知到前方十米有自动炮台要启动，她提前让大家停下。雷煌用磁场切断天花板的电线，让炮台断电。火花落下时，他侧身躲开，刀反射出一点光。
艾德琳靠在墙上，呼吸越来越重。她的项圈又热了，皮肤疼，灵能只剩不到百分之十。但她没停下，一直维持着灵能连接，确保大家能收到凯莉斯的信息。她知道，只要她倒下，整个计划就完了。
“还有二十米。”凯莉斯说，声音沙哑，“干扰装置就在前面。”
雷煌点头，握紧刀。
这时，基地深处响起低沉的警报。红灯闪烁，广播传出机械音：“终端守卫激活程序启动，编号07至12进入战斗序列。”
“增援要来了。”艾德琳说，语气平静，只是累。
“那就快点。”雷煌往前一步，站在最前面，背对着他们，“我们没时间等。”
凯莉斯闭上眼，最后一次连接预知网络。她看到自己倒在地上，翅膀全碎，蓝光熄灭。那是几分钟后的事。她不在乎。
她只关心接下来这三十秒。
“三点钟方向，通风口下面，有根隐藏线路。”她说，声音很轻，“切断它，这片区域的监控会停十秒。”
雷煌走过去，把刀插进墙缝。高频震动启动，金属断裂，电线崩开，火花四溅。监控屏幕一个个黑了，警报声也停了。
前方的大门缓缓打开。
干扰装置出现在眼前。平台中央，一根柱子状的晶体在转，表面流动着绿色数据。倒计时停了，但装置还在运行，持续发出压制信号，切断所有外界联系。
“就是它。”雷煌说。
他迈出一步，踏上平台。
突然，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
守卫回来了。
它的装甲完全变了，绿光不再是单一颜色，而是像波纹一样层层叠叠，好像里面的能量不只是机械动力，更像是某种生命体的核心。它没有马上进攻，只是站着，掌心的符文慢慢转动，像是在计算他们的下一步。
雷煌停下，慢慢转身。
刀尖指着地面，电流在刀刃上跳动。
“你拦不住我们。”他说。
风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
战斗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