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痕的手还握着云璃的，掌心有些凉。云璃没动，只是轻轻回了下力，确认他还清醒。
她松开手，慢慢站起身。膝盖有点发麻，腿上的旧伤在冷风里隐隐作痛。她低头看了眼战术板残片，边缘已经卷曲，上面刻的几道线还在。
晨曦灵蝶在她肩头轻轻颤了一下，一缕微光从翅膀间散出来，飘向雷鸣和林婉儿的方向。那光不亮，但落下去后，雷鸣睁开了眼，林婉儿也抬起了头。
“我们赢了。”云璃说，“但代价不能白付。”
雷鸣撑着石头坐直了些，左手按住右拳上裂开的口子。林婉儿揉了揉太阳穴，盯着云璃。
“该总结了。”云璃把战术板放在地上，用指尖蘸了点灰，在焦土上划出一条横线。“这一战分四个阶段——伏击突破、主力交锋、困境反转、迂回制胜。”
她抬头看向三人，“谁先说？”
林婉儿举手：“我来说前段。我们埋伏的位置没问题，但敌人比预计多出两成。火雨刚落，他们就有三只暗影兽从侧翼突进，差点冲破防线。”
雷鸣接话：“我当时在左翼，看到他们的法师群在后方列阵，但没人指挥。等他们开始蓄力，我才意识到信号系统没断。”
云璃点头：“所以你提前引爆了地面裂缝。”
“是。”雷鸣说，“再晚一步，正面就扛不住。”
林婉儿补充：“可空中灯笼还在传令。我烧了第一批，后面又升了第二批。要不是你发现那个石台……”
“接地石。”云璃接过话，“夜无痕看见的那块灰石，是整个调度网络的能量枢纽。它连着地脉，把命令转化成波动传出去。只要它在，敌人的阵法就能持续运转。”
她用光刃在灰线上标出一个点：“这就是转折。我们原计划是强攻旗杆，但那样只会打乱前端。真正该断的是中枢。”
夜无痕靠在岩壁上，声音低：“我靠近时，听见他们在喊‘信号中断’。那时候，后方已经乱了。”
云璃看向他：“你切断最后一节能量节点，正好卡在他们重组之前。”
“不然来不及。”夜无痕闭了下眼，“剑快断了。”
云璃收回视线，继续在地上画：“第二阶段的问题是协同不够。雷鸣主守左翼，林婉儿控场中路，我在右翼牵制。但我们各自为战，没有联动。”
林婉儿皱眉：“我当时顾不上别的方向。火系消耗太大，每一波都要重新蓄力。”
“这不是你的错。”云璃说，“是我们没建立统一节奏。敌人利用这点，集中火力打我们衔接最弱的地方。”
雷鸣低声：“中间那阵黑雾一起，视野全没了。我只能凭感觉出拳。”
“这就是他们惯用的手段。”云璃指着灰线后半段，“前重后轻，依赖阵法节奏。前面压得越狠，后面就越空虚。一旦前阵推进受阻，后方就会急着补指令。”
她停顿一下：“所以我们第三阶段能翻盘，不是因为更强，而是打断了他们的节奏。”
林婉儿眼睛亮了些：“你是说，只要破坏他们的指挥链，攻势自然瓦解？”
“对。”云璃说，“他们太依赖统一调度。没有传令系统，个体战斗力再强也没用。就像一队士兵听不到号令，再多刀剑也是乱打。”
雷鸣思索片刻：“那下次，我们可以先找枢纽，不急着正面硬拼。”
“不止如此。”云璃站直了些，“这一战让我想到一点——我们不能再按固定位置作战。”
三人同时看她。
“以前我们分前后排，雷鸣在前，我和林婉儿居中支援，夜无痕游走侧翼。但现在看来，这种站位太死。”
她拿起战术板残片，轻轻敲了下地面：“战场是活的。前一秒你在防守，下一秒可能就要突袭。比如这次，雷鸣本是正面主力，却成了后方爆破的关键；林婉儿原本负责掩护，最后反而压制了敌军退路。”
林婉儿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角色要随时换？”
“是。”云璃说，“我叫它‘动态协同’。谁离关键点最近，谁就主攻；谁的状态好，谁就接手指挥。不再有固定的‘前排’或‘后排’。”
雷鸣缓缓点头：“刚才你跃下高岩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在用了。你从指挥者变成了突击手。”
“晨曦灵蝶也参与了三次干扰。”云璃摸了摸肩头的幻兽，“它在最虚弱的时候还能释放光波，帮我们制造空档。这说明，辅助也能成为突破口。”
林婉儿忽然问：“那如果大家都想主攻呢？会不会乱？”
“不会。”云璃答得很快，“因为我们有共同目标。只要每个人都清楚当前最该做什么，就不会抢。混乱来自信息不对称，而不是角色变动。”
她看向夜无痕：“你在沟壑边掷出冰剑那一瞬，明明自己都站不稳，却精准钉中巨蜥眼睛。你不是为了表现，是为了打断对方反扑。这就是协同的本质——不是谁听谁的，而是谁做最有效的事。”
夜无痕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嘴角微微动了下。
雷鸣活动了下手腕：“那以后训练，是不是得改方式？”
“必须改。”云璃说，“明天就开始。模拟突发断联、主力被围、指挥失效的情况。我们要练到哪怕只剩一个人清醒，也能立刻接替核心任务。”
林婉儿掏出一块布，开始记要点。雷鸣撕下衣角，重新包扎拳头。
云璃蹲下身，把灰线擦掉，重新画了一条曲线。“接下来的路不会轻松。暗影尊者的部队被打散，但他们还会集结。我们必须更快适应变化。”
她抬头环视三人：“你们愿意跟着这个新打法走吗？”
雷鸣握紧拳：“早该这么打了。”
林婉儿笑了下：“反正我不怕变。”
夜无痕靠着岩壁，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了下地面——这是他一贯的认可方式。
云璃也笑了。她伸手拍了下战术板，灰尘扬起一点，落在晨曦灵蝶的翅尖上。
那只光蝶轻轻抖了抖翅膀，光晕微闪，像是回应。
云璃正要开口，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所有人瞬间绷紧。
那声音像是重物坠地，从东边山谷传来，很沉，间隔两息又是一声。
雷鸣慢慢站起，挡在夜无痕前方。林婉儿的手按上了火囊。
云璃盯着声音方向，手指已凝聚出一道微弱的光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