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凝固的瞬间，那道竖立的光痕没有逼近，也没有消散。它就悬在阶梯深处，像一道被冻结的闪电，静静映照着四人屏住的呼吸。
云璃的手仍搭在石门上，掌心能感觉到金属钥匙在怀中微微发烫。她没收回手，反而将另一只手轻轻覆在晨曦灵蝶身上。小蝶翅膀微颤，光晕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有退缩。
“它不是要攻击。”她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它在等我们进去。”
夜无痕眉梢一动，冰剑依旧横在胸前，目光未离那道光痕。他沉默片刻，低声道：“若是陷阱，也得有人先踏一步。”
雷鸣冷笑一声：“反正门都到了，总不能回头。”
林婉儿抱着炎狐，指尖微微发白，却还是点了点头：“我跟你们一起。”
云璃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两把钥匙，贴在石门裂缝边缘。几乎同时，钥匙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银光，顺着缝隙渗入内部。地面随之震动，不是剧烈摇晃，而是某种沉闷的、自地底传来的滚动声，仿佛有巨轮开始转动。
石门底部缓缓下沉半寸，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雾气并未涌出，反而向内收缩，像是被什么力量吸了回去。
雷鸣用雷杖尖端试探着插入缝隙，轻轻一推——无阻力，也无反应。
“可以走。”他说。
夜无痕不再迟疑，侧身而入，动作谨慎却不拖沓。冰剑护住身前，脚步落得极稳。云璃紧随其后，晨曦灵蝶飞起，悬浮在她肩头前方半尺处，释放出柔和的光晕，照亮前方三步距离。
石阶向下延伸，两侧墙壁由整块黑石砌成，表面布满刻痕。那些纹路不像装饰，更像是文字，又或是某种封印的印记。云璃扫过一眼，心头微动——其中几个符号，与她在古籍上见过的御兽铭文极为相似。
林婉儿最后一个踏入，刚站稳，身后石门无声闭合，方才的雾气彻底隔绝在外。通道内顿时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门关了。”雷鸣低声说，回头看了眼石门位置，已看不出任何缝隙。
“不重要。”夜无痕盯着前方，“往前走才是。”
云璃抬手示意安静。她闭上眼，借晨曦灵蝶感知周围气流。空气沉闷，带着一丝陈腐的气息，但并非完全死寂。有极细微的流动，来自下方，像是风，又像是某种生物呼吸的节奏。
她睁开眼，看向墙壁：“这些符文……不是死的。”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在她话音落下时，靠近地面的一处刻痕突然泛起微弱的蓝光，持续不到一息便熄灭。
雷鸣皱眉，用雷杖轻轻碰了下墙面。
刹那间，符文亮起，光芒顺着纹路蔓延数寸，随即迅速黯淡，仿佛被吞噬了一般。他猛地抽回杖尖，后退半步：“墙在吸灵力。”
“别碰墙。”云璃立刻下令，“这些符文可能是活体封印，随意触碰可能激活未知机制。”
林婉儿抱紧炎狐，小兽鼻尖轻抽，耳朵朝前竖起，却没有发出警示。她低声道：“它感觉不到敌意，但……也不像是安全的地方。”
“本来就没人说这里安全。”雷鸣扛起雷杖，环顾四周，“现在问题是，往下走，还是找别的路？”
前方通道呈直线延伸，约十步后出现岔口，左右各有一条窄道。左侧通道坡度更陡，隐约能听见极细微的摩擦声，像是鳞片刮过石面。
云璃让晨曦灵蝶飞高些许，光晕扩大，勉强照亮左道入口。她凝神细听，那声音断续传来，频率稳定，不似痛苦，倒像是某种规律性的活动。
“有东西在下面。”她说，“不止一只。”
夜无痕握紧剑柄：“可能是守卫。”
“也可能是被困的幻兽。”林婉儿补充。
“不管是哪种，都不能装作没听见。”云璃望向夜无痕，“你还在前面，注意脚下机关。雷鸣断后，防背后突袭。林婉儿居中，随时准备支援。”
队伍重新列阵，夜无痕率先迈步，踏入左侧通道。石阶呈螺旋状向下，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地面轻微震颤。越往下，空气越暖，甚至带上了一丝潮湿的热度。
墙壁上的符文开始频繁闪烁，不再是单一亮起，而是成片波动，如同呼吸。云璃察觉到晨曦灵蝶的光晕在减弱，似乎受到某种压制。
“这里的能量结构不对。”她低声说，“光属性被抑制得很厉害。”
夜无痕回头看了她一眼：“还能撑住？”
“能。”她点头，“只要不硬拼，问题不大。”
行至中途，那摩擦声忽然停了。
整个通道陷入死寂。
四人同时停下脚步。
林婉儿怀中的炎狐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呜咽，尾巴微微炸起。
“它察觉到我们了。”云璃轻声说。
雷鸣将雷杖横在身后，警惕扫视后方黑暗。他能感觉到，刚才那股若有若无的震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静止的压迫感。
“不是撤了。”他说，“是等着。”
云璃闭目，借助晨曦灵蝶感知气流变化。她发现，下方通道并非直通到底，而是继续向下倾斜，至少还有三层空间。那声音的源头，应该位于最底层。
“继续。”她睁开眼，“慢一点，每五步停一次。”
夜无痕点头，提剑缓步前行。他的靴底踩在石阶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云璃紧跟其后，手指始终搭在晨曦灵蝶翅根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林婉儿放轻呼吸，炎狐的耳朵不断转动，捕捉着每一丝异常。雷鸣则时刻注意后方通道，雷杖尖端凝聚着一丝微弱的电弧，随时可引爆预警。
又下行十余步，左侧墙壁突然闪过一道红光。
不是符文，而是一枚嵌入石缝中的晶石，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出诡异的暗红色泽。
云璃抬手示意暂停。她盯着那颗晶石，发现它的亮度在随着他们的前进而增强，仿佛在记录距离。
“这是监视点。”她低声道，“有人设了标记系统。”
“暗影尊者的人？”林婉儿问。
“不一定。”雷鸣盯着晶石，“也可能是遗迹本身的防御机制。”
云璃思索片刻，取出一块碎布，轻轻抛向晶石方向。
布片尚未落地，晶石骤然变亮，紧接着，前方三步外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石刺猛然弹出，直插空中，又迅速收回。
“陷阱。”夜无痕冷冷道。
“靠得太近才会触发。”云璃分析，“说明它的感应范围有限。”
她从腰间取下一段绳索，绑上小石块，轻轻甩出，落在石刺弹出处前方半尺。绳索一落地，晶石光芒熄灭，再无反应。
“绕开这个区域。”她下令。
队伍调整路线，贴着右侧墙壁前进。每一步都更加谨慎，眼睛不断扫视地面与墙面交界处。
又走五步，那摩擦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更清晰了。
不是一只，是许多只。它们在移动，速度不快，但数量众多，像是在集体迁徙。
“地下层有通道网络。”云璃判断，“它们正从另一条路经过。”
“要不要避开？”林婉儿问。
“不。”云璃摇头，“我们得知道它们是什么。万一它们和第三把钥匙有关呢？”
夜无痕看了她一眼，没反对。
队伍继续下行。
转过一个弯角后，前方出现一扇半塌的石门，门框歪斜，上方刻着一个残缺的符号——圆形中央有一道竖线，像是被劈开的眼睛。
云璃盯着那个符号，心头一震。
她在一本失传的御兽典籍上见过这个标记。
“‘光之囚’。”她喃喃道。
“什么意思？”雷鸣问。
她还没回答，门后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爬行声。
紧接着，一道暗绿色的影子从门缝中滑出，贴地而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
那是一只蜥蜴模样的生物，体长约三尺，通体覆盖着半透明的鳞片，背部有一道锯齿状骨脊，尾部末端分叉，像鞭子一样甩动。
它没有停留，迅速消失在对面通道。
可就在它穿过的瞬间，云璃肩头的晨曦灵蝶猛地一颤，光晕剧烈波动。
“它……看到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