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片在桌面上泛着冷光，边缘参差，像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裂。云璃将它轻轻推到中央，指尖没有停留。她抬起手腕，契约光纹微微闪烁，晨曦灵蝶的气息仍有些紊乱，但已不再外泄。
“刚才那道弧线，还能再试一次吗？”夜无痕站在桌边，声音平稳，目光落在她手上。
云璃点头，闭上眼，缓缓调动体内残存的光属性能量。契约空间中的灵蝶感应到她的意图，一丝极淡的光芒顺着经脉流至指尖，落在碎石表面。那光芒并不稳定，时明时暗，像是风中残烛。片刻后，一道断续的光弧在空中浮现，弯折出一段不规则的轨迹，最终指向西南方向。
林婉儿盯着那道光，眉头微皱：“西南？那边是荒谷带，地图上连标记都少。三个月前东部边境失踪的那只雷角犀，最后信号也是从那一带消失的。”
雷鸣一拳砸在桌上：“我就说不该等联盟慢慢查！七次灵气潮汐，三次和幻兽失联时间对得上，这不是巧合。我部落的老祭司提过‘双塔月影’，说是古时候封印邪物的地方，位置就在荒谷深处。”
“可‘三界共鸣’到底是什么？”林婉儿低声问，“我们连听都没听过。”
云璃睁开眼，收回光芒，指尖有些发凉。“玉符里的声音说‘束缚即将崩解’，画面里那些幻兽双眼灰白，精神被强行压制。这不是单纯的捕获，是控制，是改造。”
夜无痕伸手，将碎石翻了个面。“这封印手法不是现在的东西。我家族藏书里提过，百年前有御兽师试图融合三域之力——天、地、灵，称为‘三界归元’。后来因失控被禁，相关记录也被销毁大半。”
“三界归元……”林婉儿喃喃重复，“可玉符里说的是‘共鸣’，不是‘归元’。”
“一字之差，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云璃看着三人，“如果暗影尊者不是想掌控力量，而是想打破某种平衡呢？那些被锁住的幻兽，也许不只是祭品，更是媒介。”
雷鸣眼神一沉：“你是说，他要用它们打开什么？”
没人回答。屋内一时安静，只有桌上的光弧彻底熄灭，留下一片昏暗。
林婉儿忽然抱紧双臂：“我们得先搞清楚他在哪动手。可联盟档案要层层审批，等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云璃站起身，走到墙边，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页，摊开在桌面。那是庆功宴后顺手拿走的边境哨站分布图，边缘还沾着一点酒渍。“今晚之后，我们的权限会临时提升一级。档案室的密钥系统，在高层散席后的两个小时内处于开放状态。”
夜无痕看向她：“你想潜进去？”
“不是潜。”她纠正，“是抢时间。我们必须赶在联盟正式响应前拿到数据。等他们开会讨论、成立调查组、调派人手，一切都晚了。”
雷鸣咧嘴一笑：“我喜欢这个说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林婉儿却犹豫了：“可要是被发现……我们刚被授勋，转头就违规调档，怕是会被直接停职。”
“那就别被发现。”夜无痕淡淡道，“我可以拖住巡逻队。玄冰帝国的通行令在这层楼还有三天效力，足够制造一次假警报。”
“我去联络几个旧识。”林婉儿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炎耀帝国内陆有不少民间御兽团，他们常走偏路，消息比官方快。万一有谁见过类似黑袍人或者异常兽群，能省不少功夫。”
“我回部落。”雷鸣拍了拍胸膛，“老祭司手里有本《禁术残卷》，虽然残了大半，但说不定能找出‘三界共鸣’的线索。另外，我族在南岭有暗哨，一直盯着北境动向。”
云璃听着，一一记下。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快速写下几行字，又画出一条联络时间轴。“我们分头行动，但必须保持联系。晨曦灵蝶的净化光纹可以加密信息，每次传递不超过十个字，用约定暗号。”
她翻开一页，上面已有几组简写：“‘光起’代表安全，‘光落’代表危险，‘蝶不动’表示中断联络。”
林婉儿凑过来：“那‘破晓’呢？”
云璃顿了顿，笔尖在纸上轻点。“就叫‘破晓行动’。黑暗最深的时候，光才最有意义。”
夜无痕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从袖中取出一枚冰晶薄片，放在桌上。“我会在每日子时，在固定坐标留下寒息标记。若你看到冰纹呈螺旋状，说明路径安全；若是断裂纹路，立刻撤离。”
雷鸣也掏出一块刻有雷纹的木牌：“我族信物，滴血可传讯。不过只能用一次。”
四人围桌而立，地图铺展在中央，碎石片静静躺在西南一角。云璃拿起笔，在荒谷区域画了个圈。
“目标：查明‘三界共鸣’真相，定位暗影尊者行动地点，救出被控幻兽。优先级顺序——情报＞追踪＞干预。”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可我们怎么确定哪些能量波动是异常的？总不能挨个去测吧？”
“有办法。”夜无痕从怀中取出一份薄册，“这是联盟近三个月的边境日志副本，我趁汇报时顺出来的。里面记录了所有超过标准值的能量读数，共二十七处。剔除自然潮汐和战斗残留，剩下九处无法解释。”
云璃接过，快速翻看。“把这九处标出来。”
雷鸣用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几个位置：“这三个离荒谷最近，而且都在夜间爆发，时间集中在月相变化前后。”
“月影覆盖双塔之时……”林婉儿念出玉符里的句子，脸色微变，“难道是指满月那天？”
“还有五天。”云璃抬头，“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掌握足够线索。”
“那我明天一早就出发。”雷鸣收起木牌，“赶回去最快也要三天。”
“我今晚就去档案室。”夜无痕道，“趁着系统还没收紧。”
林婉儿看了看两人，又看向云璃：“那我……也该准备了。”
云璃点头，合上册子，目光扫过三人。“记住，我们不是为了立功，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那些被锁住的幻兽，它们也曾有主人，有家。如果我们不行动，下一个出现在画面里的，可能就是我们的伙伴。”
她抬起手腕，光纹边缘那抹灰晕依旧清晰。晨曦灵蝶轻轻颤动，像是回应她的话。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停下。”
夜无痕伸手，将冰晶薄片推向她。“明日子时，我在东侧回廊等第一个标记。”
林婉儿握紧拳头：“我会让消息在十二个时辰内传回来。”
雷鸣拍了下桌子：“等我带回那本残卷，咱们一起把他的阴谋砸个粉碎。”
云璃将碎石片小心包进布巾，收进袖袋。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夜风涌入，带着远处尚未散尽的酒香和乐声。联盟主殿灯火通明，庆功宴仍在继续，而他们的脚步，已经踏出第一步。
她低头，指尖再次触碰契约光纹。这一次，那抹灰晕没有扩散，反而在光流中微微退缩。
桌上的地图被风吹动一角，恰好盖住了碎石片的位置。
云璃转身，拿起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