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主屏幕上的湮灭能量读数缓缓归零,只留下一片代表绝对虚无的漆黑和一条冰冷的直线。
伊芙琳紧抿着嘴唇,视线没有离开屏幕。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长官……目标区域……已确认彻底湮灭。”沃克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宣判。
艾伦没有抬头,手指在辅助控制台上疯狂敲击,调取着全球网络的后台诊断数据。突然,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动作僵住了。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报告情况!”伊芙琳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艾伦指着自己屏幕上突然亮起的几个分散的光点,语速快得几乎变形:“第七区分析中心、东亚中转站、北美伪实验室……还有……还有我们在欧洲的‘安全屋’!它们……它们的数据流同时出现异常!不是攻击,是……是逻辑结构崩溃!底层代码正在被重写!”
沃克冲到艾伦的屏幕前,看着那些光点上传回的实时画面碎片:第七区的监控里,分析师李维瘫在椅子上,对着布满扭曲几何图形的屏幕无意识地嘶吼;东亚中转站的内部通讯频道里,充斥着无法解析的杂音和循环逻辑悖论;北美实验室的传感器显示,局部重力参数正在疯狂随机波动……
“是Δ-07!他的‘错误’……像病毒一样……沿着我们的网络在扩散!”沃克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伊芙琳一步跨到主控台前,目光死死锁定了全球网络拓扑图。上面代表异常的红点正在缓慢但持续地增加,每一个亮起,都意味着组织的一个节点正在失去控制。
“启动最高级逻辑防火墙!隔离所有受感染节点!执行强制数据净化!”沃克急声建议。
“没用的!”艾伦几乎是在尖叫,他调出了一段代码分析,“你看!它在变异!我们的净化协议刚触发的瞬间,它就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结构!它……它在学习我们的防御模式!它在利用我们自己的系统进行复制!”
伊芙琳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停止所有清除程序。”她的命令清晰而冰冷。
“什么?!”沃克和艾伦同时惊愕地看向她。
“我说,停止。”伊芙琳重复道,她的目光扫过全球地图上那些刺眼的红点,“我们之前的策略,是基于一个错误的假设——我们认为这是在消灭一个‘错误’。”
她指向屏幕:“但现在看来,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需要修正的‘错误’,而是一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全新的‘规则’。用我们旧的逻辑武器去攻击一种新的规则,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我们非但无法消灭它,反而成了它扩散的跳板。”
她转过身,面对两位下属,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从现在起,放弃所有主动拦截和清除。启动‘观测者协议’。我要你们集中所有算力,记录下每一个异常节点的每一次变化,记录它的传播路径、变异速度、与不同系统交互产生的所有效应。我要知道它的‘行为模式’,我要理解它的‘规则’。”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沃克和艾伦看着伊芙琳,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以冷静着称的长官。这个命令意味着战略上的根本性转变,从秩序的维护者,变成了规则的观察者,甚至……学习者。
伊芙琳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代表静滞核心区废墟的黑暗,低声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不在场的存在宣告:
“既然关不住,杀不死……那么,我们就来看看,你这套新的‘规则’,到底能走多远。”
与此同时,在艾伦的一块辅助屏幕上,代表深层网络流量的一条极其微弱的、本应忽略不计的数据流,悄然改变了方向,朝着网络拓扑图最深处、那个被重重防护标记的坐标,隐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