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那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在此刻杀意弥漫、巨掌临头的绝境中,却如同惊雷般在林默耳边炸响!
他怀中幽暗殿指环射出的黑光,如同精准的钥匙,嵌入了往生殿大门轮回盘中心的凹槽。紧接着,整个轮回盘图案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开始缓缓转动起来!那些古朴的线条流淌着暗沉的光泽,发出低沉而悠远的嗡鸣,与广场上那些佛像发出的怨毒梵唱形成了诡异的对抗。
原本朝着林默狠狠拍下的、由血光与黑色佛文凝聚的巨掌,在即将触及他头顶的刹那,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停滞在半空!掌缘的能量剧烈荡漾、溃散,那尊出手的忿怒相佛像,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拟人化的惊疑与不甘。
整个地下空间的恐怖威压,也因为这轮回盘的转动而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机会!
林默虽不知这指环为何会与此地产生联系,但他绝不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生机!他强忍着那停滞巨掌依旧带来的窒息感,将怀中气息愈发微弱的陈祎蔓更紧地护住,背后那尚未完全凝聚的魔身法相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将残余的力量全部用于防御。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扇正在缓缓开启的往生殿大门!
“轧——轧——轧——”
沉重的石门向内开启,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仿佛尘封了万古岁月。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黑暗,而是透出了一片柔和却异常纯粹的金色光芒,伴随着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庄严肃穆的梵唱之音,从中流淌而出。这金光与梵唱,与广场上的血腥、怨毒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当门缝开启到足以容纳一人通过时,林默没有丝毫犹豫,抱着陈祎蔓,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顶着那依旧恐怖的威压,险之又险地冲入了那片金光之中!
就在他身影没入殿门的瞬间,那停滞的血色巨掌轰然拍落,将他刚才所立之处的暗红色泥土炸出一个深坑,血光四溅。广场周围的诡异佛像发出更加愤怒和不甘的嘶吼,猩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重新开始缓缓闭合的殿门,却似乎被某种规则所限,无法越雷池一步。
……
穿过殿门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两个世界。
外界所有的杀意、血腥、怨毒与死寂,都被彻底隔绝。一股难以言喻的祥和、宁静,却又带着无尽悲悯的气息将林默包裹。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宏伟、空旷,却纤尘不染的金色大殿之中。
大殿的穹顶高远,刻画着诸天佛陀、菩萨讲法的壁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的景象。四周矗立着一些金色的柱子,上面缠绕着宁静安详的飞天浮雕。大殿的中央,没有供奉任何神像,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由纯净白玉打造的莲花座。
而那股治愈心灵、驱散邪祟的梵唱之音,正是从这大殿的每一寸空间里自然散发出来的。
这里,才是真正的佛门净土!与门外的血腥诡异判若云泥!
林默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但立刻又提了起来。他怀中的陈祎蔓,在这纯粹祥和的气息包裹下,痛苦紧蹙的眉头明显舒展了许多,脸上那骇人的灰败死气虽然依旧存在,但蔓延的速度似乎被极大地抑制了,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消退的迹象。她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舒缓许多的叹息,仿佛终于从噩梦中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林默不敢怠慢,立刻寻了一处靠近墙壁的空地,小心翼翼地将陈祎蔓放下,让她靠坐在墙边。他再次催动那融合了佛力的魔元,渡入她体内。这一次,效果远超之前!
大殿内精纯而祥和的佛门气息,仿佛与他渡入的那丝佛力产生了共鸣,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江河,共同滋养着陈祎蔓近乎枯竭的生机,温和却坚定地驱散着那顽固的寂灭之意。虽然过程依旧缓慢,但希望已然出现。
看着陈祎蔓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脸上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林默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他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抱着她的手臂也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低头看着昏迷中依旧带着一丝脆弱感的陈祎蔓,眼神极其复杂。这一路闯入殿内,他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护着她。是因为她救了他?是因为那份沉重的“亏欠”?还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清冷倔强、却又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女子存在?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的目光开始仔细打量这座大殿。祥和,宁静,却空荡得有些过分。除了中央那个白玉莲花座,似乎别无他物。
《佛经》传承在哪里?“镇魂石”又在哪里?
他站起身,朝着大殿中央的莲花座走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莲花座上散发出的精纯佛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当他走到莲花座前,看清座上的情形时,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白玉莲花座上,并非空无一物。
上面端坐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僧侣肉身!
这僧侣身穿一尘不染的金色袈裟,面容慈和,双目微阖,肌肤饱满富有光泽,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他的双手结着一个玄奥的禅印,置于膝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的眉心处,镶嵌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白光与清凉气息的宝石。
那宝石散发出的波动,正是能稳固神魂、涤荡邪祟的力量!
“镇魂石!”林默心中一震。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镶嵌在这具僧侣肉身的眉心!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具肉身本身。历经万古而不朽,依旧保持着如此生机勃勃的状态,其实力生前该是何等恐怖?恐怕远超化神!他为何会坐化于此?此地又为何会成为“寂灭佛国”,门外为何又是那般地狱景象?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林默尝试用神识探查,却发现神识在靠近那僧侣肉身时,被一层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力量挡了回来。他不敢贸然触碰,尤其是那枚至关重要的“镇魂石”。
他的目光扫过僧侣结印的双手,发现他右手的手指,似乎微微指向他左侧的地面。
林默顺着指引看去,只见那里光滑如镜的地面上,似乎刻着几行极其细微的、需要特定角度才能看清的古字。
他俯下身,仔细辨认。字迹苍劲,蕴含着一股不屈的意志:
“蚀渊噬界,万法崩摧。吾以残躯,镇此心魔,守此佛国最后一丝‘静土’。然魔念不绝,侵蚀门外,化佛为傀,血染梵土。后来者,若持‘暗钥’至此,即为因果所定之人。取‘镇魂石’,需承吾之‘因果’,续未竟之‘使命’……”
字迹到此,后面似乎还有,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去,变得模糊不清。
暗钥?是指幽暗殿指环?因果所定之人?未竟的使命?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那幽暗殿指环并非偶然,殿主让他来此取得“镇魂石”,恐怕也绝非简单的任务。这背后,牵扯着上古之战,以及这位坐化于此的佛门大能未能完成的使命!
想要取得“镇魂石”救治陈祎蔓,就必须承接这份沉重的因果!
就在他心中天人交战,权衡利弊之际,一个温和而疲惫的声音,直接在他心间响起,带着万古的沧桑:
“你终于来了……身负《三神经》的传承者,以及……魔性与佛缘交织的……异数。”
林默猛地抬头,只见那莲花座上,那具栩栩如生的僧侣肉身,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充满了无尽智慧、悲悯,却又带着深深疲惫与一丝……解脱期盼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