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的留下,给残破的星域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气息。她并非时刻指点江山,更多时候是独自一人,抱着她那用破布包裹的长剑,在星域内看似随意地漫步,偶尔会停下来,对着某处破损的屏障或者能量淤塞的节点随手点拨几下。她的手法往往看似简单,甚至有些怪异,但效果却出奇的好。一些张子瑜等人耗费许久也难以理顺的能量乱流,经她随手一引,便如同被梳理的乱麻,顷刻间顺畅起来。
她也确实开始清理那些潜伏的“蚀根”孢子。过程并不复杂,她只是让张子瑜引动星辉照亮星域的每一寸土地,尤其是那些灵植的根系区域,而她则闭目感应。每当发现孢子的踪迹,她便屈指一弹,一缕青色火焰精准落下,将其焚为虚无,干脆利落。
在疗伤的间隙,青蘅的指点也显得随心所欲,却往往一针见血。
石破天耐不住寂寞,开始尝试活动筋骨,演练他那“星辰崩山拳”。青蘅恰好路过,只看了一眼,便嗤笑道:“空有一身蛮力和星辉,不懂发力精髓!星辰之力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她随手比划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某种螺旋劲力的起手式,“星核转动时,顺着这股拧转的意念发力,力透拳锋,星芒内敛,省力,还更猛!”
石破天将信将疑,依言尝试。当他再次挥拳时,刻意感受着星核旋转的韵律,并引导那股力量沿着青蘅所示的螺旋轨迹迸发。一拳击出,风声骤紧,拳锋上凝聚的星芒不再像以往那样四散溢射,反而凝练如实质,轰在远处一块巨冰上,竟无声地将其内部震成了齑粉,表面却只有几道细微的裂痕!威力何止提升了三成!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拳头,再看向青蘅时,眼神里已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炽热的崇拜。
墨渊在阴影中调整内息,试图重新凝聚有些涣散的影符之力。青蘅眯眼看了看他周身那些淡薄而不稳定的影子,淡淡道:“影符师?路子走窄了。阴影不止是用来藏匿和刺杀的,它也可以是网,是领域。”她指尖在空中随意虚划了几下,看似毫无规律,但墨渊周身的影子竟随着她指尖的轨迹,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与波动,仿佛活了过来,彼此之间隐隐构成了某种联系。
墨渊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他一直以来都将阴影视为工具和屏障,从未想过阴影本身也可以构筑成一种更具掌控力的形态。
苏晓在修复和改良她的阵盘时,青蘅更是毫不客气地嫌弃:“阵眼压得那么死板干嘛?灵力流转一点余地都不留?留个活扣,关键时刻能瞬间变阵,攻防转换,懂不懂?”她随手在苏晓绘制的一个防御阵盘上,改动了两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符文位置和连接角度。阵盘光芒流转的速度顿时变得灵动起来,散发出的能量场也不再是单纯的坚固,而是带上了一种柔韧的弹性。
苏晓看得目瞪口呆,仔细体悟着那细微改动带来的巨大变化,对符阵之道的理解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就在星域众人抓紧时间疗伤、提升,为前往坠星原做准备时,外围负责警戒的韩厉,带来了来自外界的消息——天符宗宗主云胤,亲自来了。
云胤并非大张旗鼓,只带了两位心腹长老,悄然穿过北境的风雪,出现在星域之外。当他看到那虽然残破却依旧顽强运转、并且明显比之前更加凝练几分的星辰屏障,以及屏障内隐隐传来的、令他都有些心悸的能量波动时,眼中难掩震惊之色。
尤其是在见到气息内敛、伤势似乎已无大碍的张子瑜,以及他身边那位抱着破布包裹、神情淡漠的青蘅时,云胤的态度变得愈发郑重。他带来的两位长老,一位精通符阵修复,一位擅长炼丹疗伤,本是打算来帮忙的,此刻却显得有些拘谨。
“子瑜,北境连日剧变,宗门已知晓大概。”云胤叹息一声,神色凝重,“暗墟活动日益猖獗,其触角似乎并不仅限于北境。流云国皇都近日亦不安宁,三皇子……与某些来历不明的隐秘势力往来甚密,其动向颇耐人寻味。”
韩厉站在云胤身后,看向张子瑜的目光极为复杂。曾几何时,这少年还需他暗中照拂,如今却已成长到连他都感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他沉默片刻,补充道:“皇室已正式下诏,征集各大宗门、世家精锐,组建‘荡魔军’,不日将开赴北境,清剿妖兽与暗墟势力。陛下态度强硬,但朝中……意见并不统一。流云国,恐怕真的要变天了。”
张子瑜与身旁的潘小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暗墟的阴影,正在快速笼罩这片土地。
“宗主之意是?”张子瑜看向云胤。
云胤目光深邃:“天符宗传承悠久,在此乱局之中,需有人能站稳脚跟,积蓄力量。你这星域,位置特殊,潜力非凡,如今看来……更是得了某些机缘。”他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青蘅,“宗门会倾力支持你,物资、情报、乃至必要时的人手,但明面上……”
“我明白。”张子瑜点头接口。树大招风,在局势未明,自身实力尚未足够强大之前,过早地站到台前,并非明智之举。暗中发展,积蓄力量,才是正道。
最终商议决定,云胤带来的两位长老暂时留下,协助修复星域防御,并提供丹药支持。韩厉则主动请缨,率领一队天符宗精锐弟子,在星域外围择险要处建立前哨据点,既是对星域的一种外围保护,也算是对门下弟子的一种历练。
送走云胤后,张子瑜将众人召集到祭坛前。
“坠星原,我们必须去。”他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众人,“不仅是为了对青蘅前辈的承诺,万象星核碎片或许也关系重大。但在此之前,家里必须安排稳妥。”
石破天把修复好的胸甲拍得砰砰响,声音洪亮:“放心!有俺和墨老弟在,还有韩师兄他们在外面照应,保准连只耗子都溜不进来!你们就安心去给前辈找东西!”
墨渊站在阴影里,默默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鹰。
苏晓握紧小拳头,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符阵我已经重新梳理加固过,加上两位长老帮忙,防御绝对没问题!你们……一定要小心。”
潘小婷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而坚定,她轻轻握住张子瑜的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随你去。坠星原环境特殊,太阴星力或许能起到关键作用。况且……”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带着某种执拗,“这次,别再想一个人去冒险。”
张子瑜看着她眼中不容拒绝的神色,想到她伤势未愈,本欲反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和更加用力的回握。
青蘅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仰头灌了一口不知从哪摸出来的酒,懒洋洋地道:“行了,小两口别腻歪了。赶紧把该收拾的收拾好,该安排的安排好。三天后出发,那鬼地方去晚了,麻烦更多。”
当夜,星域内灯火通明(以星辉代替)。众人各自做着最后的准备。张子瑜在祭坛边仔细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符箓和几样关键物品。墨渊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递过来一枚由纯粹阴影之力凝聚而成、触手冰凉的符箓。
“若遇险,捏碎。”墨渊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星陨阁既已出手一次,绝不会善罢甘休。坠星原……未必没有他们的影子。”
张子瑜郑重地接过那枚阴影符箓,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奇异空间波动和墨渊的心意,重重点头:“家里……就拜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