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段无咎难掩兴奋,一把抱住王语嫣转了个圈,语嫣,你看到了吗?那一丝银芒!那就是阳极生阴的雏形!
王语嫣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轻呼一声,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与段无咎的衣袂交织在一起,在月光下如同一幅动态的水墨画。
夫君还需沉心静气。待段无咎将她放下,王语嫣整理着微乱的衣襟,柔声提醒道,《指玄本》中想必提到过,阳极生阴需水到渠成,强求不得。
段无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他知道王语嫣说得对——武道修行最忌急躁,越是接近突破,越需要稳扎稳打。他望向天际那轮明月,忽然心有所感:
语嫣,你看这月亮。他指着天上的玉盘,表面清冷,内里却蕴含着太阳的光辉。这不正是阳极生阴的最好诠释吗?
王语嫣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眼中渐渐浮现明悟之色:王爷是说...真正的纯阳无极,应当如同这月光一般,外表温润,内蕴至阳?
正是!段无咎眼中精光闪烁,我以往修炼一阳指,只知追求刚猛霸道,却忘了之真谛在于而非。他指尖再次凝聚出一缕金芒,这一次,那光芒温暖而不刺眼,如同冬日暖阳,这才是真正的凝一纯粹
王语嫣望着丈夫恍然顿悟的神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知道,这一刻的领悟,对段无咎而言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武学境界的提升,更是对武道本质认知的蜕变。从今往后,他的一阳指将不再只是杀伐之术,而是蕴含造化生机的无上妙法。
王爷。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这是妾身用雪莲、冰片等药材配制的清心丹,可助王爷在炼化火毒时平心静气,避免走火入魔。
段无咎接过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十二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王语嫣不通武艺,却总能用她独特的方式助他修行。这些丹药看似简单,却不知耗费了她多少心血研读医典、调配药材。
多谢夫人。他郑重地将玉盒收入怀中,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前往永昌,开始选拔天龙战队的弟子。你可准备好了?
王语嫣微微一笑,从石桌上拿起那本《楞伽经》:妾身已经标注了几处适合初学者的心法要诀。她翻开书页,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她娟秀的批注,文部弟子的教材也在准备中,包括《论语》《孟子》的精选,以及一些实用的算术、地理知识。
段无咎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曾经在曼陀山庄只知埋头书卷的才女,如今已成为他最重要的助力。她或许不会舞刀弄剑,但她那浩瀚如海的学识与洞若观火的智慧,却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轻叹一声,将王语嫣揽入怀中。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松风阵阵,梵呗声声,天龙寺的夜晚静谧而祥和,仿佛连时光都不忍打扰这对璧人的温存。
远处,洛十九抱刀倚在廊柱上,远远望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本想来汇报明日行程的安排,见此情景,便悄然退去,将这片月光下的宁静留给那对沉浸在武道顿悟中的璧人。
夜色渐深,月影西斜。段无咎与王语嫣并肩坐在古松下,一个演练指法,一个从旁指点。他们时而争论,时而欢笑,完全沉浸在武学探讨的乐趣中。这一夜,在天龙寺的月光见证下,段无咎的一阳指完成了质的蜕变,而王语嫣也找到了属于她的、以智慧助夫君成就大业的道路。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段无咎指尖的金芒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在刚猛与柔和之间转换。那轮由指力凝成的明月虚影,也在晨光中渐渐淡去,但它所代表的武道真谛,将永远铭刻在段无咎心中——纯阳非刚,造化无极;阳极生阴,指月明心。
晨光刺破云层,将官道上的尘埃染成流动的金沙。段无咎勒马驻足在高坡上,墨色劲装紧裹着精悍的身躯,肩头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俯瞰着下方逐渐苏醒的永昌城——斑驳的城墙浸沐在淡金色的曦光里,青灰色屋瓦连绵起伏,早市的炊烟与晨雾缠绵升腾,勾勒出一幅边陲小城独有的烟火画卷。
指尖下意识地在冰冷的玄铁马鞍上轻叩,段无咎感受着体内奔流的真元。自从在天龙寺悟透了“凝一纯粹”的真谛,融合了语嫣点破的“火毒炼化”之法,丹田深处那轮纯阳核心便如地底岩浆般沉凝厚重,每一次心跳都推动着蕴含南疆灼烈气息的真元在奇经八脉间奔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与力量感。若非肩上担着为大理遴选火种的重任,他恨不得立刻觅地闭关,将这蜕变彻底夯入骨髓。
“王爷,”影一如同融化的墨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侧,“永昌府已布置妥当。四通商行连夜张贴告示,此刻城门口人头攒动,皆为应选而来。”
段无咎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官道尽头那座喧嚣渐起的城门:“传令:应选者,无论绫罗或鹑衣,皆可试之。首重根骨之韧、心性之坚、耐力之固。若有璞玉,即刻引至本王驾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峦般的威严穿透晨风。
“诺!”影一抱拳,身影几个闪烁便融入官道旁摇曳的树影之中。
段无咎回头望向坡下那辆简朴却隐隐透着皇家气韵的马车,唇角牵起一丝温煦的笑意。昨夜语嫣灯下为他详解《黄帝内经》阴阳互济之理的场景历历在目,她那纤纤玉指点在泛黄书页上的细微声响,仿佛还萦绕在耳畔。这份以智慧相助的深情,比任何灵丹妙药更令他心神激荡。
永昌城门口,人声鼎沸如开锅之水。“天龙学院”四个朱砂大字书就的告示前,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从绸缎加身、仆役环伺的富家公子,到赤脚蓬头、衣衫褴褛的寒门少年,无数双眼睛里都燃着火苗,贪婪地盯着告示上那句足以改变命运的话:“天赋异禀者,入武部,得段氏真传;智谋超群者,入文部,习安邦定国之策!”
“肃静!排队!一个个来!”四通商行的大管事赵德全声若洪钟,镇住稍显混乱的场面,“第一关,举石锁!按年龄选重量,八十斤为限,举过头顶者留,力怯者退!”
凉棚角落,几个身着杭绸直裰的地主老爷凑在一处,摇着折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太子殿下此举…啧,未免有失体统!”满面油光的陈员外捻着唇上两撇鼠须,尖声道,“习武修道何等清贵?岂是这帮泥腿子配觊觎的?瞧瞧那边那个,指甲缝里的泥垢怕是比我家花匠的锄头还厚!”
“陈兄有所不知,”旁边瘦削的李员外压低了声音,眼中却闪着精明的光,“听闻太子在金国前线见识了蛮兵的凶悍,这是急着要培植自家根基呢!只是…”他摇摇头,“练武讲究根骨根基、丹药滋养,这些贱民连饭都吃不饱,筋骨早被熬干了,能成什么气候?白白糟蹋了王爷的米粮!”
“李兄此言差矣,”另一位捻着玉扳指的孙员外嗤笑,“我看太子是千金市马骨,做做样子收买人心罢了!真传?段氏一阳指何等精妙?岂会传给这些下贱胚子?”
尖刻的议论如细针,刺破喧嚣,精准地钻进段无咎的耳中。他端坐于凉棚主位,面色沉静如古井,唯有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芒。金国铁浮屠冲锋时,大地震颤的轰鸣;蓟州城头,普通士卒面对重甲骑兵时绝望的眼神…这些画面瞬间掠过脑海。大理若想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存续,若想庇护这西南一隅的安宁,就必须砸碎这陈腐的门第枷锁!他要的不是锦上添花的点缀,而是能与他一同浴血的基石!
“嘿!快看那个烧炭的!”场中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