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府陈夫人厚谢“卦妃”之事,如同巨石入水,波澜骤起。
即便夜王府以王妃静养为由婉拒拜帖,仍有几家关系亲近或身份特殊的人家,得以递话进门。
这日,云皎皎正对那枚“玄”字令牌和八卦信封出神,阿蛮又噔噔跑进:
“王妃,平阳侯夫人和礼部侍郎张夫人一同来访,说听说您精于此道,有些家常小事想请教。”
云皎皎与一旁看书的萧璟对视。
萧璟淡淡道:“平阳侯与张侍郎尚算知趣,见见无妨。”
花厅内,两位夫人态度热络,难掩好奇。
平阳侯夫人性子爽利,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王妃莫怪唐突,实在是听闻您寻猫之事神乎其技。”
“我这儿有件烦心事,娘家陪嫁的一对赤金嵌宝石榴花簪,前几日发现少了一支,翻箱倒柜寻不见。”
“那花样是早年老师傅打的,如今难寻一样的,心里总惦着,想请王妃帮忙看看能否找到。”
云皎皎观她面相,田宅宫气息稳当,并无失财之兆,心中有底。
她取出三枚铜钱,微笑:“夫人莫急,请默念那簪子模样,掷出铜钱。”
平阳侯夫人依言掷钱。
云皎皎看卦象沉吟:“卦显失物未遗失在外,仍在府中。”
“方位偏西南,似与木质家私、箱笼夹层有关。”
“夫人不妨回去仔细查查西南方位衣柜、妆台抽屉的缝隙或衬布下。”
平阳侯夫人将信将疑:“西南?我卧房正在府中西南角!妆台也在那儿……回去定细细翻找!”
一旁张夫人见状,也忍不住开口:“王妃,我为一桩心事。”
她略显赧然,“小女年已及笄,正在议亲。现有两户人家,一户是清流文官之家,子弟好学;另一户是勋贵之后,家资颇丰。”
“我与老爷左右为难,不知哪家更与小女缘分深厚?可否请王妃参详?”
云皎皎心中失笑,连合八字都找上门了。面上不显,温和道:“夫人,姻缘天定,更需看双方品性相合。”
“我微末伎俩,岂敢妄断千金姻缘?不过既然夫人问起,我可为小姐看看近期运势。”
她细观张夫人子女宫气色,见气息柔和,隐有红鸾星动迹象,但其中一缕略显浮躁。
斟酌言辞:“观夫人气色,小姐姻缘将近,是喜事。”
“只是议亲关乎终身幸福,还需仔细考察对方家风人品,勿被浮华所迷。”
“有时,看似平顺之路,未必不是良缘。”
未明确指出哪家更好,但暗示了“浮华”可能存疑。
张夫人是聪明人,闻言若有所思,连忙道谢。
送走两位夫人,云皎皎刚松口气,门房又送来安国公府三夫人的短笺,措辞更客气,再提请她帮忙瞧瞧那件令侄女心神不宁的“古物”。
萧璟放下书卷看她:“安国公府这般执着,那古物恐真有蹊跷。”
云皎皎捏短笺点头:“躲不掉了。正好,我也想看看林嫣然准备了什么‘考题’。”
她转向明月:“回复安国公府三夫人,明日午后我得空,可过府一叙。”
“是。”
次日,云皎皎带阿蛮和明月乘马车前往安国公府。
车上阿蛮紧张:“王妃,那东西要真不干净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云皎皎拍拍她手:“兵来将挡。再说了,”她看一眼车旁护卫的清风,“有清风在,寻常邪祟近不了身。”
清风耳尖微动,面不改色握紧佩刀。
安国公府三夫人早候在花厅,身边坐着一位面色苍白、眼下青黑、神情怯怯的少女,应是娘家侄女婉娘。
见礼寒暄后,三夫人迫不及待引入正题:“王妃肯赏光,感激不尽。”
“这便是小侄女婉娘,前些日子在市集得了这枚古玉璜。”她示意丫鬟呈上铺着绒布的托盘。
只见绒布上躺着一枚半环形青玉璜,玉质温润,刻云纹,古意盎然。
但云皎皎一眼望去,便觉玉璜周围萦绕着一股极淡的阴寒滞涩气息,与寻常古物的醇和感截然不同。
婉娘小声道:“自得了这玉璜,我夜里总睡不踏实,易惊醒,白日也精神恍惚。”
云皎皎未立刻碰触,只凝神细观。
那阴寒之气非源自玉璜本身,更像是后来附着。
她目光扫过玉璜边缘,发现一处云纹刻痕内颜色略深,几乎微不可查。
“三夫人,婉娘小姐,”云皎皎声音平稳,“这玉璜本身无碍,是件古物。只是似乎沾染了些许不洁之气。”
三夫人忙问:“那可如何是好?”
云皎皎微笑:“无妨,化解不难。取一碗清水,三枚崭新铜钱来。”
东西很快备齐。
云皎皎将铜钱放入水中,心中默念净心咒,手指虚点水面。
随后用竹镊夹起玉璜悬于水碗之上,让水滴缓缓冲刷,尤重冲洗那颜色略深的刻痕。
片刻,婉娘轻“咦”一声,揉眼:“好像没那么沉了。”
三夫人细看婉娘脸色,似也恢复些许血色。
云皎皎将玉璜擦干放回,对三夫人道:“不洁之气已除,玉璜现无碍了。”
“只建议婉娘小姐近日多晒太阳,佩戴红玛瑙等阳气足饰品,稳固自身气场便好。”
三夫人与婉娘感激不尽,再奉厚礼。
回府马车中,阿蛮兴奋道:“王妃,您真厉害!就那么用水冲冲,婉娘小姐脸色就好看了!”
云皎皎却蹙眉,摊开手掌,掌心有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粉末,是她方才用竹镊悄悄从玉璜刻痕中刮下的。
“问题不在玉璜,在这上面附着的东西。”
她低声道,“这是一种极阴寒的药物,混合了特殊之物,能扰人心神。”
“若非及时发现,长久佩戴恐损及根本。”
明月眼神一凛:“有人故意做手脚?”
云皎皎点头:“十有八九。手法隐秘,常人根本察觉不到。”
她顿了顿,冷笑,“这‘考题’果然没让我失望。”
就在马车将抵夜王府时,清风忽靠近车窗低声道:
“王妃,有尾巴。从安国公府出来就跟上了,手法老练。”
云皎皎心中一紧。
对方动作好快!
是来看她是否中招,还是另有目的?
这京城看似繁华,暗处的眼睛却比她想象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