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尘刚迈出半步，胸腔内的灼痛突然化作锥刺。
雷心印记像被万钧雷锤猛砸，他踉跄着扶住寒焰枪，指节在枪柄上勒出青白。
“噗——”一口紫血喷在冰面上，溅起细碎的雷花。
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
建木垂枝、雷池翻涌的幻象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座倒悬祭坛——暗红岩石倒插天际，锁链贯穿一双染血的手，那人身穿烬影教黑袍，低垂的脸与厉无生有七分相似，却在抬头刹那，露出一双让秦尘心跳骤停的眼睛。
是凌苍。
前世与他共饮雷池、同战九重天劫的凌苍，此刻额间烙着漆黑咒印，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九霄……快走……它是饵……”
“凌苍？！”秦尘踉跄着抓住胸口雷印，指甲几乎要抠进血肉里。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眼底雷纹如活物般窜动，“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回应他的是一声裂云的鹰啸。
雷纹鹰王从九霄直坠而下，铁喙几乎擦过他发顶，双翅掀起的罡风卷得周围修士东倒西歪。
这只曾随他征战神霄大陆的老灵兽绕着他盘旋三匝，鹰目中竟泛起水光，最后落在他肩头，用脑袋轻轻蹭他脸颊。
“是你也感应到了，对吗？”秦尘声音发颤，手指抚过鹰背的雷纹，前世与凌苍、雷纹鹰王在雷海练剑的画面如潮水涌来——那时凌苍总说，等他们成了雷帝，要在雷池边种满雷竹，看鹰王在竹梢上打盹。
“双雷归位，方启极渊之门。”
苍老的叹息自云端飘落。
秦尘抬头，见天机子负手立于云头，白发被雷风掀起，手中龟甲泛着幽光，“你们从来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体两面。当年神劫里散的雷，今日该聚了。”
话音未落，秦尘已捏碎腰间传讯玉符。
他的声音裹着雷音，直贯千里：“清漪，带众人守好东玄域，若有异动……”他顿了顿，望着北方翻涌的雷云，“替我护好我们的家。”
不等苏清漪回应，他足尖点地，周身腾起青金双色雷光——那是融合了太乙青木雷与风行天罡雷的遁法，所过之处空气炸裂，留下一串雷暴组成的光痕。
怀中的雷纹鹿王之子急得直蹬腿，却被他轻轻按回袖中：“这里太危险，等我带阿苍回来，再给你看他当年养的雷貂。”
风刃割得脸颊生疼，秦尘却感觉不到痛。
他捏着从叶归凡处得来的清心境残片，指尖快速结印，将十二玄雷之力注入其中。
残片上的血痕突然流转，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那是烬影教的“叛雷印”，他曾以为是奴役厉无生的邪术，此刻却在玄雷映照下显出真容。
“灵魂锚点？”秦尘瞳孔骤缩。
咒文里藏着七十二道细微的魂印，每道都缠着凌苍的雷属性残魂，“他们用替命傀承载碎片，借我战斗时的雷意唤醒主意识……厉无生只是容器，真正的凌苍，被困在神降之火里！”
他猛然抬头，北冰域的极渊裂缝已在眼前。
暴风雪卷着冰碴子砸在脸上，秦尘却看见更刺目的景象——倒悬祭坛被赤红火柱托着，悬浮在裂缝中央，祭坛四壁刻满吞雷的恶兽，正张着血盆大口吞噬周围的雷力。
祭坛中央，厉无生被锁链贯穿掌心，双目灰白如死，却在看见他的瞬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祭品已齐。”
阴恻恻的声音从祭坛下传来。
黑楼使者身披骨甲，手中骨烛燃着幽绿火焰，“等雷帝亲临，神降仪式便成……”
“我不是工具！”厉无生突然抬头，灰白瞳孔里炸开一丝金芒，那是凌苍残魂在反抗！
他脖颈暴起青筋，以头撞向祭坛石面，“我是凌苍的影子！你们骗不了他……他一定会来找我！”
“找死。”黑楼使者抬手就是一道黑芒，厉无生的额头顿时绽开血花，整个人瘫软下去，锁链碰撞的脆响像极了前世凌苍被神劫劈碎肉身时，雷纹剑断裂的声音。
秦尘的寒焰枪“嗡”地出鞘。
他站在极渊裂缝边缘，望着那座倒悬祭坛，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被挚爱背叛时，他没掉泪；被神劫轰碎肉身时，他没掉泪；此刻望着锁链下的身影，滚烫的液体却模糊了视线——原来最痛的不是死亡，是你最想护的人，在你眼前沦为任人拿捏的祭品。
“当年我没护住你。”他的声音裹着雷霆，震得周围冰层咔咔裂开，“这一次……换我来带你回家。”
话音未落，他胸口雷心印记爆发出刺目银光。
十二道玄雷同时觉醒，紫霄神雷的毁灭之意、太乙青木雷的生机、都天神火雷的暴烈……全部顺着他按在冰面的手掌注入大地，沿着“叛雷印”的能量轨迹逆向追踪！
冰层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祭坛上，厉无生突然浑身剧震，锁链上的黑咒滋滋作响，竟被震出细密裂痕。
他的双眼重新泛起金芒，那是凌苍的意识在疯狂涌动，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吼：“九——霄——！”
同一刻，秦尘胸口雷印银紫交映，竟分裂出一丝细小雷丝。
那雷丝穿透空间，直直射向祭坛中央的厉无生！
两股雷意在空中相撞的刹那，天地仿佛静止。
风雪停了，火柱蔫了，连黑楼使者手中的骨烛都“啪”地熄灭。
一道模糊的人影在祭坛上空凝聚——玄衣猎猎，腰间悬着半柄断剑，眉目与秦尘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清冽。
那是凌苍的残魂，跨越两世的羁绊，终于在此刻与秦尘的雷意共鸣！
“阿苍！”秦尘仰头长啸，紫霄神雷自天际劈落，在他身周形成雷海，“听着，烬影教——我的兄弟，轮不到你们处置！”
祭坛剧烈震颤，神降之火疯狂摇曳，仿佛在惧怕这对重逢的兄弟。
凌苍的残魂抬起手，虚虚握向秦尘的方向，嘴型分明在说“回家”。
可下一秒，黑楼使者突然狂吼着捏碎怀中玉牌。
祭坛四壁的恶兽浮雕瞬间活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吞噬那道残魂。
凌苍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一缕雷意融入秦尘的雷心印记，在其中烙下一道新的纹路。
极渊祭坛上空的雷光未散，那道模糊的人影消散刹那，秦尘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混着风雪钻进耳朵：“这次……换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