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九幽起身,熔岩般的眸中翻涌着新的火焰,指尖残雪簌簌而落:“三试定盟。过则结盟,败则逐出北域。”她话音未落,北冰域的风突然凝住,万兽的嘶吼声像被按了暂停键,连雷纹鹰都收了振翅的动作,只余下远处冰狱方向幽蓝光芒愈发刺眼。
第一试:抗寒。
她抬手轻挥,半空骤然翻涌起灰蒙蒙的雾霭,似云非云,似烟非烟,所过之处,雪地上的冰原草瞬间结出冰晶,最外层的白熊王幼崽打了个寒颤,缩进母熊怀里。
“永冬雾。”玄冥龟皇瓮声瓮气开口,背甲上的冰棱泛着冷光,“北冰域最毒的寒瘴,灵海境修士沾到半口,经脉就冻成冰渣。”
秦尘深吸一口气,寒髓脉络里那道隐伤突然开始抽痛——这是他之前强行引动九幽冥雷留下的暗疾。
但他脚步未停,直接迈入雾中。
雾霭裹住他的刹那,他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泛蓝,睫毛上凝出霜花,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喉咙里塞了块冰砖。
更要命的是,寒雾顺着鼻腔、毛孔往经脉里钻,他能听见自己的寒髓脉络发出细不可闻的脆响,像是要裂开的玉瓷。
“退!”冰蚕童突然攥紧裙角,小脸煞白。
她能看见秦尘体内的雷脉正与寒雾角力,雷火与冰寒在经脉里撞出细碎的光。
但秦尘没有退,反而往前又走了三步,直到整个人被雾霭完全吞没。
他闭了闭眼,识海里十二道玄雷突然开始旋转,最中央的都天神火雷“轰”地炸出赤金火焰,雷核在丹田处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鸿蒙本源雷如一条银链,串起火雷的热力,顺着经脉循环往复——外寒内热,竟在他体表形成一圈若隐若现的阴阳雷环。
“嗤——”
雾霭开始蒸腾,先是边缘泛起淡虹,接着整团雾气像被扔进熔炉的雪,化作万千彩虹冰晶,簌簌落在秦尘脚边。
他踏出雾阵时,发梢还凝着冰珠,却笑得清冽:“这寒雾,冻不住雷的温度。”
凰九幽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起,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雷冰交融之气,和母亲临终前护着她的温度,重叠得更紧了。
“第二试,斗力。”玄冥龟皇突然沉喝一声,庞大的龟躯震得地面裂开蛛网纹。
他背甲上的冰山“轰”地拔地而起,足有百丈高,山尖的冰锥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小娃娃,接我这撞山!”
秦尘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一击若全力硬接,就算他有戊土麒麟雷护着,也要脱层皮。
但他不退反进,借风行天罡雷在冰原上拉出残影,却在最后一刻侧过身,让冰山边缘的寒气扫过左肩。
“咔嚓”一声,他整条左臂瞬间冻成冰雕,连雷霆枪的枪柄都结了霜。
“蠢!”风狼王低声嘶吼,却见秦尘突然冷笑,肩胛处的庚金白虎雷轰然炸响。
雷光裹着碎冰四溅,冻僵的手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新长出的皮肤泛着健康的麦色,连衣物都被雷火重铸,看不出半点伤痕。
“你的冰,冻得住我的肉身,却冻不住我的雷。”他话音未落,人已欺到龟皇面前,雷霆枪虚晃出七道枪影,全部点向龟皇左眼——那是龟甲唯一的破绽。
玄冥龟皇瞳孔骤缩,庞大的身躯竟罕见地后退三步,背甲撞碎了半座冰丘。
万兽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低吼,冰蟒王的蛇信子吐得飞快:“他……他看穿了龟皇的弱点!”
凰九幽望着那道挺得笔直的背影,喉结动了动,将涌到嘴边的“好”字咽了回去——第三试,才是真正的考验。
“第三试,镇心。”她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冰镜,镜面泛着幽蓝的光,“这是心渊冰镜,照出的是你内心最深的恐惧。若你在幻境中崩溃……”她没有说完,只是将冰镜轻轻抛向空中。
冰镜悬在秦尘头顶,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
秦尘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回到了神霄大陆的雷尊殿。
红烛高烧,他最爱的红颜正持剑而立,剑尖滴着他的血;生死兄弟站在她身侧,手中结着引动神劫的法印,脸上的笑意比刀还利。
“九霄,你以为飞升神界就能抛下我们?”红颜的声音甜得发腻,“可神劫最喜因果,我替你引了这劫,也算……”
“噗!”
剑尖刺入心口的剧痛,比前世更清晰。
秦尘踉跄后退,识海里的魂蚀印开始灼烧——那是前世被背叛时,红颜用禁术烙下的,专破神魂的印记。
他能看见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能听见兄弟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能感觉到神魂正在一寸寸碎裂。
“不……”他咬着牙,血沫从嘴角溢出,“我不会再输。”
幻境中,他突然抬头,他引动雷种,竟在幻境中逆转了时空:红颜的剑还未刺下,兄弟的法印还未结完。
这一次,他的雷霆枪快如闪电,贯穿红颜心口时,她眼中的震惊还未来得及褪去;他的右脚重重踏在兄弟识海上,听着那声“你敢”的尖叫,在雷火中化作飞灰。
“轰!”
现实中的冰镜轰然炸裂,碎冰溅了凰九幽一脸。
她望着秦尘——他浑身颤抖,嘴角溢血,却仍挺直了腰杆,像一杆永远不会倒下的枪。
“你……战胜了自己的宿命。”她伸手接住一片碎冰,指尖被冰碴划破,血珠落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秦尘踉跄跪地,寒髓脉络里传来数声闷响——他能感觉到好几处经脉崩裂了。
但还没等他缓口气,小雅的急报就穿透了嘈杂的兽吼:“公子!阿蛮体内的伪建木晶芽暴走了!它在疯狂抽他的生命力,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猛地抬头,额前碎发被雷火烧得卷曲,却掩不住眼底的焦灼。
阿蛮是他在东玄域救的孤儿,两人情同兄弟。
他强撑着起身,雷核在丹田处剧烈震颤,几乎要撑爆经脉。
但他顾不上这些,抬手引动吞噬祖雷,化作一道紫电钻入阿蛮体内。
狂暴的生机雷劲如脱缰野马,却在碰到吞噬雷的瞬间被扯住了缰绳。
秦尘咬着牙,将这些雷劲全部吸入自己雷核,再以鸿蒙本源雷调和,反向注入阿蛮心脉。
过程中,他突然想起冰狱方向的幽蓝光芒,鬼使神差地引入一丝刚吸收的九幽寒气——雷核里的绿芽突然颤抖,表面结出细密的霜花,最终绽放出一朵微型冰花!
阿蛮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眼:“尘哥……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有朵冰花在我心口开了。”
秦尘抹了把嘴角的血,笑了:“那是好事。”他话音未落,一道银白色丝线突然缠上他手腕。
低头望去,冰蚕童正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星子:“我能感觉到……冰魄在哭。它不想被带走,但它被困住了。”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丝线,“这是寒丝引,跟着它,就能找到冰魄。”
秦尘凝视丝线,发现末端正微微颤动,指向北方极渊。
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掠过头顶——雪鸮使落在崖顶,羽翅上的雪粒簌簌落下。
它歪了歪头,传音入密:“幽皇已下令封锁所有通往心渊池的路径……但她没说,不能让‘值得信任的人’悄悄离开。”
夜幕降临,葬雪崖逐渐恢复寂静。
凰九幽独自立于崖边,望着秦尘所在的方向,掌心还攥着那片揉碎的雷冰莲花瓣。
风卷着雪粒掠过她的发梢,远处冰狱的幽蓝光芒仍在闪烁,像一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正盯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