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狱藏书阁的檀香在梁间缭绕,灰袍老者的指尖在封阵九枢,雷主为钥八个字上顿了三顿,残篇纸页被他捏出褶皱:九章,你且看这纹路——与前日秦尘在建木引发的雷纹,可像?
正在抄录古籍的墨九章闻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睁大。
他踉跄着扑到案前,枯瘦的手指几乎戳破纸页:雷纹走势......左旋三匝,右旋七转!
这与东玄古志里记载的封魔阵枢完全吻合!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怀中抖出半本泛黄的《东玄异闻录》,我前日翻到卷末注脚——逆命丹非延寿之药,乃启瞳祭品!
需集齐十二至宝之力,辅以雷核宿主精血,方可召唤渊瞳邪魔降临!
什么?灰袍老者的手猛地一颤,残篇地摔在案上。
您看这里!墨九章几乎是用指甲抠开异闻录的某页,万年前雷族镇压的邪修余孽,自称焚天盟,他们的祭典......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滚动两下,他们要借十二至宝破封,用雷核宿主的血做引子,让渊瞳邪魔降世!
藏书阁的门地被撞开。
秦尘站在门口,晨风掀起他的墨色衣摆。
他的目光扫过案上的残篇与异闻录,瞳孔微缩:你们是说,那些人费尽心机让我收集四域至宝,不是为了夺宝,是为了用我当钥匙,放邪魔出来?
正是!墨九章的手指指向异闻录上的血渍般的批注,丹塔这些年推广的逆命丹,根本是在替焚天盟筛选宿主——只有雷核觉醒者的血,才能引动祭典。
而您......他抬头看向秦尘,您就是他们找了万年的。
秦尘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前世被挚爱背叛时,那道贯穿神魂的冷笑;想起建木下十二玄雷共鸣时,阵图里翻涌的黑暗气息。
原来从他重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卷进了比家族恩怨更庞大的阴谋——他们不仅要他的命,还要用他的血,打开地狱之门。
柳寒烟呢?他突然开口。
灰袍老者一怔:还在柴房关着,这三日水米未进。
秦尘转身走向柴房,靴跟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
柴房的门轴锈得厉害,他伸手一推,声里,他看见那个穿月白裙的女子蜷缩在稻草堆里,腕间的禁制锁链泛着冷光。
喝水。他抛去腰间的水囊。
柳寒烟猛地抬头,眼中的警惕像被戳破的气泡。
水囊砸在她脚边,清水溅湿了她的裙角。
她盯着秦尘,喉结动了动:你不怕我下毒?
你若真想杀我,不会等到我闭关才动手。秦尘倚在门框上,目光如刀,丹塔暗部的探子,查到雷核觉醒的消息,却没急着上报——你在等什么?
柳寒烟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我在等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是棋子。她捡起水囊灌了两口,三日前我看到星图,看到十二玄雷共鸣时的阵纹......就知道完了。
他们等的人回来了。她的声音低下去,道统巡察使七日内到东玄,带队的是丹塔三巨头之一玄冥子。
表面上他是主持公道的老好人,实际上......她撩起衣袖,臂弯处浮现出暗红色的蛊纹,他是焚天盟九大祭司之一。
秦尘的手指轻轻叩着门框。
窗外有麻雀掠过,他望着那抹灰影,突然笑了:所以你才故意被抓?
柳寒烟一震,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我想看看,雷核宿主是不是真如传说中......能掀翻这盘死局。
你会看到的。秦尘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让厉长老给你换身干净衣服——三日后,你随我去见大长老。
柴房的光线突然暗了暗。
柳寒烟望着他的背影,喉间滚出一句几乎听不见的。
与此同时,丹塔密档房的青砖地下,一道黑影正贴着墙根移动。
小雅的凤凰印记在颈后发烫,夜凰族的隐匿血脉让她的身影淡得像团雾。
她的指尖拂过第三排檀木柜,停在刻着西荒域的铜锁前——这是她第七次尝试,锁芯在她的细针下地轻响。
密档展开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凉气。
西荒九龙雷罡火,一级祭典储备,月圆夜由焚天盟秘密提取......她的指尖颤抖着往下,最后一行的血色印章让她头皮发麻——那分明是条盘着雷纹的蛊虫,正是秦尘说过的蚀雷蛊!
窗外传来巡卫的脚步声。
小雅迅速将密档按在怀里,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她望着窗外的灯笼,突然想起秦尘说的二字——夜凰族的血脉不仅能隐匿,还能将所见之物烙在神魂里。
她闭上眼,让密档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记忆,直到巡卫的脚步声消失,才像片叶子般飘出窗外。
雷狱议事厅的烛火噼啪作响。
秦尘捏碎小雅传来的神魂印记,碎片在掌心化作青烟。
厉秋寒的眉头皱成川字:西荒域主与丹塔向来交好,他们怎会容许焚天盟明目张胆取火?
因为域主的独子,上个月刚服下第七颗逆命丹。柳寒烟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她换了身青衫,发间插着根木簪,倒像个普通的书童,丹塔用延寿为饵,早把四域的掌权者变成了提线木偶。
厉秋寒的茶杯地磕在案上:那我们现在去西荒,岂不是打草惊蛇?
秦尘却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厅前的玉阶上,望着远处建木的树冠:七日后,我要在建木广场举行雷炼大典,当众展示雷锻九龙鼎之术。
什么?厉秋寒差点跳起来,这是把靶子竖在明处!
所以需要大长老配合。秦尘转身,眼底闪着雷光,您对外宣称雷狱要借大典稳固东玄地位,暗地里......他压低声音,调三十名精锐弟子,以讲道护法为名提前奔赴西荒边境。
再让九章先生散布雷核衰竭的谣言,就说我强行引动玄雷,伤了根基。
主人真要放弃雷狱?小雅站在他身侧,声音里带着担忧。
秦尘望着西方翻涌的火山云,嘴角扬起冷冽的弧度:我要让他们以为我在守,其实......他的指尖划过腰间的九霄令牌,我在攻。
深夜的雷池腾起白雾。
秦尘褪去外袍,赤足踏入池中。
雷霆之力像千万根细针,在他经脉里横冲直撞。
他咬着牙,运转吞噬祖雷,将池底赤鳞兽残留的雷气一点点提纯。
剧痛让他的额角渗出冷汗,可识海里的十二玄雷却兴奋地轰鸣,仿佛在催促他再往前一步。
轰——
幻象突然袭来。
他看见一片焦土,十二根雷柱正在崩塌,柱身上的雷纹像活了般扭曲。
中央站着个披发的身影,手中的剑泛着紫电,正对着天空的巨眼怒吼。
那巨眼的瞳孔里,有他熟悉的雷纹——正是建木下显现的封印大阵!
秦尘喷出一口血。
可当他睁眼时,却看见吞噬祖雷的螺旋纹路从识海延伸出来,在空中形成一道微型雷旋。
雷旋扭曲了周围的空间,连雷池的水雾都被卷成了漩涡。
虽然只维持了三息,却让他的心跳如擂鼓。
原来......越痛,就越强。他抹去嘴角的血,望着雷旋消失的方向笑了。
雷狱的晨钟敲过七下时,建木广场已经挤满了人。
卖糖葫芦的老汉扯着嗓子吆喝,穿道袍的修士踮脚张望,连隔壁镇的猎户都背着猎弓来了。
他们望着广场中央新搭的高台,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听说雷狱要展示雷锻之术?那九龙鼎可是上古神器!也不知秦尘小友能不能成......
高台上,七盏雷纹灯被晨风吹得摇晃。
有人在调试鼎炉,有人在摆放炼器材料。
而在后台的幕布后,秦尘摸着腰间的九霄令牌,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轻声道: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