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裂隙在脚下张开巨口,腥气如腐木混着锈铁的钝刺,顺着鼻腔直钻脑门。
秦尘屈指一弹,掌心紫霄神雷炸开幽蓝电弧,像一串游动的星子坠向黑暗。
苏清漪紧跟其后,腰间药囊随着下落轻晃,里面装着她连夜调配的“固元丹”——方才在崖边,她看见秦尘摸雷珠时指节泛白,知道这趟下去,伤是免不了的。
落地的瞬间,秦尘靴底擦过潮湿的岩面。
抬眼处,腐心池像块泼翻的墨砚,漆黑池水表面浮着团团暗绿菌团,仔细看竟似无数扭曲人脸,有的睁着浑浊眼珠,有的张着黑洞洞的嘴,在水面上缓缓蠕动。
池中央那座焦黑祭坛尤为刺目,刻着的“以雷烬之心,饲万木长生”八个字,每个都浸着暗红,像血渗进石纹里。
“我娘当年……”秦尘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攥紧腰间雷珠。
他记得母亲临终前攥着玉佩的手,指节几乎要掐进肉里,玉佩上的雷纹与祭坛落款如出一辙。
原来他们不仅要她的命,还要用她的宗门名,给这堆阴毒的算计当遮羞布。
“尘哥!”
小雅的惊呼带着颤音。
秦尘转头时,正看见她踉跄着跪在地,后背青凰羽影剧烈震颤,原本清亮的瞳孔蒙上一层血雾。
她双手按在胸口,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痛……我的血在烧……它在喊我……”
雷凰血核!
秦尘瞬间想起前日替小雅诊脉时,那缕藏在她血脉里的金色光核——与母亲遗留的雷烬之心,有七成相似的波动。
他冲过去半跪在地,掌心太乙青木雷化作青雾覆上她后颈,同时葵水玄冥雷如冰链缠上她手腕,双重雷劲顺着血脉游走,强行压制翻涌的血核。
“凝魂珠。”苏清漪不知何时站到近前,将一枚流转着银芒的珠子按在小雅额心。
珠子触肤的瞬间,小雅眼底的血雾淡了些,她急促的喘息声里终于能挤出几个字:“祭坛……在吸它……”
秦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池心祭坛,这才发现祭坛底部有细密的雷纹,正泛着妖异的红光,像无数条小蛇,顺着池底石缝钻进小雅脚下的岩缝里。
“他们用雷烬之心的血脉共鸣当引,要抽你的血核补祭坛!”他咬牙,玄冥雷的冰链又紧了几分,“撑住,我现在就断了这鬼东西的根!”
“哈哈哈哈!”
阴恻恻的笑声从头顶炸开。
秦尘抬头,只见木玄阴披着绣满枯木图腾的黑氅,踩着一截扭曲的树枝飘然而落,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骨矛的木奴族长老——但那些长老的眼睛都是浑浊的,脖颈处爬满暗绿霉斑,显然被噬灵霉操控了。
“等你们来等得好苦!”木玄阴将骨杖往池心一插,腐心池突然沸腾起来,无数黑红色液体从池底涌出,托着一具透明水晶棺缓缓升起。
棺内悬浮着一颗拳头大的心脏,表面布满细密的雷纹,每跳动一次,池面的噬灵霉就疯长几分,连带着小雅后颈的血核都跟着颤动。
“那是……”苏清漪倒吸一口凉气。
“雷烬之心的缩小版。”秦尘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们用我娘的心脏做母种,培育出这些邪祟。”他盯着水晶棺,忽然注意到棺底刻着的小字——“雷烬宗第三百次试种记录”,字迹与母亲手札里的批注如出一辙。
原来当年那封“叛宗投敌”的密信,根本是他们伪造的!
“错了……错了……”
苍老的叹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老树精的虚影浮现在池边,它原本青翠的枝桠此刻泛着灰黑,“建木要的是共生,不是掠夺……你们在吸它的命啊!”
“老东西,你早该闭嘴了!”木玄阴反手一杖抽在树精虚影上,灰黑霉斑立刻爬满它的枝桠。
树精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前,最后看了秦尘一眼:“雷烬……救它……”
“今日,我要救的不止建木!”秦尘猛然起身,周身十二道玄雷同时震颤。
紫霄神雷在头顶凝聚成雷网,庚金白虎雷附在指尖,刺啦一声划开逼近的霉斑;戊土麒麟雷化作土黄色光盾,挡住木玄阴拍出的枯木掌。
苏清漪则退到侧后方,指尖掐诀画出丹火符,符纸落地化作火圈,将被操控的木奴族长老困在圈中——他们毕竟是被邪术控制,她下不了死手。
“万木枯荣阵!起!”木玄阴狂吼,腐心池的黑液突然拔高,化作无数藤蔓缠向众人。
藤蔓上的倒刺渗着黑血,碰着岩石便腐蚀出青烟。
秦尘瞳孔收缩,庚金白虎雷瞬间暴涨三寸,挥出一道白芒将藤蔓齐刷刷斩断。
但斩断的藤蔓刚落地,又从断口处冒出新的芽,比之前更粗更狠。
“这是噬灵霉催发的邪藤!”苏清漪的声音带着急,“必须毁了母体!”
秦尘扫向池中央的水晶棺——那枚缩小版雷烬之心,正是所有邪术的核心。
他咬碎舌尖,鲜血喷在都天神火雷上,雷火瞬间化作赤金洪流,裹着鸿蒙本源雷的厚重,压缩成一枚拳头大的雷火钻。
“去!”他大喝一声,雷火钻如离弦之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轰向水晶棺!
“不——!”木玄阴的脸扭曲成恶鬼,他想冲过去阻拦,却被苏清漪的丹火符缠住双脚。
轰然巨响中,水晶棺炸裂成碎片。
雷烬之心被轰得四分五裂,黑红色的血雾喷溅而出。
腐心池的噬灵霉母体发出刺耳的尖啸,竟化作一团黑雾,顺着地渊裂缝就要往地表窜!
“想跑?”秦尘眼中寒芒大盛,寂灭虚空雷在头顶展开,形成一张紫色雷网,将黑雾牢牢困在其中。
他引动吞噬祖雷,识海深处的雷珠突然张大“雷口”,发出轰鸣的吸力。
黑雾被扯成丝缕,被吞噬祖雷一点点吞进体内。
剧痛如万蚁噬心,他额角青筋暴起,却咬着牙催动太乙青木雷在经脉里游走,将吞噬进来的杂质一点点净化,排出体外化作灰烬。
“孩子……”
温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秦尘抬头,只见雷烬之心的碎片中,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虚影——素白裙裾,眉目温柔,正是记忆中最后一次见母亲时的模样。
她抬手想摸他的脸,指尖却穿过他的脸颊,“你能活着……娘就满足了……剩下的路……靠你自己走……”
“娘!”秦尘伸手去抓,虚影却已消散。
原地落下一枚焦黑种子,他捧在掌心,感受到里面流转着一缕纯粹的青雷之力——是太乙青木雷的本源!
地渊上方,隐约有微光透下。
秦尘望着那光,将种子收进怀中,声音低沉却坚定:“您没走完的路,我会替您走到底。那些踩过您尸骨的人……我会让他们跪在您坟前,把欠您的,连本带利还回来。”
与此同时,地表之外,一座隐蔽的山坳里。
尉迟烈将密信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望着信上“雷帝之子掌握神木命脉”几个字,眼底闪过精芒:“西荒的老东西们,该醒了。”他拍了拍信鸽,看着它振翅飞向西方,转身时,腰间玉佩上的雷纹,与秦尘怀中的种子,隐隐有共鸣。
而千里外的雷狱殿,铜门紧闭如旧。
但殿外的九重雷锁阵突然嗡鸣震颤,阵眼处的雷纹像被什么惊醒,在石墙上游走着,发出细碎的炸响。
秦尘站在地渊出口的石阶上,仰头望着渐亮的天色。
他摸了摸怀中的种子,又握紧腰间的雷珠——下一站,该去西荒了。
那里有四大圣火,有雷烬宗的旧部,还有……那些等着他算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