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螺旋上升的石阶,身后的石门无声闭合,隔绝了第一层大厅的光线与气息。石阶盘旋向上,周围是粗糙的岩石内壁,仅有每隔一段距离镶嵌在壁上的、散发着幽冷白光的萤石提供照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干燥,又带着淡淡金属腥气的味道。
林尘一步步向上,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产生轻微的回响。他一边调息,恢复着第一层考验消耗的精神力,一边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指尖那枚新炼成的灵韵金戒指传来温润的能量,隐隐滋养着他的经脉,让他对能量的流动更为敏感。
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豁然开朗,他进入了接天楼的第二层。
这一层的空间比第一层更为广阔,呈一个规整的正方形,边长约二十丈。地面铺着厚重的青石板,打磨得十分平整,上面刻画着纵横交错的线条,构成一个巨大的、略显复杂的几何图案,图案的节点处微微凹陷,似乎曾镶嵌过什么。穹顶依旧高远难测,隐没在黑暗中。
与第一层的空荡不同,这一层并非空无一物。在大厅的四周,靠墙站立着十尊高大的人形雕像。这些雕像约一丈高,通体由某种暗沉沉的金属铸造而成,表面布满划痕与岁月的斑驳,样式古朴,身披甲胄,手持各种兵器——刀、剑、枪、戟、斧、锤等,形态各异,但面容都模糊不清,唯有眼部的位置是两块黯淡无光的黑色晶石。
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如同沉睡的卫士,散发着冰冷、坚硬、毫无生命气息的感觉。
林尘踏入大厅中央的瞬间,那个冰冷无情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
“第二试,破妄之眼。”
“击杀守卫傀儡。十尊尽殁,则门开。”
“注意:非核心破碎,傀儡不灭。”
声音刚落,还不等林尘仔细品味“非核心破碎,傀儡不灭”这句话的含义,异变陡生!
“咔哒…咔哒…嗡——”
一阵密集的机括转动声与能量激活的嗡鸣同时响起。大厅四周那十尊金属雕像眼部的黑色晶石骤然亮起,射出猩红色的光芒!它们僵硬的肢体开始活动,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沉重的身躯迈开步伐,从四面八方向林尘围拢过来。动作起初略显滞涩,但迅速变得流畅而迅猛,十双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场中唯一的目标,杀气凛然。
林尘心中一凛,不敢怠慢。体内“心炉”加速搏动,精纯的能量瞬间流转全身,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避开左侧一尊持枪傀儡迅猛的直刺,同时反手一掌拍在右侧一具持斧傀儡的胸甲上。
“铛!”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傀儡被蕴含潮汐之力的一掌震得踉跄后退数步,胸甲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但它眼中红芒一闪,稳住身形,再次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仿佛毫发无伤。
林尘眉头微皱。他刚才那一掌虽未尽全力,但也足以开碑裂石,却只是让这傀儡后退了几步?其防御力惊人!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十尊傀儡配合默契,攻势如潮,它们力量巨大,招式古朴却狠辣直接,手中的金属兵器挥舞起来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林尘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双掌翻飞,或拍或点,或引或卸,不断与傀儡碰撞。
“铛!铛!锵!轰!”
金属交击声、能量爆鸣声不绝于耳。林尘很快发现,这些傀儡确实极难摧毁。攻击它们的四肢关节,只能让其动作暂时变形;攻击躯干,除了留下印痕,效果甚微;即便偶尔找到机会,以凝聚的指力点中它们头部那猩红的晶石眼睛,也仅仅是让那红芒闪烁一下,傀儡的行动几乎不受影响!
“非核心破碎,傀儡不灭……”林尘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核心在哪里?
他尝试集中力量攻击一尊持剑傀儡的心脏位置。
“轰!” 潮汐之力爆发,将那傀儡的胸甲打得深深凹陷,甚至出现了裂纹。傀儡倒飞出去,砸在地上。然而,仅仅一息之后,它眼部的红芒再次稳定,若无其事地爬起,胸甲的凹陷处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复原!而地面上那巨大图案的某个节点,似乎有微不可察的能量流光一闪而过。
林尘心中一沉。不是心脏!
战斗在持续,他的攻击虽然凌厉,能一次次将傀儡击退、击倒,甚至造成明显的损伤,但这些傀儡总能很快恢复,再次加入战团。它们不知疲倦,不惧疼痛,能量似乎源源不绝。而林尘的体力与能量却在一点点消耗。此消彼长,形势对他极为不利。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找到它们的核心!
林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镜止水”的心境全力运转,在激烈的战斗中,分出一缕心神,不再专注于攻击,而是转为感知。
他不再用眼睛去看傀儡的动作,而是闭上双眼,纯粹以灵觉和“心炉”对能量的感应去“观察”整个战场。
在他的“心”中,十尊傀儡不再是冰冷的金属造物,而是十个不断移动、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的“源”。它们体内有着复杂的能量回路,如同人体的经脉,而那猩红的眼部晶石,更像是能量的输出端或传感器,而非核心。
他的感知如同水银泻地,细细扫描着每一尊傀儡的能量流动。终于,他发现了关键!
在每一次傀儡受到攻击后,其体内的能量回路都会出现一个短暂的、极其细微的紊乱,而与此同时,地面那个巨大图案的某个特定节点,就会传来一股精纯而隐晦的能量,如同输血般,迅速注入那尊傀儡体内,修复其损伤,补充其消耗!而每个傀儡对应的节点,似乎并不相同!
原来如此!这整个大厅的地面图案,是一个巨大的能量传输与补给阵法!这些傀儡并非完全独立,它们与这个阵法相连,只要阵法能量不绝,它们就能不断修复、重生!所谓的“核心”,并非完全在傀儡体内,而是与地面阵法节点相关联的、傀儡体内的某个关键能量枢纽!
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林尘精神大振。他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电,锁定了刚刚被他击倒、正从地面汲取能量准备复原的一尊持刀傀儡。
在“心炉”的细微感应中,他能“看”到,一股无形的能量正从地面某个节点流出,顺着傀儡的脚部,迅速流向其体内一个位于脊柱第三节偏左的位置!那里,有一个能量高度凝聚的点,正在贪婪地吸收着外来的能量,并以此为中枢,将修复指令和能量输送到傀儡全身!
就是那里!
林尘身形骤然加速,避开侧面刺来的长枪和横扫过来的重戟,如同一道轻烟般掠至那尊持刀傀儡身前。此时,傀儡刚刚站起一半,眼中的红芒尚未完全稳定。
林尘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的不是狂暴的潮汐之力,而是高度压缩、蕴含着“明镜止水”意境、能精准干扰能量结构的一缕心炉本源之力!他看准那脊柱第三节偏左的位置,一指点出!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刺破气囊的声音响起。指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傀儡看似坚硬的金属外壳,精准地点中了那个能量枢纽!
“嗡——咔嚓!”
持刀傀儡体内的能量回路瞬间崩乱,那高度凝聚的能量核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溃散。它眼中的猩红光芒急剧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整个傀儡的动作戛然而止,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僵立在原地,然后“轰隆”一声,沉重地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身上的金属光泽也迅速黯淡下去。
成功了!一击必杀!
林尘心中豁然开朗。他不再盲目攻击,而是依仗“心炉”对能量的超强感应,在战斗中不断游走、观察,寻找着每一个傀儡体内那独特的、与地面阵法节点相连的能量核心位置。
这些核心位置并非固定不变,有的在胸腔中央,有的在腹部,有的甚至在肩胛骨之间,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在傀儡汲取地面能量进行修复时,会异常活跃,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在“心炉”的感知下无所遁形。
接下来的战斗,变成了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
林尘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在傀儡的攻击间隙中灵动穿梭。他不再追求华丽的招式或强大的破坏力,每一次出手都简洁、精准、致命。或指,或掌,或偶尔以脚尖点出,目标永远只有一个——那个隐藏在厚重装甲下的、细微的能量核心。
“噗!”“噗!”“噗!”……
一声声轻微的破裂声接连响起。一尊尊傀儡随着核心被毁,眼中的红芒熄灭,轰然倒地,化为真正的死物。
当最后一尊持锤傀儡被他绕到身后,一指点碎其位于后腰的能量核心,沉重倒地后,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十尊傀儡,尽数伏诛。
林尘站在大厅中央,微微喘息,额角见汗。连续高强度的感知与精准攻击,对心神的消耗甚至比第一层更大。但他眼神明亮,心中对“心炉”的运用,对能量感知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嗡……”
大厅对面,又一扇石门缓缓升起。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毫无波澜:
“第二试,通过。”
林尘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走向第三层。他走到一尊倒地的傀儡旁,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被他击碎的核心位置,那里只有一个细小的孔洞,内部的结构已经彻底损坏。他又看了一眼地面那个巨大的阵法图案,此时图案的光芒已经完全黯淡下去。
这接天楼,果然处处透着诡异与考验。
调息片刻,待气息平稳后,他再次迈开脚步,走向那通往第三层,也极可能是最后一层的阶梯。顶层的秘密,以及那可能关乎大皇子死因的线索,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