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鼾声,如同北境永冻冰原上刮起的暴风雪,蛮横地席卷了星脉圣所傍晚宁静的庭院。这鼾声的源头——凯兰·铁影——那颗须发皆白、坚硬如花岗岩的脑袋,此刻正毫不客气地、沉甸甸地压在洛德拉姆院长瘦削而僵硬的肩膀上。
洛德拉姆坐得笔直,像一尊被强行固定在座位上的大理石雕像。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刻板严肃的脸上,此刻混合着极度不适、隐忍的怒火以及一种深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生无可恋。凯兰身上浓烈的北境火酒气味,混合着汗水和皮革的气息,直冲他的鼻腔,熏得他眼镜片后的眼睛都有些发酸。那沉重的头颅压得他半边身子发麻,每一次鼾声响起带来的震动,都让他感觉自己脆弱的肩胛骨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可偏偏,凯兰那只堪比熊掌的大手,还死死地箍着他的另一边肩膀,力道大得让他根本无法挣脱,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凯兰!凯兰!醒醒!你这头北境蛮熊!给我起来!”洛德拉姆从牙缝里挤出压抑的低吼,试图用还能动的那只手去推凯兰的脑袋,结果却像在推一座大山,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的动作,凯兰在睡梦中不满地咕哝了一声,脑袋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鼾声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洛德拉姆彻底放弃了物理反抗,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学院派最深的冥想技巧来隔绝这可怕的噪音和不适感,但显然收效甚微。
周围的年轻人们看着这滑稽又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表情各异。
托尔挠了挠头,嘿嘿傻笑:“凯兰爷爷睡得真香!”
坎普的獠牙动了动,似乎觉得这场景很有趣。
诺拉捂着嘴,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
艾莉丝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评估着院长大人的承重极限和凯兰将军的鼾声分贝。
瓦尔基里和维伦娜相视一笑,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两位长辈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
而奥德尔,则依旧安静地站在阴影边缘,灰银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仿佛在记录一种罕见的“北境泰坦醉酒后行为模式及对周边环境影响”的观测数据。
就在这时,贝拉夫人端着一盘醒神的蜜茶走了过来。她看着丈夫那副如同被巨熊挟持的人质般的凄惨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充满了温柔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光芒。
“好了好了,你就让他靠一会儿吧,洛德拉姆。”贝拉将茶盘放在桌上,声音轻柔,“凯兰大哥今天是真高兴,喝多了点。他这心里啊,一直惦记着你呢,刚才还嚷嚷着要带你去北境好好玩玩。”
听到这话,洛德拉姆猛地睁开眼睛,镜片后的目光瞬间从绝望变成了惊恐!
北境?!那个冰天雪地、寒风像刀子一样、除了石头就是雪,连星空都被冻得模糊不清的鬼地方?!还要带他去“玩玩”?玩什么?雪地裸奔吗?!凯兰这老疯子醉酒后的胡话,怎么能当真!
“玩?!玩什么玩!”洛德拉姆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被压的)而有些尖利,“贝拉!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北境那种苦寒之地,是人待的地方吗?还爬冰崖?泡火山温泉?他分明是想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我学院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公文要批!年度预算审核还没完成!下个季度的学术研讨会日程还没排!我哪有时间陪他去北境发疯!”
他的抗议铿锵有力,充满了学院院长应有的理性与责任感(以及对舒适环境的强烈眷恋)。
贝拉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慢悠悠地斟了一杯温热的蜜茶,递到他唯一能动的手边,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看透”:“哦?是吗?可是我怎么记得,前两天某个人还在书房里,对着北境的星图发呆,念叨着什么‘也不知道凯兰那老家伙在北境要塞恢复得怎么样了,那地方的医疗条件哪有圣所好’……”
洛德拉姆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是被说破了心事,急忙辩解:“我……我那只是……只是出于对老友健康状况的合理关切!是学术性的担忧!跟去不去北境是两码事!”
“是吗?”贝拉眨了眨眼,笑容更深了,“那刚才凯兰大哥说要去北境的时候,某个人虽然嘴上喊着不要,但耳朵可是竖得尖尖的,听到奥德尔阁下问起北境亡灵时,眼神还亮了一下呢。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我那是在评估学术价值!北境的亡灵变异现象确实有研究意义!但……但这不代表我要亲自去!”洛德拉姆试图维持最后的倔强,但语气已经明显底气不足。贝拉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戳破他层层包裹的伪装。
贝拉笑着摇了摇头,不再逼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凯兰那只箍着洛德拉姆的手臂(当然拍不动),柔声道:“好啦,都知道你忙,放不下学院这一大摊子事。但偶尔也给自己放个假嘛?陪陪老朋友,出去走走,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说不定对你那些学术研究也有新的启发呢?总把自己关在塔里,骨头都要生锈了。”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睡得天昏地暗的凯兰,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怀念:“而且……你们也好久没像年轻时那样,一起出去冒险了吧?就当……重温旧梦?”
“重温旧梦……”洛德拉姆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贝拉的话,像一把温柔的钥匙,悄悄打开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严谨的学术外壳紧紧封锁的角落。那些早已泛黄的、属于年轻时代的记忆碎片——与凯兰一起在未知的遗迹中探索,在星空下畅饮(虽然每次都是他被灌趴下),为了某个学术发现或一块奇特的矿石争得面红耳赤却又并肩作战……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枕在他肩上、睡得毫无形象、鼾声震天的老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依稀可见当年的豪迈与不羁。就是这个老疯子,无数次把他从书堆里硬拽出来,让他见识了书本之外的广阔世界,也是这个老疯子,在他遭遇学术困境或陷入瓶颈时,用最粗鲁的方式给他最坚定的支持……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无奈,有头疼,有对北境严寒的本能抗拒,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期待?
良久,洛德拉姆深深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叹得百转千回,充满了认命般的妥协。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挣扎,只剩下一种“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疲惫的苦笑。
“罢了罢了……”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无奈,“就……就依他这一次吧。北境……去就去吧。”
他像是自我安慰般,低声嘟囔着:“正好……顺便实地考察一下北境古代冰川遗迹的能量残留,以及……嗯……极寒环境下亡灵物种的生态变异……对,学术考察,主要是学术考察……”
试图用学术的外衣,来包裹自己那一点点“被迫”又“半推半就”的真心。
贝拉看着丈夫这副口是心非、自我说服的样子,忍俊不禁,温柔地笑了笑:“这就对了嘛。”
而睡梦中的凯兰,仿佛听到了这句认命般的妥协,鼾声竟然奇迹般地停顿了一下,砸吧砸吧嘴,模糊地嘟囔了一句梦话:“……老洛……烤……烤牦牛……管够……” 然后鼾声再次响起,更加酣畅淋漓。
洛德拉姆听着这梦话,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沉重与温暖,脸上的苦笑更深了,却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他知道,这场北境之旅,他是躲不掉了。而他内心深处那本关于“北境危险性与不适性”的评估报告,正在被另一本名为“老友的胡闹与或许……还有点意思的冒险”的笔记,悄悄覆盖。
(洛德拉姆院长的认命日志 - 生无可恋版)
当前状态: 被醉酒的老友凯兰·铁影物理禁锢(头部压制),被迫充当人肉枕头。周身弥漫浓烈酒气,肩部麻木,听觉系统遭受持续性鼾声轰炸。
重大决策: 在贝拉的“劝导”(揭老底)与凯兰的“暴力挟持”(物理+情感)下,被迫(?)同意参与其发起的北境之旅。
决策理由: 1. 物理反抗无效。2. 情感绑架成功(贝拉提及过往)。3. 自我说服:可转化为学术考察活动(冰川遗迹、亡灵生态)。
内心真实感受: 极度抗拒北境严寒环境!对凯兰的“游玩”项目(雪地裸奔等)充满恐惧!但……隐约有一丝对老友重逢冒险的微弱期待(强烈否认中)。
后续担忧: 学院公务堆积,行程安全,个人保暖,及如何避免凯兰的离谱企图。
自我安慰: 至少奥德尔阁下对北境亡灵感兴趣,此行或具一定学术价值。但愿阿斯莫德能分担部分管理压力。
总结: 唉,又上了这老疯子的贼船。—— 洛德拉姆(无奈妥协,苦中作乐版)
(贝拉·暗焰的温馨观察日志 - 深藏功与名版)
场景: 庭院,凯兰醉卧,洛德拉姆被困。
采取行动: 以递茶为切入点,进行“温和劝导”。策略:1. 点明其真实关切(口是心非)。2. 激发旧日情谊(冒险回忆)。3. 赋予积极意义(学术价值、身心放松)。
效果: 成功。洛德拉姆虽表面抗拒,实则内心松动,最终妥协。凯兰(梦中)表示满意(烤牦牛管够)。
个人感受: 欣慰。看着这两个老家伙,一个豪放不羁,一个严谨闷骚,能再次结伴出行,重温旧梦,是好事。
备注: 需提前为洛德拉姆准备超厚羽绒法袍及高效保暖符文。北境风寒,非学院温室可比。—— 贝拉(幕后推动,体贴入微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