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碧波潭,孙悟空所化的“浑天道人”并未远遁,而是暗中缀着取经队伍。
蛟魔王处虽埋下暗棋,但西行主线关乎重大,不容有失。
他并非真心护佑唐僧取经,而是深知此乃如来与玉帝联手推动之大计,关乎佛门东扩与天庭气运。
若唐僧早早殒命,西游之劫便算失败,佛门与天庭必会震怒,全力追查缘由,他这“已死”之猴王恐再难隐匿行迹,诸多布局也将付诸东流。
更甚者,那幕后黑手(“波旬尊者”及其背后势力)屡次三番欲置唐僧于死地,其目的显然并非单纯阻止取经,恐有更大图谋。
保住唐僧,让这西游戏码“顺利”演下去,方能令各方放松警惕,他才能于暗处从容布置,揪出黑手,最终寻得时机,一举掀翻这棋盘!
因此,唐僧此刻绝不能死。
行不多日,只见前方一座险峻高山,一条涧壑深幽,水响如雷。
正是蛇盘山鹰愁涧。
【破妄神瞳】望去,只见涧底水汽氤氲中,隐有一道纯白龙气盘踞,却躁动不安,隐含怨愤。
孙悟空心知,此乃西海龙王三太子小白龙,因纵火烧毁殿上明珠,被其父告了忤逆,贬至此地受苦,等待取经人。
正观察间,只见唐僧一行已到涧边。那白马本是凡驹,见了这般恶水,只是嘶鸣不前。
忽听得涧中一声响亮,钻出一条龙来,推波掀浪,撺出崖山,就抢长老!
慌得个行者(金头揭谛所化护法神)丢了行李,掣出降魔杵抵住,喝声:“孽畜!不得无礼!”
那龙也不答话,张牙舞爪来抓。两个在那涧边来来往往,战经多合,那龙力软筋麻,见不能抵敌,便吞了白马打个转身,又撺于水内,深潜涧底,再不出头。
金头揭谛却无法下水,只得回报:“师父,那孽龙深潜涧底,不出奈何。
此水腥膻异常,恐是弱水之类,贫僧亦难深入。”
唐僧正烦恼间,忽见那枯槁老道(孙悟空)又从林间转出,口称:“长老莫慌。贫道观此龙怨气虽深,却非邪魔,其性属火,困于寒涧,故而躁动。
若以真情感化,以火性之物引之,或可唤出。”
唐僧如见救星,忙问计策。
孙悟空所化老道道:“可于涧边生起篝火,长老诚心诵念《心经》,散其怨怼。再以……”
他目光扫过行李担子,“那包裹中有御赐紫金钵盂,乃帝王之器,蕴人道真火气息,置于火边,或能引其好奇。”
唐僧依言,令随从拾柴生火,自己则坐于火边,闭目虔诚诵经。又将紫金钵盂取出,置于火堆旁。
起初并无动静。
约莫半个时辰后,涧水微微翻滚,一颗硕大龙首悄然探出水面,赤红的龙目疑惑地望着那堆篝火与散发着温暖人道气息的钵盂,又听着唐僧平和慈悲的诵经声,眼中暴戾之气渐渐平息,闪过一丝茫然与渴望。
孙悟空隐匿暗中,指尖微弹,一缕极细微的、精纯无比的混沌之火气息(模拟更高阶的火焰本源)悄然融入那篝火之中。
霎时间,那篝火火焰猛地向内一缩,随即爆发出一丝难以形容的、让小白龙灵魂都感到颤栗和舒适的精纯火意!
“嗷!”
小白龙发出一声悠长龙吟,不再是愤怒,而是带着惊喜与亲近!
它竟不由自主地跃出水面,化作一条尺长白蛇般大小,蜿蜒游至火堆旁,围绕着那紫金钵盂和蕴含着一丝混沌火意的篝火盘旋,显得十分惬意,甚至用头蹭了蹭唐僧的衣角。
唐僧又惊又喜,见其驯善,便依“浑天道人”暗中传音指点,取出菩萨所赐的箍儿,轻轻套在其角上。
小白龙竟毫不反抗,反而温顺地伏在地上。
光芒闪过,箍儿融入其体。
小白龙霎时醒悟,忆起菩萨点化之恩,连忙低头叩首:“师父!弟子幸蒙菩萨教化,洗脱罪孽,愿化身白马,驮师父西去灵山!”
唐僧大喜:“如此甚好!你既归正果,当有代步之功。”
遂又依菩萨所言,令其化身为白马,鞍辔俱全,更显神骏。
自此,小白龙皈依,成为取经队伍一员。
过了鹰愁涧,行经一月,忽见前方高山挡路,妖气弥漫。
山脚下有一洞府,名曰“云栈洞”。
洞主原是天蓬元帅,因带酒戏弄嫦娥,被玉帝打了二千锤,贬下尘凡,错投猪胎,唤名猪刚鬣,占此洞府为妖。
孙悟空早已探知,此乃预定的二师弟所在。
他见这猪妖生得丑陋,黑脸短毛,长喙大耳,穿一身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扛着九齿钉耙,倒也有一股凶悍之气,修为约在太乙金仙初期,但根基虚浮,似是贪图享乐,疏于修炼。
这猪妖虽貌似凶顽,食人度日,但其魂光深处却仍存一丝天庭元帅的傲气与对嫦娥的复杂情愫,并非无可救药。
将其纳入队伍,既是顺应“剧本”,也可为取经队伍增添一份战力,更好保障唐僧安全(便于自己暗中行事)。
这一日,唐僧一行来到洞外歇脚。
猪刚鬣闻得人味,持着九齿钉耙冲出洞来,见唐僧细皮嫩肉,喜不自胜,上来便欲拿人。
金头揭谛与小白龙(化为人形)连忙挡住。二人合战猪刚鬣。
那呆子曾为天蓬元帅,武艺娴熟,一柄钉耙使得泼水不进,更有三十六般天罡变化,力大无穷。
虽被贬下界,修为仍有太乙金仙中期,一时间竟与二人斗得难分难解。
金头揭谛越战越惊,小白龙剑法灵动却经验不足。
猪八戒则是越打越凶,钉耙带起阵阵狂风,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隐匿一旁的孙悟空观察片刻,已知其根脚。
他见猪八戒攻势虽猛,但每每看向唐僧时,眼中却无纯粹杀意,反而有一丝戏谑和……试探?
逆天悟性微动,孙悟空所化“浑天道人”再次现身,却不加入战团,只是远远朗声道:“天河八万水兵统帅,如今却在此欺侮行脚僧人,若故人知之,岂不羞煞?”
猪刚鬣闻言,浑身一震,攻势猛地一缓,扭头看向那老道,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追忆:“你是何人?怎知俺老猪往事?”
“贫道乃方外之人,偶知前尘。”
老道捋须,“元帅纵有过错,亦受刑罚。
然菩萨有好生之德,予你造化,令你在此等候取经人,护法西行,将功折罪。
你为何执迷不悟,反要伤他?”
猪刚鬣脸色变幻,钉耙垂下几分,嘟囔道:“俺老猪在此吃人快活,做什么和尚去西天受苦!”
“快活?”
老道冷笑,“终日藏于这肮脏洞府,以血食为生,浑噩度日,这便是元帅所求的快活?
比之当年执掌天河,威风凛凛,如何?比之……广寒宫外,惊鸿一瞥,又如何?”
最后一句,如同利箭,直刺猪刚鬣心窝!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痛苦、羞愧、还有一丝难以磨灭的眷恋。
“你……你休要胡言!”他语气已软。
唐僧见状,亦上前一步,合十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菩萨既有点化,便是机缘。你若肯皈依,同往西天,求得正果,岂不胜过在此为妖?”
猪刚鬣看看唐僧,又看看那神秘老道,再想想自己如今模样和前程,长叹一声,将钉耙丢在地上,跪倒道:“师父!弟子有眼无珠,不识好人。
我受菩萨戒行,愿随往西天去!只是……只是俺老猪食肠宽大,恐路途艰难,饥饿难忍。”
唐僧道:“只要心诚,自有造化。”
遂亦为其摩顶受戒,起了法名“猪悟能”,又别称八戒。
猪八戒嘻嘻哈哈起身,收拾了洞府,一把火烧了,随师父上路。
孙悟空见二人均已归位,心中稍安。
这取经队伍雏形渐成,应对寻常劫难应无大碍,自己也能更专注于应对那幕后黑手的杀招。
他目光扫过嬉皮笑脸的猪八戒,心中暗忖:这呆子看似惫懒,却曾是天蓬元帅,见识不凡,或许日后也能成为一枚暗棋。
他不再停留,悄然离去,准备继续在前路暗中布置,应对那即将到来的黄风岭杀劫。
而他却未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去时,那刚刚加入队伍的猪八戒,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下,朝着他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那憨傻外表极不相符的微妙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