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路上风波恶,真假沙僧之局虽破,却让孙悟空心中警兆更甚。
幕后黑手能如此精准地模仿、设伏,其能耐与恶意远超寻常妖魔。
取经队伍经此一役,更是人人自危,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孙悟空(真身所化浑天道人)暗自思忖:“这般步步惊心,非长久之计。俺老孙需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西行路要紧,花果山根基亦不可弃!那帮孩儿们不知现今如何,俺终究放心不下。”
他寻了个时机,对金头揭谛与唐僧道:“此间妖魔诡诈,擅长变化潜伏。贫道需往周边巡查一番,布下些预警禁制,以免再遭暗算。去去便回。”
说罢,他寻一僻静处,默运玄功,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声“变!”
顿时又化出一个与“浑天道人”一般无二的分身,亦有本体七八成实力,足以应对寻常麻烦,且与本尊心神相连。
分身返回队伍,继续护卫。
而孙悟空真身则一个筋斗,隐去身形气息,纵起金光,快如流星般直往东胜神洲花果山方向而去!
虽心急如焚,但他亦知需谨慎。
临近花果山时,他便按下云头,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寻常海东青,锐目扫视着那片记忆中的故土。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心神一震!
昔日被天兵天将焚毁的山峦,竟已恢复了七八分翠绿,甚至灵气似乎比以往更加浓郁几分!
山间时有小妖巡逻,秩序井然,水帘洞方向更是隐隐传来操练的呼喝之声,气势不凡。
“嗯?”
孙悟空所化海东青眼中金光一闪,“天兵已撤?孩儿们竟恢复得如此之快?还如此有章法?”
他心中先是微微一喜,但随即升起巨大的疑窦!
这恢复速度太快了,快得不合常理!而且那股操练的声势,绝非当年那群散漫猴妖所能拥有。
他悄无声息地飞近水帘洞前的开阔地。
只见下方广场上,近千妖兵排列整齐,妖气森森却又纪律严明,正在操练阵法。
而高台之上,一个身影正负手而立,检阅群妖!
那身影,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足踏藕丝步云履,身后一领赤红披风迎风招展!
尖嘴猴腮,火眼金睛,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威风凛凛——赫然是另一个“齐天大圣孙悟空”!
那“孙悟空”似乎有所感应,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向天空,正好与孙悟空所化的海东青对视一眼!
“何方宵小,敢窥探俺花果山!”
那“孙悟空”厉声喝道,声音与悟空一般无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孙悟空心中剧震,怒火瞬间升腾!
竟有妖孽,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占据他的洞府,冒充他的模样,驱使他的孩儿!
但他强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这假货能瞒过满山妖众,甚至将花果山经营得有声有色,绝非易与之辈,需得弄清虚实。
海东青长鸣一声,振翅高飞,远离了花果山范围。
孙悟空所化的海东青锐目如电,将花果山景象尽收眼底。
那假悟空操练群妖,威风凛凛,与山峦气运勾连之深,几乎毫无破绽。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那假货手中所握,虽非真正的定海神针,却也是一根金光闪耀、蕴含着磅礴庚金之气的仿品铁棒,舞动间风雷之势,竟与他昔日手段一般无二!
“好孽畜!好算计!”
孙悟空暗骂,怒火中烧却愈发冷静。
金箍棒尚被镇压于天庭宝库,此刻若以真身面目现身,无论胜负,都必立刻暴露自己已脱困的事实,引来天庭和佛门雷霆万钧的打击。
届时非但救不了花果山,反而会害了这群一心盼他归来的孩儿们。
“须得换个模样,且不能再用俺老孙以往的神通路数…”
孙悟空心念电转,瞬间有了决断。他身形一晃,悄然飞离花果山范围,于海外荒岛现出真身,旋即再次变化。
这一次,他不再化作道人或飞鸟,而是运起从那秘境中领悟的混沌真意,周身气息变得模糊不清,身形仿佛笼罩在一片流动的灰雾之中,仅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面容不定,仿佛包容万物,又似空无一物——正是他结合秘境所得与自身悟性,新近悟出的神通【混沌无相】!
此形态下,非但遮掩天机,更能完美隐藏根脚,施展混沌之法事半功倍。
准备妥当,他再度驾起遁光,这次却非金光,而是一道不起眼的灰蒙蒙流光,悄无声息地逼近花果山。
水帘洞前,那假悟空正在高台上训话,忽有所感,猛地扭头望向山外,厉喝道:“又是谁?鬼鬼祟祟!给俺滚出来!”
它感应到了一股强大却极其陌生晦涩的气息。
灰光落地,显露出孙悟空那混沌无相的神秘形态。
“何处来的藏头露尾之辈,敢犯我花果山圣地?”
假悟空金睛闪烁,手中仿品金箍棒直指来者,气势汹汹。
台下妖兵亦纷纷鼓噪,刀枪出鞘。
混沌身影中传出孙悟空刻意改变的、缥缈不定的声音:“圣地?不过是一群披毛戴角之辈的巢穴,何来圣地之说?
吾途经此地,见你这妖猴称王称霸,特来瞧瞧有何本事。”
此言一出,满山妖兵哗然,假悟空更是勃然大怒:“找死!”
它最恨别人轻视花果山与他这“齐天大圣”!
当下更不答话,纵身跃起,抡起那仿品金箍棒,一招“力劈华山”,带着刺耳的音爆,狠狠砸向混沌身影!
招式、力量、乃至那狂傲的气势,都与当年的孙悟空别无二致!
然而,那混沌身影不闪不避,只是抬起一只由灰雾凝聚的手掌,轻轻向前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那仿品金箍棒砸入灰雾,竟如同陷入无尽泥潭,所有狂暴的力量都被那混沌灰雾无声无息地吞噬、消解!
假悟空一惊,只觉棒头一沉,竟难以收回!
它怒吼一声,施展七十二变,身形一晃化作一头巨鹏,利爪撕扯灰雾!
又喷出三昧真火,欲焚烧对方!
可那混沌灰雾仿佛无形无质,又包容万物。
巨鹏利爪穿过,如裂虚空;三昧真火涌入,如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掀起!
“雕虫小技。”
混沌身影中传出淡漠的评价。
假悟空又惊又怒,连连施展身外化身、呼风唤雨等神通,一时间场中尽是它的身影和攻击,光华璀璨,妖气冲天!
但那混沌身影始终屹立原地,周身灰雾流转,无论何种攻击袭来,皆被其轻易化去、吸收。
仿佛它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混沌深渊!
这番打斗,动静极大,早已惊动了天庭与灵山。
凌霄殿上,玉帝与群仙透过昊天镜观战,皆是面露惊疑。
“此是何方神圣?神通竟如此诡异,闻所未闻!”
“那妖猴(假悟空)的神通刚猛无俦,竟全然无效?”
李靖皱眉道:“陛下,这灰影人所施,似非玄门正道,亦非佛门神通,倒像是…更像是传说中的混沌之力?”
玉帝目光深邃,沉吟不语。
他自然认得那假悟空乃是他与如来默契之下,借六耳猕猴因果与天庭秘法催生的一枚棋子,用以占据花果山气运,监控妖族,并作为未来制衡真悟空的一步暗棋(以防万一)。
此刻见有人搅局,他心中不悦,却更疑惑来者身份。
灵山大雷音寺,如来佛祖慧眼观照,亦微微蹙眉。
观音菩萨合掌道:“佛祖,这混沌身影突兀出现,其力混沌未明,恐扰乱了西行劫数与花果山之局。”
如来默然片刻,道:“静观其变。那‘悟空’乃天命所归,自有造化。”
他亦看出那假悟空未露败象,且其核心有他与玉帝共同布下的禁制,不易被彻底摧毁,故选择暂时观望。
战场中,假悟空久攻不下,心中渐生焦躁与一丝骇然。
对方的手段完全超出了它的认知,仿佛天生克制它的一切神通!
“你到底是谁?”
它厉声喝问。
混沌身影终于动了,它向前踏出一步,灰雾翻涌:“便让你见识,何谓真正之力。”
话音未落,它双臂一展,周身灰雾猛然扩张,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神通:混沌无界!
假悟空只觉得眼前一花,已不在花果山前,而是置身于一片灰蒙蒙、上下四方皆无边际、无时间、无物质、无能量的诡异空间!
它一身滔天妖力与花果山地脉的连接,竟被完全切断!
仿品金箍棒上的光华也彻底黯淡下去!
“领域?不可能!三界内何时有此等领域?”
假悟空终于慌了,它感觉自身的存在都在被这片混沌缓慢同化、消解!
混沌无界之中,假悟空如同困兽,疯狂攻击四周,却徒劳无功。
它的力量打在空处,甚至被混沌空间吸收,反过来加固这片牢笼。
孙悟空所化的混沌身影,在这片领域中如同主宰。
他感受着这片自己初步构建的混沌之界,心中亦有些惊喜。
此法消耗巨大,但威力确奇佳,尤其擅长困敌、炼化,并能极大隔绝内外感知。
“是时候结束了。”
他心念一动,混沌领域内的压力骤增,那无形的同化之力开始急速侵蚀假悟空的身体。
假悟空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那完美的“孙悟空”伪装开始剧烈扭曲、剥落,露出内部暗金色的、由佛门符咒与天庭仙法共同编织的能量核心,核心中央,还禁锢着一道不断挣扎的六耳猕猴本源残魂!
“原来如此!佛门符咒定其形,天庭仙法供其能,再以六耳残魂为意识主导…好一个如来!好一个玉帝!”
孙悟空瞬间明悟了这假货的根脚,心中寒意更盛,杀意也更坚!
那能量核心感受到毁灭危机,猛地爆发出璀璨的金光与佛音,试图抵抗混沌侵蚀,那是如来布下的守护禁制!
“哼!若是如来亲至,俺或许还忌惮三分,区区一道禁制,也想阻我?”
孙悟空冷笑,全力运转混沌无界。
灰蒙蒙的混沌之气如同磨盘,缓缓碾压而下。
那金光佛音坚持了数息,便哀鸣一声,寸寸碎裂,被混沌同化吸收!
禁制一破,那能量核心再无防护,迅速被混沌之气包裹、炼化。
其中的六耳猕猴残魂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便彻底湮灭。
片刻之后,混沌领域散去。
外界看来,只是那灰雾翻涌了片刻便收敛。
随后,场中只剩下一个身影——正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手持仿品金箍棒,傲然而立!
只是其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混沌之色,旋即隐去。
而那神秘的混沌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大圣!您没事吧?”
通背老猿等连忙上前,心惊胆战地问道。
刚才那混沌身影太过恐怖,他们生怕大圣吃亏。
“俺没事!”
假悟空…不,此刻已是真悟空变化伪装的假悟空,摆了摆手,声音语气与之前毫无二致,“那藏头露尾之辈已被俺击退!不足为虑!”
他模仿着那假悟空平日的神态,目光扫过众妖:“继续操练!休要懈怠!花果山威名,要靠我等自己打出来!”
“是!大圣!”
群妖不疑有他,齐声应诺,士气反而因“大圣”击退强敌而更加高昂。
天庭与灵山,通过昊天镜与慧眼看到“孙悟空”安然无恙,而那神秘混沌身影已然退走,都暗自松了口气。
玉帝捋须道:“看来那宵小之辈虽手段诡异,却终究难敌天命所归之猴。”
如来亦微微颔首:“劫数之中,自有定数。此獠退去,亦是天数。”
他们都认为自己的棋子成功守住了花果山,并未深究那混沌身影的来历,只当其是某个觊觎花果山的混沌遗族或隐世魔头,既然已被“击退”,便不再值得过多关注。
于是,两位至尊收回目光,不再密切关注此地。
孙悟空心中冷笑,知道暂时瞒过了诸天仙佛。
他感受着体内那被炼化吸收的、来自假悟空的精纯能量(融合了佛门与天庭的法力),以及对其伪装身份的完美掌控,一个计划悄然浮上心头。
正好!借此身份,不仅能光明正大地守护花果山,重整旧部,更能以此为掩护,暗中积蓄力量,窥探如来、玉帝的布局!
他们以为自己是棋手,却不知棋子早已换人!
他目光扫过欣欣向荣的花果山,看向那些对他(假身份)敬畏有加的妖兵妖将,心中豪气与警惕并存。
西行路,花果山,明枪暗箭,仙佛棋局…俺老孙便以这混沌之身,周旋其间!且看最终,谁能笑到最后!
他亲自出手,将那假悟空引来的、带有一丝隐晦标记的灵脉净化,彻底融入花果山地脉,又重新布置了守护大阵,以混沌之气为基,更为稳固玄妙。
他不再离去,而是以“齐天大圣”的身份,真正开始接手花果山的一切事务,将这座仙山,悄然经营成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堡垒和根基。
而这一切,都在如来和玉帝以为的“掌控”之下,悄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