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之畔,小哑缓缓地站起身来。他走到井边,双手猛地拍向地面。
“轰隆隆……”
火语之声再次轰鸣,如同远古的战鼓,震人心魄。
小哑仰起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仿佛在积蓄着全身的力量。
他要接引信标的余火,他要将这希望的火种,传递下去。
终于,他嘶哑却清晰地吐出了第一句话:“火……要传。”
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坚定与希望。
话音落,奇迹发生了。
村中少年三人组,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他们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
三朵微弱的火苗,在他们的掌心静静地燃烧着。
突然,三朵火苗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般,缓缓地向着彼此靠近。
最终,它们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团更加强大的火焰。
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烈,最终化作一根冲天的火柱,直冲云霄。
火柱足有三丈之高,将整个清源村都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井口暖风大作,吹拂着每个人的脸庞。
村中九口老锅,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嗡嗡的残响,仿佛在回应着这冲天的火柱。
那是希望的声音,那是守护的声音,那是传承的声音。
地底深处,蜈蚣蛊纹发出最后的惨叫,随即轰然崩裂。
然而,最后一丝黑雾,却如同附骨之蛆般,遁入了地脉极深处……
毒未尽,火亦不息。守望者之路,才刚开始。
“这……”葛兰捂住嘴,怔怔地看着那道冲天的火柱,
一旁的顾一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好戏,才刚刚开锣……”
小哑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掌心的火苗微弱,但却顽强而坚定地燃烧着……
火柱消散,夜幕重新笼罩,大地归于一片寂静。
只有那老锅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热量,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并非幻觉。
小哑跪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像是破旧的风箱,发出嘶哑的喘息声。
他死死盯着自己掌心,那豆火苗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像一颗顽强的心脏,一下一下,坚定地跳动着。
顾长明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是欣慰。
他伸出右手,掌心同样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跳动,那是从吴龙身上夺回来的,最纯粹的愿火。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火苗轻轻触上小哑的手背。
两簇火焰交融的瞬间,小哑浑身一震,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现在,你是引路者了。”顾长明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像是赋予了他一项神圣的使命。
与此同时,遥远的山巅之上,地脉最深处,那最后一丝逃逸的黑雾,如同无根的浮萍,四处飘荡。
最终,它寻觅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块,那是当年罗淑英祭出的铜钉残骸,被击碎后,遗落在此。
黑雾贪婪地附着在铜钉之上,发出低沉的嘶语:“火传……我亦可……转生……”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带着无尽的怨毒与渴望。
而就在老井的最深处,那布满裂纹的井壁上,半个残缺的“古”字痕迹,突然轻轻一闪,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那残缺的字迹,像是尘封已久的誓言,又像是一种宿命的召唤……
守望者,已在路上。
夜风渐起,吹动着老锅旁枯黄的野草。
顾一白抬头望向远方,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他突然转头,看向村口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喃喃自语道:“要变天了……”
夜,沉得像一块巨大的墨玉,压在清源村的上空。
村中央的老井边,顾长明如同一尊磐石雕塑般盘膝而坐。
他紧闭双目,眉头紧锁,仿佛正在与无形的敌人进行一场激烈的搏斗。
他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掌心向上,两团跳动的火苗如同两只不安分的精灵,忽明忽暗,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他从吴龙身上夺回来的,最纯粹的愿火,也是他用来窥探地脉深处的眼睛。
少年三人组围坐在老井四周,他们掌心的火苗也同样不安分地跳动着,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干扰。
他们紧张地盯着顾长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打扰到他。
突然,顾长明的手微微一颤,他猛地睁开双眼,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它不是逃……是在换壳。”顾长明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与此同时,小哑也跪倒在地,双手紧紧地贴着地面。
他的耳朵里仿佛塞满了无数只蜜蜂,嗡嗡作响,那是火语在咆哮,在发出警告。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但他却一动不动,仿佛在倾听着来自地底深处的声音。
他猛地抓起一根烧得焦黑的炭条,在地上飞快地书写着。
他的动作极快,几乎看不清他写的是什么,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在地上快速移动。
“火在裂……一真一假。”小哑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道。
他的声音像是被撕裂的布帛,难听而刺耳。
他颤抖着指了指老井的中心,又指了指村外的山根,然后双手猛地向两边撕开,仿佛要将整个大地撕裂。
葛兰一脸疑惑地奔了过来,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但还没等她开口,就被小哑猛地推了回去。
小哑的动作粗暴而决绝,仿佛葛兰靠近一步,就会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
小哑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掌心画了一道赤金色的符纹,然后狠狠地拍向地面。
刹那间,整个村子的火网都震动了一下,九口老锅的旧位置上,隐隐浮现出微弱的光痕,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哀鸣。
阿朵一直默默地倚靠在老锅旁,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原本翠绿的藤蔓也已经化为灰烬。
但她的眼神依然清澈而坚定,像是两颗闪亮的星星,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伸出颤抖的手,用手指蘸着从指尖渗出的鲜血,在少年三人组的掌心,各自画了一道奇异的纹路。
“一为‘暖’,二为‘动’,三为‘连’。”阿朵的声音轻柔而虚弱,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火是活的……若它冷、若它停、若它断,便是毒仿。”
她的话音刚落,少年三人组掌心的血纹微光一闪,竟然与地脉中的火流产生了共鸣。
他们掌心的火苗骤然变得稳定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神圣的洗礼。
就在这时,一道虚幻的身影从地脉中缓缓浮现,那是怒哥的残魂。
他借助少年掌心的火焰,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影像。
他依然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挥舞着手中的火焰锤子,轻轻地敲击着地面。
顿时,一阵火焰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村庄,震耳欲聋。
“老子烧成灰,也不是给你们当垫脚的!”怒哥的声音依然粗犷而有力,像是战场上的战鼓,充满了力量。
他转过头,看向顾长明,
“它要的不是火……是‘愿’的壳。谁心乱,谁就成它的路。”
怒哥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在空气中。
只留下一缕金色的灰烬,如同游丝般缠绕在顾长明的手腕上,像是某种誓约,又像是某种托付。
顾长明静静地感受着手腕上的金色灰烬,那是怒哥最后的意志,也是他留下的线索。
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那个“愿”的壳,阻止它为祸人间。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他掌心的火焰开始慢慢收敛,最终消失不见。
他主动切断了与火网的连接,就像一个即将赴死的战士,毅然决然地走上战场。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找到敌人,才能真正地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地底之下,谁的灰,还在底下烧?
顾长明双目紧闭,掌心那两簇跳动的愿火如风中残烛,逐渐黯淡,直至彻底熄灭。
他竟主动切断了与清源村火网的联系!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异的静谧,只有老井边风的呜咽声,像是一个无助的亡魂在低泣。
“你想装愿火?那老子就让你尝尝,什么叫‘无愿之火’。”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压抑了千年的火山,平静下是即将喷薄的岩浆。
他猛然咬破舌尖,一滴无温无色的火精,带着一种超脱于世俗之外的冰冷,悄无声息地坠入地缝之中。
刹那间,地底深处潜藏的黑雾,如同被捅了马蜂窝一般,瞬间躁动起来。
一个模糊的六翅蜈蚣虚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张开狰狞的巨口,贪婪地朝那滴火精吞噬而去。
“咔嚓!”
老井井口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道漆黑如墨的火焰,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猛然窜出,带着令人窒息的腥臭味,直扑顾长明的心口!
而他,面对这足以焚毁一切的黑焰,却是不闪不避,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像是一个猎人终于等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
“来得好。”
黑焰瞬间扑至顾长明心口,如活物般,钻入皮肤。他身躯剧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