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巴蒂·克劳奇(伪装成穆迪)的调查陷入了僵局。赫敏和林恩收集到的那些细微的不协调之处,虽然足以让他们心生警惕,却无法构成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他们无法向邓布利多报告,仅凭“挥杖幅度大了半英寸”或“记忆细节有出入”这种理由,显得太过儿戏和捕风捉影。
就在这种胶着和隐隐的焦虑中,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打破了暂时的平静,却也将水搅得更浑。
那是一个周六的清晨,天色灰蒙,寒意未消。海格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准备巡视禁林边缘,查看他饲养的那些“小可爱”们(在其他人看来可能是庞然大物)的情况。
当他走到距离布斯巴顿马车不远的一处偏僻林地时,他巨大的身影猛地顿住了。
“嗯?那是什么?”
只见前方一棵粗壮的山毛榉树下,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
海格立刻警惕起来,握紧了随身携带的粉红色雨伞(实则是他的魔杖),大步走了过去。靠近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和枯叶的黑色巫师袍,头发灰白凌乱,胡须拉碴,身体蜷缩着,不停地剧烈颤抖,仿佛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或寒冷。他的脸上、手上都有不少细小的划痕,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而急促。
最让海格震惊的是,他认出了这个人——
“克劳奇先生?!”海格难以置信地低吼出声,急忙蹲下身,“梅林的胡子!您怎么会在这里?您怎么了?!”
躺在树下奄奄一息的,正是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巴蒂·克劳奇!那个总是衣着一丝不苟、表情严肃刻板的男人,此刻竟以如此狼狈、如此虚弱的模样,出现在霍格沃茨的禁林里!
老克劳奇似乎听到了声音,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点眼睛。他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和一种……深深的悔恨。他嘴唇嗫嚅着,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
“逃……逃出来了……终于……” “错了……都错了……” “我……我的……儿子……” “他……伺候……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
最后几个词几乎耗尽了了他所有的力气,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骤然睁大,里面爆发出最后一点骇人的光芒,死死抓住海格粗壮的手臂(尽管那力道轻得可怜)。
“阻止……他……在……霍格沃茨……”
这句话说完,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抓住海格手臂的手也无力的垂落。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胸膛还有着极其微弱的起伏。
海格彻底慌了神,巨大的身体因为震惊和担忧而微微发抖。他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尽可能轻柔地抱起轻得吓人的老克劳奇,像抱着一个易碎的娃娃,迈开大步,疯狂地朝着城堡医务室跑去,一边跑一边用他那粗犷的嗓子大吼着:“庞弗雷夫人!邓布利多教授!快来救人啊!”
巨大的动静立刻引来了注意。消息像野火一样迅速在教授和部分学生之间传开。
“听说了吗?克劳奇司长在禁林里快死了!” “梅林!怎么回事?” “海格发现他的,好像说了什么胡话……”
赫敏和林恩在公共休息室听到罗恩上气不接下气带来的消息时,都立刻站了起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果然如此”的凝重。
他们立刻赶往医务室,但那里已经被教授们封锁了。他们只能和其他闻讯赶来的学生一样,焦急地等在走廊外面,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庞弗雷夫人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说话声(邓布利多、麦格、斯内普似乎都在里面)。
过了漫长而令人心焦的半个小时,医务室的门才被打开。邓布利多教授走了出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疲惫,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麦格教授跟在他身后,用手帕捂着嘴,眼眶有些发红。斯内普则脸色阴沉得像能滴出水,黑袍滚滚地迅速离开了。
“教授,克劳奇先生他……”赫敏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地问。
邓布利多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们尽力了。克劳奇先生的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和消耗,能支撑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他刚刚……去世了。”
走廊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的惊呼声。
去世了?那个强势、冷酷、总是高高在上的巴蒂·克劳奇,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霍格沃茨的医务室里?
“他……他说了什么吗?”哈利忍不住问,他想起了克劳奇先生之前就表现出的异常。
邓布利多的目光扫过哈利,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旁边的赫敏和林恩,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克劳奇先生在最后时刻,确实留下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关于他的儿子……以及,他声称,他的儿子正在霍格沃茨,服务于伏地魔。”
“什么?!” “小巴蒂·克劳奇?他不是死了吗?” “在霍格沃茨?这怎么可能!”
学生们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赫敏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猛地看向林恩。林恩也正看着她,灰色的眼眸中一片沉静,却对她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果然!他们的怀疑是对的!那个冒充穆迪的人,很可能就是小巴蒂·克劳奇!而老克劳奇的出逃和死亡,无疑证实了这一点!
然而,邓布利多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然而,”邓布利多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压下了议论声,“这些信息太过模糊,缺乏细节。克劳奇先生并未指明他的儿子以何种身份潜伏在霍格沃茨,也没有提供任何确凿的证据。鉴于他长期遭受夺魂咒控制,精神极不稳定,他的遗言……只能作为一个值得警惕的方向,而非结论。”
“我们需要的是确凿的证据,而非临终的臆测。”斯内普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惯有的讥讽,“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哈利。
邓布利多没有反驳,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西弗勒斯说得对。在找到切实证据之前,我们必须保持谨慎,不能自乱阵脚。”
教授们开始疏散学生,要求大家对此事保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赫敏和林恩随着人群离开,心情却无比沉重。
他们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几乎触摸到了真相,然而唯一的人证却死了,留下的线索再次中断。老克劳用生命完成的赎罪与警示,却因为其状态的不可靠性,而无法成为扳倒小克劳奇的直接武器。
“只差一点……”回到空旷的走廊,赫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 frustration(挫败感),“如果我们能早一点找到证据……如果他能再多说一点……”
林恩沉默地走在她身边。走廊窗外灰蒙蒙的光线落在他侧脸上,显得有些冷硬。
忽然,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赫敏紧攥的拳头。
赫敏微微一颤,抬起头看他。
“线索,并未完全中断。”林恩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分析的光芒,“老克劳奇能逃出,证明控制减弱。小克劳奇……‘穆迪’……近期必有异常。盯紧他。”
他的手掌微凉,却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话语更是直接指出了下一步的方向。
赫敏看着他冷静的双眼,心中的不甘和慌乱渐渐被压了下去。是啊,老克劳奇的死并非终点,反而打草惊蛇,那个冒牌货一定会有所行动!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她反手握住林恩的手,用力点了点头,棕色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嗯!我们一定能抓住他的马脚!”
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冰冷的线索与温暖的指尖,在这条昏暗的走廊里形成了奇异的对比,也给了他们继续前进的勇气。
父亲的赎罪以生命终结,而他们的战斗,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