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海州市东区的老工业区一片沉寂。锈迹斑斑的厂房像巨兽的骨架般匍匐在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破碎的水泥路面。
叶宸拉高夹克领子，感受着后颈处源核传来的微弱悸动。这感觉像是有人用细针轻轻刺着他的皮肤，不痛，却令人不安地持续着。
“你确定是这里？”他低声问身旁的苏晓。
苏晓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唐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左眉骨的疤痕微微皱起，丹凤眼扫过周围环境，带着惯有的不屑。
“海州只有一个‘鬼市’，就在这片废弃的工厂地下。”苏晓语气平淡，“跟着我，别乱碰东西，别乱说话。”
林薇轻轻拉住叶宸的衣袖，圆润的眼睛里藏着不安。她腕上的银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与叶宸后颈的源核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
“小心点，”她轻声说，“我感觉到很多...混乱的能量。”
叶宸点头，握住她的手。自从老棉纺厂事件后，林薇对混沌能量的感知越来越敏锐，这既是天赋也是负担。
三人沿着一条满是涂鸦的巷道深入，最终停在一堵看似普通的砖墙前。苏晓伸手在某块砖上按特定顺序敲击七下，墙壁悄然向内滑开，露出向下的混凝土阶梯。
一股混合着熏香、金属和某种不可名状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叶宸感到源核突然活跃起来，仿佛嗅到血腥的鲨鱼。
“控制住它，”苏晓瞥了他一眼，“里面有不少人能感知能量波动，不想惹麻烦就收敛点。”
叶宸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凌霜教他的基础控制法——想象源核的能量如水流般在体内循环，而非向外溢散。这很难，像是强行按住一头躁动的野兽。
阶梯尽头是一条宽阔的地下通道，两侧摆满摊位，悬挂的灯笼投下暗红与幽绿的光晕。人影绰绰，交谈声低沉而模糊，仿佛怕惊醒什么沉睡的存在。
“记住，”苏晓压低声音，“只看不问，真要买我来谈价。特别是你，叶宸，你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叶宸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一个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符咒和法器；另一个陈列着奇形怪状的骨骼与标本；更远处，笼子里关着几只他从未见过的生物，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人群中不仅有普通人类，还有几个明显非人的存在——一个浑身覆盖鳞片的男子正与摊主讨价还价；一位蒙面女子身后隐约有透明的翅膀振动；甚至有个矮小身影完全笼罩在黑袍中，漂浮离地半尺前行。
林薇的手微微发抖，叶宸紧紧握住她。“没事，”他低声安慰，“有我在。”
她勉强笑了笑，但眼神中的恐惧未减。这里的混沌能量浓度远超外界，对她这样的敏感体质而言，就像是置身于嘈杂的噪音中。
“我们先找信息贩子，”苏晓引导他们穿过人群，“黑市规矩，想要找东西先找‘百事通’。”
突然，叶宸后颈的源核猛烈跳动一下，一股灼热感顺着脊柱蔓延。他踉跄一步，差点撞到一个摊位。
“小心！”摊主厉声喝道，那是个独眼老人，脸上布满了诡异的刺青。
摊位上摆着各种水晶和矿石，其中一块暗金色的碎片格外引人注目。叶宸能感觉到——源核正在与那碎片产生共鸣！
“对、对不起，”叶宸稳住身形，目光却无法从碎片上移开。
苏晓迅速介入，微微躬身：“老先生，我朋友不是故意的。这碎片看着特别，是什么来头？”
独眼老人眯起仅剩的眼睛，刺青随着面部肌肉扭曲：“不识货就别问。碰坏了你们赔不起。”
叶宸强压下伸手触摸的冲动。那碎片与他父亲留下的那块太像了——镇妖塔的碎片！源核渴望与之融合，一股莫名的饥饿感从心底升起。
“我们走吧。”林薇轻声催促，她脸色苍白，汗珠从额角滑落，“这里不好。”
苏晓点头，拉着叶宸离开摊位。走出十几米后，他才低声道：“你感觉到了，是不是？那东西和你有关？”
叶宸艰难地点头：“像是另一块碎片。源核想要它，非常想要。”
“控制住，”苏晓警告，“在黑市暴露你的特殊，等于把自己摆在拍卖台上。”
他们继续深入，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帘子后坐着个瘦小男子，戴着一副过大的眼镜，正在翻阅一本泛黄的古籍。摊位前挂着的牌子上写着“信息咨询”，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代价自知”。
“老鬼，有事问你。”苏晓直接道。
被称作老鬼的男子抬头，推了推眼镜：“苏家的小子？稀客啊。还带着...朋友。”他的目光在叶宸和林薇身上停留片刻，特别是在林薇的银镯上多看了两眼。
“想打听归一会最近的动向，还有他们在找的东西。”苏晓直入主题。
老鬼轻笑一声，声音干涩如摩擦旧纸：“归一会？烫手山芋啊。代价可不低。”
“开价。”
“不要钱，”老鬼的眼睛在镜片后显得异常大，“要信息换信息。听说苏家祖上曾是‘守塔人’，我要知道镇妖塔第三层‘幻心镜’的下落。”
苏晓脸色微变：“苏家早已不是守塔人，这种秘辛我怎么会知道。”
“那就没办法了。”老鬼耸肩，做出送客的手势。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几个身穿黑袍的人走了过来——归一会成员！
叶宸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将林薇护在身后。苏晓的手按在唐刀上，身体微微下沉，进入备战状态。
让人意外的是，归一会成员径直走过他们，停在了刚才那个独眼老人的摊位前。
“东西准备好了吗？”为首的归一会成员声音低沉。
独眼老人恭敬地捧出一个木盒：“刚到的货，纯度很高。”
盒子打开的瞬间，叶宸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那里面是某种暗紫色的晶体，散发着浓郁的混沌浊流气息——被污染的能量结晶！
源核剧烈反应，既渴望又排斥这种能量。叶宸感到一阵眩晕，赶忙扶住旁边的墙壁。
“怎么了？”林薇关切地问，随即她也感觉到了那股能量，不适地皱起眉，“那是什么？好难受的感觉。”
老鬼突然低声笑了：“看来你们的麻烦不止打听消息那么简单啊。归一会最近大量收购这种‘虚寂结晶’，据说用来唤醒什么...大人物。”
苏晓与叶宸交换眼神。这显然与凌霜调查到的信息吻合——归一会正在筹备某种大型仪式，需要大量能量。
“还有其他信息吗？”苏晓追问。
老鬼歪头想了想：“再加一个条件——我要那女孩手镯上的一滴能量露珠。”
三人同时怔住。林薇下意识捂住银镯：“你怎么知道...”
“银月镯是林家祖传宝物，每月满月会自动凝结能量露珠，对修复古籍有奇效。”老鬼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怎么样？一滴露珠换重要情报，很划算。”
叶宸看向林薇，她犹豫片刻，轻轻点头。只见她低声念了句什么，银镯微微发亮，一滴如同液态白银的珠液缓缓浮起，落入老鬼早已准备好的小瓶中。
老鬼满意地收好瓶子，压低声音：“归一会不仅在收集虚寂结晶，还在寻找三样东西——纯阴之体的血液、古武世家的传承之兵，还有...镇妖塔的碎片。”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叶宸。
叶宸感到一阵寒意。纯阴之体指的显然是林薇，传承之兵可能与苏晓有关，而镇妖塔碎片...归一会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
“他们在为什么仪式做准备？”苏晓追问。
“听说是个‘迎神’仪式，地点在...”老鬼的话突然中断，眼睛惊恐地瞪大。
一支黑色的能量箭悄无声息地穿透他的喉咙。
场面瞬间大乱！人群尖叫四散，摊位被撞翻，各种奇异物品散落一地。
归一会成员站在不远处，为首者手中凝聚着黑暗能量：“抓住他们！教主有令，特别是那个女孩和感应到源核波动的少年！”
叶宸终于明白——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目标！那个碎片摊位是个陷阱，故意引发他源核的反应好定位他们！
“走！”苏晓唐刀出鞘，一刀斩碎飞来的第二支能量箭。
叶宸拉起林薇，源核能量自发涌动，在身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挡开飞来的杂物和攻击。
“这边！”苏晓引领他们冲向一条侧道。
归一会成员紧追不舍，黑市顿时陷入混乱。摊主们忙着收拢货物，少数几个看似护卫的人试图维持秩序，但无济于事。
在拐角处，叶宸突然停下——他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共鸣！转头看去，只见那个独眼老人正慌张地收拾摊位，其中包括那块镇妖塔碎片。
一瞬间的冲动，叶宸猛地冲过去，在老人惊愕的目光中抓起那块碎片！
接触的刹那，源核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欢欣鼓舞，碎片化作流光融入他体内。后颈处的印记灼热发烫，新的能量奔涌在血脉中。
“你！”老人愤怒地伸手抓来，但被苏晓一刀逼退。
“快走！”苏晓催促。
三人冲出侧道，发现前面竟是一堵死墙！
“死路？”叶宸惊慌地回头，归一会成员已经逼近。
林薇突然伸手触摸墙壁，银镯发出柔和光芒：“这后面是空的！”
苏晓毫不犹豫，唐刀聚力一劈，墙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排水隧道。
“进去！”他推着叶宸和林薇进入，随后转身掷出几枚烟雾弹状的东西，“尝尝苏家的‘千机雾’！”
浓雾瞬间弥漫整个通道，归一会成员的追击被暂时阻挡。
三人沿着排水隧道狂奔，直到确认没有人追来才停下喘息。
“刚才你拿了什么？”苏晓直接问叶宸。
叶宸平复呼吸，感受着体内增强的能量：“另一块碎片。源核需要它。”
苏晓皱眉：“你知道那可能是个陷阱吧？”
“但我感觉不到恶意，”叶宸摇头，“源核只是...很渴望它。现在我感觉更强了，也更...控制不住了。”他摊开手，混沌能量不受控制地在指尖跳跃。
林薇担忧地握住他的手，银镯光芒微亮，帮助平复躁动的能量。
苏晓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拿到了就好好利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把情报带给凌霜。”他看向林薇，“你还好吗？”
林薇点头，但脸色依然苍白：“那个虚寂结晶...太可怕了。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叶宸突然想起什么：“老鬼说的‘迎神’仪式，需要纯阴之血、传承之兵和塔碎片...”他不敢说下去，目光落在林薇和苏晓身上。
三人沉默对视，意识到各自都已成为归一会计划的关键部分。
黑暗中，排水道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滴水声，仿佛命运的倒计时，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叶宸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两股碎片能量逐渐融合。危险正在逼近，他必须更快地掌握源核，更好地控制这股力量——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走吧，”他最终开口，声音比以往更加坚定，“凌霜需要知道这些。”
三人向着隧道远处的光亮走去，背后的黑市和追逐者暂时被抛在黑暗中，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真正的暗流，正在这座城市底下汹涌流动。
（第11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