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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楼的夜,是无数盏廉价节能灯管与沉甸甸的黑暗较量的战场。白惨惨的光线从一扇扇挂着旧布帘的门洞缝隙里顽强渗出,在斑驳掉灰的走廊墙壁上切割出狭长的光带。空气里浮动着劣质纸张、汗液、方便面调料包混合的黏腻气息,更深层处,是墙壁深处散发出的、经年累月的潮湿霉味,如同这栋建筑无法愈合的沉疴旧疾。

萧子和站在二楼走廊尽头,背靠着一扇破败窗户冰冷的铁框。窗外是城中村更深的黑暗,零星的灯火如同溺毙前最后的挣扎。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进来,却压不住他体内一股虚火般的燥热。他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纸,那是苏晓柔傍晚送来的、潦草记录的“破壁者”试运营第一周流水单。

数字像带着细小的钩刺,扎进他的眼底。

基础床位费:500元\/人\/月 x 15人 = 7500元。

“战盟互助”附加督学服务包(强制捆绑):200元\/人\/月 x 15人 = 3000元。

姜茶、应急药品等杂项收入:约500元。

总收入:元。

扣除:

“借”来的水电费(估算,随时可能被掐断):800元。

劣质茶叶、生姜、冰糖、方便面等消耗品:1200元。

临时添置的几盏二手节能灯管、几卷电线:300元。

林溪垫付的石灰水、消毒液钱:1500元(萧子和坚持要记上)。

苏晓柔垫付的消毒液和应急药品:800元。

给那个临时充当“前台”学员的微薄“津贴”:200元。

支出总计:4800元。

结余:6200元。

六千二百块。

这个数字,在手机屏幕惨白的光线下,微微颤抖着。仅仅七天!仅仅十五个挤在破旧“胶囊仓”里的“学渣”!就刨去了那该死的、如同附骨之疽的九百五十块身份证抵押款,甚至还有盈余!这不再是垃圾堆里刨食的蝇头小利,而是……一条在泥沼中若隐若现、通往某种“上岸”可能性的路径!

一股混杂着狂喜、难以置信和巨大压力的热流,猛地冲上萧子和的头顶。他感到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抓紧了冰冷的窗框,粗糙的铁锈硌着他的掌心。灯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跳动着亢奋的光,像穷途末路的赌徒终于押中了一把生死局。沈墨冰冷的公式——(信息差 x 焦虑指数)\/ 道德成本 = 认知溢价利润——此刻如同滚烫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他抓住了那群在题海中绝望挣扎、渴望一根救命稻草的灵魂最深的恐惧与渴望,用这栋破楼、用他粗暴的“督学”、用林溪那锅辛辣的姜茶,撬开了他们紧捂的钱包!信息差是深渊,焦虑是燃料,而他……他提供的那点“道德成本”——一个勉强遮风挡雨的角落,一个盯着你学够十小时的“狠人老板”——在巨大的利润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萧哥!”一声带着疲惫和兴奋的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是那个瘦高个学员,他负责今晚最后一轮“战盟”巡查。“仓7那小子想偷摸刷手机,被我按规矩收走了!锁铁皮柜了!嘿嘿,他那个脸绿的……”

瘦高个脸上带着一种执行“权力”后的满足感,这满足感在萧子和此刻看来,竟如此刺眼。他想起徐明辉那张居高临下的脸,想起那些污蔑帖子下洪水般的恶毒诅咒。启明星的獠牙,水军的污泥……这刚刚燃起的微弱火光,随时可能被更大的风暴扑灭。

“知道了。”萧子和的声音有些干涩,挥挥手,“辛苦了,去休息吧。”

瘦高个应了一声,带着“立功”的兴奋转身钻进了属于他的那个隔间。布帘落下,隔开了光,也隔开了某种东西。

走廊重归相对的寂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如同无数只蚕在啃噬桑叶,从各个“胶囊仓”里连绵不断地渗出。这声音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笼罩着整栋筒子楼,也笼罩着萧子和的心。网中是十五个奋力挣扎的灵魂,而他,不知不觉间,似乎成了那个在网外收线的人。一种混杂着掌控感与莫名心悸的复杂情绪,在他胸腔里无声地翻涌。他低头,再次看向流水单上那“6200”的数字,它仿佛在呼吸,在膨胀,带着一种原始的、野蛮的生命力。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深秋寒露的冰冷气流,毫无征兆地拂过萧子和的后颈。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不是风!窗户关着!那气流……像是一块移动的、活着的寒冰,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身后那片被走廊灯光勉强照亮的阴影!

萧子和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惊悚感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浇灭了他方才的亢奋!他想也没想,如同受惊的野兽般猛地转身,动作幅度之大,带得身后的破窗户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呻吟!

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如同从筒子楼本身斑驳墙皮里剥离出来,又仿佛被窗外无边的黑暗浸透了的影子。

沈墨。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夹克,身形瘦削得像一根被风干多年的竹竿。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被刀斧劈凿过,在昏暗光线下形成纵横交错的沟壑,每一道都盛满了岁月的风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窝深陷,眼白浑浊泛黄,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却异常幽深,像两口望不到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地倒映着萧子和此刻惊骇欲绝的脸。

他就这样突兀地、毫无声息地出现在这栋被他视为棋子的破楼里,出现在他亲手推动的“试验场”中心,像一个无声降临的审判者。

萧子和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窗外的冷风刺骨百倍!他喉咙发紧,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沈墨!这个如同幽灵般操控了他命运、将他推入深渊又似乎抛给他一根蛛丝的名字!这个只在冰冷Id和传言中存在的“教授”!此刻,竟以如此……如此落魄却又带着巨大压迫感的实体,站在了他面前!

恐惧!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到了顾妍冰冷的威胁,想到了徐明辉阴鸷的眼神,想到了那篇差点将他彻底毁灭的污蔑帖子!这一切的源头,是否就是眼前这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窗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心跳在死寂的走廊里如同失控的鼓槌,疯狂擂动!咚咚咚!撞击着他的耳膜和肋骨。

沈墨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子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审视,没有嘲讽,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萧子和剧烈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又或者,他早已看惯了人世间种种惊骇与狼狈。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粘稠地流淌。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沈墨那干裂、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破了死寂:

“萧子和?”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萧子和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薄膜。不是疑问,是确认。一种早已洞悉一切的确认。

萧子和浑身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喉咙里终于挤出一点干涩嘶哑的回应:“……是,是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墨浑浊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从萧子和惊惧的脸上移开,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条狭窄、破败却灯火通明的走廊。他的视线掠过那些透出光线的布帘缝隙,掠过墙壁上那歪歪扭扭、却异常扎眼的红漆标语——“学渣逆袭!破壁成王!”,掠过公共区域那个用废旧汽油桶改造、此刻余烬未熄、仍散发着微弱姜糖气息的“战盟能量站”。

他的目光,在每一处停留的时间都极短,却又仿佛洞穿了一切表象,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十五个隔间里压抑的喘息、被焦虑啃噬的心智、在粗暴规则下扭曲的互助、以及在这破败容器中强行点燃的、名为“希望”的脆弱火苗。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那纵横的沟壑如同凝固的熔岩,封存着所有情绪。只有那双深陷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扫过那红漆标语时,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涟漪,像是冰冷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瞬间又恢复了死寂。

片刻的巡视后,沈墨的目光重新落回萧子和身上。这一次,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萧子和惊魂未定的脸上,而是落在了萧子和下意识紧紧攥在手中、已被汗水微微浸湿的那几张流水单上。

然后,他动了。

没有脚步声。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下摆,随着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而轻轻晃动。那只手,瘦骨嶙峋,皮肤粗糙如同老树皮,关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着难以洗净的污垢——这是一双与“教授”身份毫不相称的手,更像一双在底层挣扎了一辈子的苦力之手。

这只手,带着一股混合着寒气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重量,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落在了萧子和紧绷僵硬的左肩上。

“啪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触碰声。

在萧子和的感官里,却如同惊雷炸响!又像是一块刚从冰窖里捞出的生铁,猝不及防地烙在了他的皮肉之上!那股冰冷而沉重的触感,瞬间穿透薄薄的衣物,直刺骨髓!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栗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从被拍中的肩膀蔓延至全身!他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无法呼吸!

“做得不错。”

沈墨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丝毫赞许的意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冰冷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砸在萧子和被冻僵的神经上。

萧子和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惊疑、还有一丝荒谬的错愕,在他混乱的思绪中疯狂冲撞。做得不错?在经历了徐明辉的羞辱、水军的污蔑、如同在悬崖边跳舞般的挣扎之后?这算是……认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审判?

他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沈墨。沈墨的目光却已移开,落在了墙壁上那行鲜红刺目的标语上——“学渣逆袭!破壁成王!”。

“但这……”沈墨的声音微微一顿,那嘶哑的调子里,仿佛注入了一丝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东西,“只是‘认知降维’的……入门。”

认知降维?

这四个字如同四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入萧子和混乱的意识!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沈墨的侧脸。这个词,在沈墨早期那些晦涩的理论碎片里,如同幽灵般出现过,却始终笼罩在迷雾之中,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窥视深渊。它代表什么?一种更高阶的掠夺?一种更彻底的操控?还是……一种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正在踏入的陷阱?

沈墨那只枯瘦的手依旧搭在萧子和肩上,冰冷的触感如同枷锁。他微微侧过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萧子和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冷硬的弧度。他没有解释,没有阐述。那只枯槁的食指,如同法官的法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缓缓抬起,指向近在咫尺的墙壁——

那行用廉价红漆刷就、笔触歪斜却力透墙壁的标语,在昏暗的光线下,猩红刺眼,如同凝固的血。

“底层逆袭的故事,”沈墨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带着铁锈般的沉重与一种近乎残酷的洞察,“永远比成功学……值钱。”

“值钱”二字,他咬得极轻,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萧子和刚刚被流水单上的数字温暖过的心房!

萧子和浑身剧震!瞳孔因为巨大的冲击而骤然收缩!

刹那间,仿佛一道撕裂混沌的惨白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所有被亢奋和焦虑填塞的迷雾!

他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是如何像秃鹫般,精准地嗅到了那群“学渣”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失败气息和孤注一掷的渴望——那是信息差构成的深渊边缘!

他看到自己是如何挥舞着“督学”、“战盟”、“魔鬼特训”这些精心包装的棍棒,将“自律性差”、“基础薄弱”、“心理崩溃”这些标签,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一个踏入这破楼灵魂的最深处——那是将他们的焦虑指数彻底引爆、推至峰值的引信!

他看到自己是如何用这栋破败不堪、散发着霉味的筒子楼,用那些粗暴到近乎羞辱的“罚站”、“连坐”、“锁手机”规则,用林溪那锅散发着廉价辛辣气息的姜茶,构建起一个看似“付出巨大”、实则成本低廉到令人发指(4800元!)的“道德成本”外壳!

然后,就是那最核心、最赤裸的交换!

他将那些被标签化、被降维成“失败者样本”的灵魂,将他们血淋淋的挣扎、不堪的过往、对“逆袭”病态的渴望……所有这一切,精心熬制成一锅名为“底层逆袭故事”的浓汤!这故事的核心,就是墙上那八个滴血的大字——“学渣逆袭!破壁成王!”!

这故事,比任何冠冕堂皇的成功学口号都更具冲击力!因为它足够真实,足够惨烈,足够让那些在类似泥潭中挣扎的人,看到一丝微光,然后心甘情愿地掏出兜里最后一张带着体温的钞票!六千二百块!就是这故事最直接、最血腥的定价!

“认知降维”……

萧子和终于懂了!寒意如同无数冰针,瞬间刺透了他的四肢百骸!这不是简单的贩卖焦虑!这是将一个个活生生的、复杂的人,粗暴地“降维”打碎!剥离掉他们所有的背景、情感、独特性,只剩下“学渣”、“失败者”、“渴望逆袭”这几个最核心、最能引爆市场共鸣的标签!然后,将这些标签化的“样本”,连同他们挣扎求生的痛苦过程本身,打包成一个极具传播力和感染力的“底层逆袭故事”,进行赤裸裸的贩卖!

沈墨的理论不再是纸上冰冷的公式,它化作一条条带血的锁链,清晰地缠绕在萧子和的思维上,勒紧了他的良知!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悬崖边的刽子手,手中挥舞的,正是由他自己和那十五个学员共同“出演”的、名为“希望”的屠刀!

“不……不是……”萧子和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他想反驳,想辩解,想说自己至少提供了一个“避风港”,想说自己那些粗暴的规则“有效”!但沈墨那只冰冷的手依旧压在他的肩上,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早已将他灵魂深处那点自欺欺人的侥幸刺穿、剥开,暴露出里面赤裸裸的、对金钱的贪婪和对掌控他人命运的迷恋!

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墙上那猩红的标语,不敢再看沈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他的目光慌乱地落在自己手中那几张皱巴巴的流水单上。“6200”的数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松手!

“看看这个数字……”沈墨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萧子和濒临崩溃的神经。他的目光也落在流水单上,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是嘲弄?是悲悯?还是……某种萧子和无法理解的、沉重的共鸣?

“它很诱人,是不是?”沈墨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七天,十五个人,六千二。刨掉那些微不足道的‘成本’,剩下的,都是‘故事’的溢价。底层逆袭的故事,永远能卖出最高的价格,因为它贩卖的不是方法,是……幻觉。一种‘他能行,我也能行’的、廉价的自我代入幻觉。”

沈墨微微顿了一下,那只搭在萧子和肩上的枯瘦手掌,仿佛传递着某种沉甸甸的、来自无尽深渊的重量。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抬起,越过萧子和低垂的头颅,再次投向墙壁上那猩红的八个大字——“学渣逆袭!破壁成王!”。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剖析,而是浸染了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东西,如同陈年的血痂。

“你以为你在给他们希望?”沈墨的声音依旧嘶哑,却仿佛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共振,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萧子和混乱的心弦上,“不。你只是把他们的绝望,包装成了商品。把他们的挣扎,当成了你剧本里最值钱的冲突点。把他们对‘逆袭’那点渺茫的幻想,熬成了一锅谁都可以分一杯羹的浓汤。”

他那只枯槁的食指,再次抬起,指向那标语,指尖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学渣逆袭’!这四个字,就是最完美的‘降维’符号。它粗暴地抹杀了所有个体的差异、经历的复杂、运气的不公……只剩下一个简单的、二元对立的标签:失败者与成功者。贴上这个标签,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你故事里供人围观、消费、汲取廉价共鸣的……‘角色’。”

沈墨的目光缓缓扫过走廊两侧那些透出微弱光线的布帘隔间,仿佛能穿透那简陋的阻隔,看到里面伏案苦读、或抓耳挠腮、或强忍睡意的年轻身影。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你听见了吗?那笔尖划在纸上的声音?那不是知识在积累,那是焦虑在啃噬骨头的声音。你闻到了吗?那劣质姜茶的味道?那不是温暖,那是用廉价辛辣掩盖恐惧的麻醉剂。你以为你提供的是‘督学’?不,那是鞭子,是锁链,是放大他们内心‘我不够好’恐惧的扩音器!你把他们关在这破楼里,用‘战盟’的虚名捆绑,不是为了互助,是为了制造压力共担的假象,让他们在彼此的焦虑中互相撕扯、互相监督,替你省下‘管理成本’!”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萧子和精心构筑、甚至自我麻醉的“事业”外壳,露出里面鲜血淋漓、不堪入目的本质!萧子和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攥着流水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而上的巨大寒意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

“看看他们交的钱!”沈墨的语调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尖锐,“五百块床位?两百块‘督学服务包’?这点钱,买不到启明星名师一堂课,买不到一套像样的模拟题!但他们为什么愿意掏?因为他们买的不是服务!是那个‘故事’的入场券!是那个‘只要像他一样狠,就能逆天改命’的幻觉!你,萧子和,就是这个幻觉的……兜售者。你贩卖的不是知识,不是环境,是……他们自己血淋淋的、被降维处理的‘失败人生故事’所催生出的……‘希望’期货!这,就是‘认知降维’最核心的利润密码——将人的痛苦与挣扎,异化为可量化、可复制、可无限贩卖的……‘叙事商品’!”

“叙事商品”!

这四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之锤,狠狠砸在萧子和摇摇欲坠的认知高塔上!塔身轰然坍塌!他感觉自己构建的一切意义——从垃圾堆里翻出方案的狂喜,改造破楼时流淌的汗水,看到学员埋头苦读时产生的扭曲成就感,甚至林溪那“贩卖希望”的辩护——都在这一刻被彻底解构、碾碎!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而血腥的交换本质!他像个站在聚光灯下的小丑,被剥光了所有冠冕堂皇的外衣,露出里面那个贪婪的、利用他人深渊牟利的灵魂!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萧子和淹没。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沈墨那张沟壑纵横、写满风霜与一种近乎非人般疲惫的脸。一个压抑了许久、盘旋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的最后嘶吼,带着巨大的不甘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寻求某种认同或解脱的渴望,冲口而出:

“你当年……是不是也这么过来的?!”

声音嘶哑、颤抖,在寂静的走廊里突兀地炸响,甚至盖过了那些连绵不绝的沙沙书写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墨那只一直搭在萧子和肩上的枯瘦手掌,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那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那片古井无波的死寂,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大的陨石!刹那间,无数被岁月尘封、被痛苦浸透的碎片——绝望的呐喊、坠落的残影、学区房冰冷的天台栏杆、女儿书包上摇晃的晴天娃娃、文件上鲜红的“驳回”印章、债主狰狞的面孔、当铺老板浑浊贪婪的眼神……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地翻涌、冲撞!那深不见底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又猛地扩散,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黑暗都吸纳进去!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悲恸、悔恨与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实质的黑色雾气,瞬间从他干瘦的躯壳里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是如此沉重、如此绝望,瞬间压得萧子和喘不过气,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纯粹的、几乎要将他一同拖入地狱的负面情绪!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浑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痛苦火焰!

这剧烈的灵魂波动,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沈墨猛地闭上了眼睛!动作快得如同要斩断某种无形的连接。他干枯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强行吞咽下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东西。再睁开眼时,那片翻涌的岩浆地狱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更深、更冷、更彻底的疲惫与荒芜,如同被焚烧殆尽的焦土。那目光里所有的情绪都褪尽了,只剩下一种看透生死的虚无,一种万念俱灰的沉寂。

他没有回答萧子和的问题。

一个字也没有。

那只搭在萧子和肩上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耗尽全身力气的沉重感,收了回去。冰冷的触感消失了,但那股沉甸甸的、绝望的重量感,却仿佛烙印在了萧子和的肩头,深入骨髓。

沈墨最后看了一眼墙壁上那猩红刺目的“学渣逆袭!破壁成王!”,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那里面有冰冷的嘲弄,有深沉的悲哀,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遥远而模糊的共鸣?随即,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如同幻觉。

然后,他转过身。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那洗得发白的旧夹克下摆,在转身时带起一股微弱的气流,卷动着走廊里漂浮的尘埃。他迈开脚步,朝着楼梯口那片被昏黄廊灯与浓稠黑暗交界处的阴影走去。他的步伐依旧没有任何声音,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道移动的、被岁月侵蚀殆尽的碑刻,沉默地融入更深的黑暗。

“我只是……”一个嘶哑得几乎破碎、仿佛来自幽冥地府的声音,极其轻微地飘荡在死寂的空气中,像最后一丝即将消散的叹息,“想让更多人……别活成第二个我。”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彻底没入了楼梯拐角那片绝对的黑暗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墨海,再无痕迹。

走廊里,只剩下萧子和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泥塑木偶。肩上被沈墨拍过的地方,那冰冷沉重的触感依旧清晰,仿佛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耳边反复回荡着那最后一句话——“别活成第二个我”。

“第二个我”……是什么?

是那个在资本倾轧下破产、失去一切、连女儿都守护不了的失败教授?是那个躲在网络阴影里,用冰冷理论操控他人命运、贩卖信息差牟利的“墨研社”幽灵?还是……那个洞悉了“认知降维”的残酷法则,自身却早已被这法则碾碎、只剩下无尽悲凉与虚无的行尸走肉?

寒意,从肩头那块“寒冰”处迅速蔓延至全身,深入骨髓。萧子和缓缓低下头,再次看向手中那几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流水单。“6200”的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刺眼。

它曾经代表着狂喜,代表着挣脱泥沼的希望。

此刻,它却像一张冰冷的、沾着血污的邀请函。邀请他踏上一条路,一条沈墨走过的路。一条用他人的深渊铺就、最终也必将通向自我深渊的路。那条路上,竖着猩红的标语,回响着笔尖啃噬骨头的沙沙声,弥漫着劣质姜茶掩盖恐惧的辛辣气息,也飘荡着沈墨融入黑暗前那一声破碎的叹息。

窗外的黑暗,无边无际,吞噬了那个离去的背影,也仿佛在无声地吞噬着这栋破楼里,所有关于“逆袭”的微弱火光。

萧子和攥紧了那几张纸,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抬起头,茫然地望向沈墨消失的方向,望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一种巨大的、冰冷的、名为“命运”的阴影,正以前所未有的重量,沉沉地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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