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的拍摄渐入佳境,剧组各部门的磨合也日趋顺畅。随着工作节奏的稳定,宋玖作为执行统筹,终于不再像开机初期那样时刻处于高度紧绷的救火状态,有了些许喘息和观察现场拍摄的空隙。
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或许……还不如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当她的目光开始不自觉地追随着傅诗淇的拍摄现场时,一种陌生的、让她措手不及的情绪,悄然滋生。
这天拍摄的是剧中一场重要的感情戏:女主角朱旧(张予曦饰)醉酒后,在公寓里情绪失控,强吻了傅云深(傅诗淇饰),并带着哭腔撕扯他的衬衫,质问他为何如此冷漠。
这场戏情感张力很强,对演员的表演要求很高。
宋玖正好在现场协调下一场戏的布景安排,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拍摄过程。
她看到张予曦眼眶通红,带着醉意扑向傅诗淇,踮起脚尖强硬地吻上他的唇;看到傅诗淇饰演的傅云深先是震惊僵硬,随后眼中闪过挣扎与痛楚,最终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带着绝望和怒意的吻;看到张予曦的手胡乱地抓扯着他的衬衫领口,纽扣被崩开,露出小片胸膛……
“卡!很好!情绪很到位!保一条!”导演的声音响起。
演员们迅速分开,调整状态,准备重来一遍。
宋玖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记事板,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指尖有些发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她看着傅诗淇和张予曦在导演的指导下,再次贴近,重复着那个激烈而痛苦的亲吻和拉扯;看着傅诗淇沉浸在傅云深的情绪里,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角色的挣扎和痛苦,却也……因为对方的靠近而不得不产生近距离的互动。
一遍,又一遍。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这个镜头反复拍了好几条。
每多看一次,宋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一种清晰的、带着刺痛感的不舒服,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知道这是表演,是工作。她理智上完全理解,并且尊重演员的专业付出。但情感上,那种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侵犯、重要的人与他人过分亲密的感觉,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强烈得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和……无措。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嫉妒,占有欲,不开心……这些情绪陌生而汹涌,干扰着她一贯的冷静和专业。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拍摄涉及到傅诗淇和张予曦的亲密互动,哪怕是简单的拥抱、深情的对视,宋玖都会下意识地避开视线,或者找借口去处理别的事情,尽量减少停留在现场的时间。
但她越是想忽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是清晰。她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关注通告单上是否有亲密戏份,会在他们拍感情戏时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晚上回到酒店,那些画面偶尔还会在脑海里闪现,让她心里闷闷的。
她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和理性,正在被一种叫做“在乎”的情绪挑战。工作和私人情感的界限,在她心里变得有些模糊和难以把握。
这天晚上的拍摄意外顺利,不到九点就提前收工了。这对于连轴转的剧组来说,简直是难得的奢侈。
宋玖安排好现场的收尾工作,确认第二天通告无误后,也回到了酒店。她洗了个澡,试图放松下来,但白天那些画面和情绪依旧盘踞在心头,让她有些烦躁和低落。
她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不对,需要调整。但那种酸涩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犹豫了很久,她最终还是没忍住,起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傅诗淇的房门外。
站定后,她又迟疑了几秒,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傅诗淇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穿着舒适的家居服,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看到是她,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有些惊讶:“玖玖?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他侧身让她进屋。
宋玖走进房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客厅中央,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傅诗淇关上门,走到她身边,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劲,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了?”他的语气带着关切。
宋玖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水汽的温柔脸庞,白天那些画面再次浮现,心里那股憋闷的情绪一下子冲了上来,几乎脱口而出:“我……我不喜欢看你拍亲密戏。”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说得这么直接。脸颊瞬间有些发热,她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目光。
傅诗淇也愣住了,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亲密戏?”
“就是……今天……还有前几天……”宋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别扭,“朱旧吻你……还……还扯你衣服那些……”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颊也越来越红,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幼稚和不专业。
傅诗淇看着她这副难得一见的、带着醋意和窘迫的模样,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惊喜和愉悦感,像烟花一样在他心底炸开,瞬间照亮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非但没有觉得她无理取闹,反而控制不住地低笑出声,眼神亮得惊人,嘴角大大地扬起:“玖玖……你……你是在吃醋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藏不住的开心。
宋玖被他笑得更加窘迫,脸颊烫得厉害,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想走:“……算了,当我没说。”
“别走!”傅诗淇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力道轻柔却不容她挣脱。他把她拉回自己面前,低头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努力收敛了一下过于外露的笑容,但眼里的笑意和温柔却怎么也藏不住。他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愉悦:“我很开心,玖玖。”
宋玖愣了一下,抬眼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真的,我很开心。”傅诗淇重复道,眼神认真而温柔,“这说明……你真的很在乎我,对不对?”
他轻轻抬起手,用指尖拂开她额前一缕微湿的发丝,动作轻柔:“我知道那是工作,是假的。我只是在扮演傅云深。我的心里……”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
他的话语直白而真诚,带着灼热的温度,瞬间熨帖了宋玖心中所有的不安和酸涩。
宋玖看着他清澈而专注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样子,也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因她吃醋而产生的……近乎幼稚的开心。她心里的那些别扭和郁闷,忽然间就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融融的、带着些微羞涩的甜意。
“可是……看着就是不舒服。”她微微嘟囔了一句,语气软了下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
“我知道,我知道。”傅诗淇忍不住又笑了,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宠溺,“以后……尽量借位?或者我申请删减一点?”他半开玩笑地说。
“那倒不用……”宋玖把脸埋在他带着沐浴露清香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专业一点……我能调整好。”
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和消化这种陌生的情绪。说出来,被他这样理解和安抚之后,感觉已经好多了。
“嗯,我的玖玖最专业了。”傅诗淇低笑着,手臂收得更紧些,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能感受到她难得的依赖和情绪外露,这让他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又近了一步。
这个意外的、带着醋意的小插曲,最终以一种温馨而甜蜜的方式收场。它没有造成任何隔阂,反而让两人更加确认了彼此在对方心中的重要地位,也让傅诗淇惊喜地看到了宋玖冷静外表下,那份只为他而生的、真实的在意和占有欲。
窗外月色正好,室内温情脉脉。有些情绪,无需压抑,坦诚相对,反而是感情最好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