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天公作美,春和景明。
渭水河畔,柳絮轻扬,碧波荡漾。皇家仪仗煊赫,禁军甲胄鲜明,肃立于道路两侧,一直延伸至兰亭阁。文武百官、宗室勋贵依序而至,衣香鬓影,环佩叮当,一派盛世庆典的祥和景象。
皇帝萧景琰身着祓禊礼服,神色平和,在成国公赵世渊与大太监冯葆一左一右的护卫下,登上龙舟,举行传统的泛酒流觞仪式。安阳长公主紧随其后,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岸上人群,与隐藏在暗处的卫珩有过一瞬的眼神交汇。
卫珩一身普通禁军将领服饰,混在赵世渊的亲卫队伍中,位置恰好在兰亭阁入口附近。他看似目不斜视,实则全身感官都已提升至极致,留意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动。墨玄及其带领的暗卫,则如同阴影般融入了人群和建筑的角落。
绵绵坐在国公府的马车里,位于女眷区域的外围。她看似安静地等待着仪式进行,手中却紧握着一枚小小的信号烟火,这是与卫珩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青黛和丹桂陪在她身边,同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庄重而流畅。流水曲觞,吟诗作赋,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人心头发紧。
就在皇帝完成仪式,准备移驾兰亭阁接受群臣朝拜,并举行下一步祓禊之礼时,异变陡生!
“保护陛下!”
一声凄厉的惊呼并非来自预设的防卫核心,而是源自官员队列的中后方!只见一名御史模样的官员猛地抽出袖中短刃,状若疯癫地扑向身旁一位宗室老王爷!场面瞬间大乱!
几乎是同时——
兰亭阁临水的几扇窗户猛然被人从内撞开,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出,手中劲弩对准了皇帝的方向!
“弩箭!隐蔽!”赵世渊大喊一声,魁梧的身躯毫不犹豫地挡在皇帝身前,亲卫瞬间收缩,盾牌立起!
嗖嗖嗖!弩箭破空,大部分被盾牌挡住,但仍有一支擦着赵世渊的臂甲掠过,带起一溜火星!
“动手!”卫珩厉声下令!
潜伏的暗卫与部分禁军精锐立刻扑向那些窗口窜出的刺客,刀光剑影瞬间在兰亭阁外爆发!
然而,这似乎只是佯攻!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刺客和混乱的官员吸引时,一队原本负责外围警戒的玄武营士兵,约二十余人,突然调转枪头,在一名面色狰狞的校尉带领下,如同利刃般直插皇帝所在的中心区域!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眼神狂热,显然早有预谋!
“玄武营反了!”惊呼声四起!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利用内部叛乱,直取核心!
“拦下他们!”赵世渊目眦欲裂,指挥亲卫迎上。但叛军来得太快,太突然,瞬间就与护卫绞杀在一起,战线被疯狂压缩,皇帝所在之处岌岌可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陛下勿忧!”
一声清越的断喝响起!只见卫珩身形如电,竟从侧翼突入,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取那叛军校尉!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身体调养妥善,武功极高的他此刻含怒出手,更是势不可挡!
剑光闪过,血花迸溅!那校尉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被卫珩穿透胸口的剑锋,轰然倒地!
卫珩一击毙敌,毫不停留,剑势横扫,瞬间又放倒两名叛军,硬生生在混乱的战场中撕开了一道缺口!“墨玄!护驾!”
墨玄如影随形,带领数名暗卫迅速填补缺口,与卫珩并肩而立,死死挡住了叛军最凶猛的一波冲击!
远处马车中,绵绵看得心惊肉跳,手心全是冷汗。她看到卫珩险象环生,看到叛军的疯狂,也看到了那混乱中,有几个原本惊慌失措的“官员”或“仆从”,眼神却异常冷静,正悄无声息地向战团中心靠近!
“青黛!”绵绵急促低语,“看到左前方那个穿深蓝衣服、假装跌倒的商人了吗?还有右边那个扶着吓晕女眷的家丁!他们有问题!去通知我们的人,盯死他们!”
“是!”青黛毫不迟疑,身形灵巧地钻出马车,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兰亭阁前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玄武营叛军虽被卫珩等人暂时挡住,但后续还有刺客不断从阁内涌出,而之前制造混乱的官员中,也混有高手,场面极其混乱。
就在卫珩格开一名叛军的长枪,手臂一阵酸麻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一道极其迅捷的身影,借着人群掩护,已突进到距离皇帝不足十步之地!那人身形矮小,动作如狸猫,手中一点寒芒直指皇帝咽喉!
是那个送信提示:车驾有诡的神秘人?还是萧玹麾下的顶尖杀手?
卫珩心头巨震,想要回援已是不及!
“陛下小心!”冯葆尖声叫道,竟欲以身相护!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直静立旁观,仿佛被惊呆了的二皇子萧玠,突然动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看似是被混乱推搡,脚步踉跄,却恰到好处地挡在了那道寒芒之前!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轻微却刺耳。
二皇子萧玠闷哼一声,肩头瞬间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软软向后倒去!
“玠儿!”皇帝萧景琰失声惊呼,一把扶住儿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名刺客也愣了一下。就这一瞬的停滞,赵世渊的亲卫已怒吼着扑上,刀剑齐下,将其乱刃分尸!
二皇子为父挡刀!
这一幕,让混乱的战场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卫珩挥剑逼退身前的敌人,目光锐利地看向倒在皇帝怀中、气息微弱的二皇子萧玠,又看向那已被剁成肉泥的刺客,心中疑窦丛生。
是苦肉计?还是……真正的舍身护驾?
萧玠在此刻挺身而出,时机太过巧合!若这是萧玹计划的一部分,其目的究竟是什么?若这不是……那二皇子……
容不得他细想,残余的叛军和刺客见大势已去,开始疯狂突围。
“一个不留!”赵世渊怒吼,指挥禁军全力剿杀。
卫珩压下心中疑虑,再次投身战斗。他知道,眼前的厮杀尚未结束,而隐藏在更深处的阴谋,或许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萧玹,你究竟在哪里?这场以祓禊大典为舞台的杀戮,你的真正目的,真的只是行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