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陆沉舟就带着那袋有问题的冬衣，驱车直奔城郊的“鑫源服装厂”。车子停在布满锈迹的厂门口时，厂长赵伟早已领着两个工人候在那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伸手想帮陆沉舟拎东西，却被他侧身避开。
“陆总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厨房准备早饭。”赵伟搓着手，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陆沉舟手里的帆布袋，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
陆沉舟没接他的话，径直走进简陋的办公室，把帆布袋往办公桌上一扔，拉链“哗啦”一声拉开，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冬衣。他拿起那件天蓝色棉袄，手指捏住内衬里凸起的针脚，猛地一扯，几根线头带着针尖露了出来，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赵厂长，这就是你说的‘质检合格’？”陆沉舟的声音没带多少情绪，却让办公室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我记得你上周提交的质检报告里，写的是‘每一件衣物均经过三次人工检查，无任何瑕疵’。”
赵伟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双手在身后攥成拳头，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这……这可能是工人一时疏忽，打包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的残次品。陆总您放心，我马上让车间返工，今天之内保证给您换一批新的！”
“疏忽？”陆沉舟冷笑一声，拿出手机调出聊天记录，屏幕怼到赵伟面前——那是林薇薇上周发给赵伟的消息，内容赫然是：“这批冬衣里多留些针脚，不用太明显，能扎到人就行，教训一下那个叫苏念的女人，让她少管闲事。”下面还附了一张苏念在希望小学的照片，照片上被画了个红色的叉。
赵伟的脸“唰”地白了，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慌忙抓住桌沿辩解：“陆总，我……我也是被林小姐逼的！她说要是不照做，就取消我们和陆氏集团的所有合作，还说您最信任她，肯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我的信任，就这么廉价？”陆沉舟收起手机，眼神冷得像冰，“从今天起，陆氏集团终止与鑫源服装厂的所有合作，之前预付的货款我不会要回，但这批有问题的冬衣，你必须按原价三倍赔偿。另外，林薇薇让你做的事，把所有聊天记录和转账凭证整理好，半小时后发给我的特助。”
赵伟哪里还敢反驳，连连点头：“我马上办！马上办！陆总您别生气，凭证我现在就找，保证一份都不少！”
陆沉舟没再看他，转身走出办公室。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林薇薇”。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按下了接听键，故意让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疲惫：“喂？”
“沉舟，你现在在哪呀？”林薇薇的声音甜得发腻，还带着一丝刻意的担忧，“我听张工说，昨天送冬衣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是不是苏念没处理好？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哪懂这些事，你别怪她。”
陆沉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哦？张工还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啦，就是觉得她太冒失了，”林薇薇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继续添油加醋，“你说你也是，干嘛让她负责这么重要的事？要是影响了希望小学的进度，多不好啊。对了，你现在忙不忙？我炖了燕窝，想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陆沉舟打断她，声音骤然变冷，“我刚从鑫源服装厂出来，赵厂长把所有事都跟我说了。林薇薇，你推荐供应商的时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电话那头的林薇薇瞬间没了声音，过了几秒才慌乱地辩解：“沉舟，你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是不是赵厂长跟你说了什么坏话？他肯定是想推卸责任，你别信他！”
“我信不信，要看证据。”陆沉舟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你要是没做过，就不会这么紧张。林薇薇，别再跟我玩这些把戏，否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林薇薇的号码暂时拉进了黑名单。车子缓缓驶出厂区，陆沉舟看着窗外倒退的树木，脑海里突然闪过苏念昨天说的话——“她好像一直在针对我”。以前他只当是苏念多心，现在才明白，林薇薇的敌意从来都不是藏着掖着的。
回到公司时，苏念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了，桌上摊着一叠文件，旁边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看到陆沉舟进来，她立刻站起身：“陆总，你回来啦。这是我早上整理的匿名举报信附件，发现了一些问题。”
陆沉舟走过去坐下，苏念把文件推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的数字：“你看，这份伪造的资金流水表，虽然改了金额，但记账的格式和林薇薇之前提交的‘希望小学项目计划书’里的格式一模一样，连小数点后的位数都没改。还有这个字体，是林薇薇常用的‘微软雅黑加粗12号’，她之前给你的所有文件，用的都是这个字体。”
陆沉舟拿起两份文件对比，果然像苏念说的那样，格式和字体几乎完全一致。他抬头看向苏念，发现她的眼底带着红血丝，显然是早上很早就来公司整理这些了。
“你几点来的？”他忍不住问。
苏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早上七点多，想着早点整理好，能让你少花点时间查。”
陆沉舟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发暖。他拿出手机，把赵伟刚发来的聊天记录递给苏念：“林薇薇让供应商在冬衣里放针脚，目的是针对你。还有，匿名举报信应该也是她发的，想让我误会你挪用捐款。”
苏念看着聊天记录，手指微微收紧，却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反而轻声说：“还好我们发现得早，没有让孩子们受伤，也没有影响项目。”
“你不生气？”陆沉舟有些意外。
“生气也没用啊，”苏念抬起头，眼神很平静，“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纠结谁的错。不过，我们得尽快找到她伪造证据的直接线索，不然她肯定还会找机会闹事。”
陆沉舟看着她冷静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以前他总觉得苏念是为了钱才接近自己，对她处处防备，甚至用“替身”的身份伤害她。可现在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善良，也要坚强得多。
“我已经让特助去查林薇薇的背景了，”陆沉舟说，“她之前说自己是‘海归设计师’，在国外有过很多项目经验，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特助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苏点点头，把豆浆推到陆沉舟面前：“你早上肯定没吃早饭，先喝点豆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我刚才问过张工，他说重新采购的冬衣已经在路上了，今天下午就能送到工地，不会耽误给孩子们发放。”
陆沉舟拿起豆浆，温热的杯子贴着掌心，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他喝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口感在嘴里散开，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苏念给他贴的创可贴，也是这样带着淡淡的甜意。
“对了，陆总，”苏念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我昨天去工地的时候，孩子们画的画，他们说想谢谢你为他们建学校。”
陆沉舟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全是五颜六色的画——有的画着宽敞明亮的教室，有的画着他和苏念站在学校门口，还有的画着一群孩子围着他，手里拿着鲜花。最上面的一张画里，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旁边写着：“谢谢陆叔叔和苏姐姐，我终于有新学校啦！”
看着这些稚嫩的画，陆沉舟的心里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苏念的眼神，她的眼里带着笑意，像盛满了星光。
“他们都很喜欢你，”苏念轻声说，“其实，你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
陆沉舟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特助打来的。
“陆总，查到了！”特助的声音很急促，“林薇薇的‘海归设计师’身份是假的！她根本没去过国外，三年前在国内一家设计公司上班，因为伪造项目经验、挪用客户资金被开除，还被起诉过！另外，我们还查到，她三年前就认识您，当时您车祸住院，她正好是医院的实习护士，看到您身份不凡，就冒名顶替了救您的人，一直跟在您身边！”
陆沉舟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林薇薇不仅伪造了身份，还编造了“救命恩人”的谎言，把自己当成了向上爬的跳板。而自己，竟然被她骗了这么久，还因为她的谎言，伤害了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把所有证据整理好，发给我的邮箱。”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另外，通知法务部，准备起诉林薇薇伪造身份、商业诽谤，还有挪用客户资金的事，我要让她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挂了电话，陆沉舟深吸一口气，看向苏念。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陆沉舟点点头，把特助的话告诉了苏念。说完，他看着苏念的眼睛，认真地说：“苏念，对不起。以前我误会了你，还对你那么不好，我……”
“没关系，”苏念打断他，眼神很温和，“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真相大白了，不是吗？”
看着她宽容的样子，陆沉舟的心里更加愧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苏念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任务对象”那么简单了。他开始在意她的情绪，在意她的想法，甚至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开心很久。
“苏念，”陆沉舟鼓起勇气，轻声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苏念愣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我……我先去把孩子们的画整理好，下午一起送到工地吧。”说完，她拿起笔记本，快步走出了会议室，耳根却红透了。
看着她慌乱的背影，陆沉舟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他拿起那杯还没喝完的豆浆，又喝了一口，甜意从嘴里一直蔓延到心里。他知道，自己好像开始慢慢喜欢上这个女孩了，不是因为任务，而是因为她本身。
而此时的林薇薇，正坐在自己的公寓里，看着手机里陆沉舟挂断电话的记录，气得把手机摔在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沉舟竟然会去查鑫源服装厂，还发现了自己的谎言。
“苏念，都是因为你！”林薇薇咬牙切齿地说，眼神里满是恶毒，“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陆沉舟只能是我的！”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三年前陆沉舟车祸时的场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跪在他身边，做着心肺复苏。而那个女孩的侧脸，赫然和苏念一模一样。
“原来，真正救你的人是她……”林薇薇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把这张照片藏起来，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苏念，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帮我做件事……我要让苏念永远消失在陆沉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