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处废弃已久,不仅断了电,连水表也早已停转,透明的亚克力面板上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但仍然能从灰尘之下窥见早已因为碎裂而失去原本效用的水表面板。连接水表的水管也因为干涸积灰,原本水洇的铜绿锈红,也已斑驳碎落。
但水声仍然在继续。
滴答、滴答。
昏暗的走廊,没有灯也没有窗,走廊上所有的门都紧紧关着,从楼梯间透过来的光不足以照出门板的颜色,但那一抹抹可疑的黑色痕迹呈现五指状分布,仿佛曾经有谁声嘶力竭地扒着这些片单薄的木头,最终无力地摔倒在地。
滴答、滴答。
仔细去听,这声音其实并不那么清脆,哪怕敲击在石面的洗手池台面上,都显得有些迟滞,有些闷,不甚干脆,有些黏腻,仿佛不甘不愿地彼此粘连,比起水滴,更像是某些更腥气更浓稠的液体。
滴答——
水声戛然而止。
噔噔噔。
取代水声的更响亮些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足够轻快,却受制于走廊糟糕的地面环境,敲不出清脆的音响,但脚步的主人并不因此感到烦躁,依然不疾不徐地敲着地面。
脚步声从楼梯间往楼道深处蔓延,声音渐轻,声音的主人显然正在往走廊深处走去。
滴答、噔噔、滴答……
淅淅沥沥的水声又不知从何时开始响了起来,随着脚步声变轻,水声又开始深重起来,一成不变的水声频率忽地加快了许多,仿佛有一张巨口正盘踞在走廊深处,看着猎物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牙齿,攀上自己的舌根,沿着味蕾一步一步坠落深渊。
“哗啦——”
喻千惠拧开洗手台的龙头,清澈的白水从水管中汩汩流出,冲刷在她沾满黑色污渍的手上。黑色的旧垢被急速的水流一层层剥去,露出下面更鲜嫩的颜色,一种暗淡的深红。深红的污渍最后融在了白水之中,但却没有因为水流的稀释而变成半新不旧的淡红,反而愈加鲜亮了起来,最后随着水流的行进,呈现一种新鲜的血红。
这种血红很快就染遍了所有的水,变了色的水,似乎连质地也随之改变,血红的液体如同冰冷的蛇信子,在喻千惠的手上蜿蜒,她却仿佛瞎了一般,用血水仔仔细细地冲洗着自己的手,连指甲都没有放过。血水在她的指甲窝上聚起小小一汪,指甲仿佛染了蔻丹一般,呈现妖异的红。
但喻千惠仍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小喻啊,别洗了,没看见水都变成血了啊你怎么孩洗啊……】
【瞧给楼上急的都出口音了。】
【不会是有什么障眼法吧,我们看着是血,其实小喻看着是水?】
【就算是水也不该这么安心地洗啊……断水断电许久的艺术楼中,从废弃的卫生间洗手池水管处流出的汩汩清水,怎么看都不该是正常的水啊……】
【别洗了别洗了,看着太瘆人了……】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觉得喻老婆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楼上颜性恋别疯魔了怎么这都能硬捧。】
【在下也觉得喻小姐这一手有点钓鱼执法的味道。已知喻小姐的人偶在探索二楼的时候都能发现端倪,没有道理作为偃师的喻小姐不能发现,就算她没发现,人偶也一定会给她汇报的,所以综合来看,喻小姐应该是将计就计,装作自己没发现异样,然后钓背后的东西出来。】
【在下君,你的已知我的已知好像不一样~】
【为何楼上格外优秀,可以直接发语音?】
【背后的东西真的会被钓出来吗?这可是大中午的,就算是红衣厉鬼也该避避风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