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放下手中的笔,心中缓缓舒出一口气,闭了闭眼。
不论如何,他们已经尽了全力,只等结果便是。
但他们心中对于三甲中的一甲其实基本有所看好,主要是第二第三名争论的更多。
但殿试和会试又有所不同。
随后,吕雉带人退下,留下李斯等人直接在殿内阅卷。
嬴政这才从龙椅上走下来。
拿起几张考卷看着,眸中略显欣赏。
“看来我大秦还是有许多人才等着挖掘啊。”
一些是在后世出名的,还有一些没出名的也不代表他们无才,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李斯几人当即起身,对着嬴政道:“恭贺陛下,得诸多人才。”
看来他们以后也得好好干啊,毕竟身后追的人是越发的多了。
……
而另一边,学子们踏出咸阳宫后,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刚刚真的……好紧张!”
“你看我,手心现在还在冒汗,都擦了好几次还这样,当时生怕把卷子给弄脏了!”
“是啊,我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呢!”
“还有你们发现没有,陛下的那个椅子好大,看着就超级有压力的!”根本不敢呼吸。
特别是陛下还坐在上面,就更加不敢了!
他边上一考生听到这话,简直震惊。
“你居然还敢抬头去看,我眼睛都不敢往上瞄!”最多也就看一眼陛下边上的阿白小殿下和她的小窝缓和缓和心情。
“但陛下对阿白小殿下可真宠啊,竟然连麒麟殿上朝的地方亦有她睡觉的小窝。”
“毕竟那可是阿白小殿下,而且今日她确实救我小命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当时写字的手都是抖的,感觉卷面都要一塌糊涂了,但看到阿白小殿下以后,就好了。”
边上顿时好几个人出声附议。
虞子期看着边上的虞姬,“阿虞,你可还好?”
虞姬点点头,“虽有些许紧张,但很快便好了。”
毕竟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陛下,之前巡行时见的多了。
这算是他们和其他学子比起来最大的不同了吧。
一旁的彭越也在问陈平相似的话,陈平摇头,反问他,“你呢,可紧张?”
“当然紧张啊,但后面就没时间紧张了,而且这前三反正是轮不到我的,所以我只要认真去写完便好。”
彭越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倒是让陈平不免摇头。
这应当便是心大的好处吧。
……
接下来的时间又是一个等待期,所有人都在紧张着。
但这时候的咸阳倒是没之前那么热闹了,之前没考上的考生已经离开回家继续努力,准备下一次一层层的往上考。
留下的只是少数,且一大半都是学宫里的学子。
咸阳城自然一下就变得空旷了不少。
至于咸阳宫里,百官又开始又一轮的争吵。
麒麟殿里,嬴政斜靠在龙椅后的靠垫上,手肘微微撑着自己的脑袋,让底下的人吵个够。
打起来他也是不管的。
吵吧吵吧,最后给他一个结果就好。
当然了,结果他若是不满意,那他们就只能继续的往下吵了。
嬴白瞅着自家政哥,眼里带着同情。
当皇帝,可真辛苦啊!
……
又过了几日,出了结果,第一依旧是陈平没变化,但另外二人其中一个却并非学宫学子,而是一名自小便爱读书的普通黔首。
年岁约莫二十八九的样子。
当前三被公布后,那人自己甚至都有些不敢置信,整个人完全惊呆,几乎当场便哭了出来。
但无人嘲笑他。
因为换做是他们,亦会如此,甚至会更加激动。
接下来便是官职的安排了,嬴政并不准备将他们留在咸阳,全部都送到下面去,因为各地郡县更缺人,而下面的有些官做的好的也可以相对往上升一升了。
至于这些人能不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政绩走回来,那便需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而陈平和彭越则被安排到了他们自己的出生地为官。
陈平为郡丞,在郡守之下,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这也算是嬴政对他能力的认可;而彭越则是县长。
在大秦,万户以上设县令,万户以下设县长,随后是县丞,主吏椽等。
至于虞姬和虞子期,二人暂时还没安排。
主要是他们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自己能过,且排名还行。
何况他们接下来主要是从军。
虞姬犹豫过后,最终还是选择从武。
但虞子期好似有些犹豫。
但嬴白却觉得,“虞子期想从文便从文呗,反正他脑子也挺好的,而且感觉政哥近两年应当没有太多往外打的想法,主要还是内治为主。”
当然了,要是有不长眼的敢动手,那自然是要顺手打回去的。
……
“大兄?”
嬴阴嫚见扶苏一直没说话,抬手在扶苏眼前晃了晃。
她主要是听到虞阿姊他们在纠结这些,便顺势来询问了一番扶苏。
扶苏颔首,倒是认同嬴白的话,转而告诉嬴阴嫚,“若是子期当真想从文,便从文吧。”
“阿父如今定下规程,底下官员在一处任职只能呆三年,三年后调任,平调亦或是升调,具体看他们在当地的贡献。”
“子期若是任官三年后想重新去为将,那到时候再调任便是了。”
当然了,若是子期在下面做的特别好,阿父不放人,那这他也没法子。
不过可以让阿父给他安排在边关为官,如此或可,且最合适。
嬴阴嫚点点脑袋,“那我明日去学宫的时候和他们说。”
不过虞姬最终选择不为文官的话,嬴政着人往后又选了一位上来,依旧是凑了二百一十六人。
那人临时被通知去某地任县丞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幸运,毕竟他都准备三年后重新考了!
随后回家高高兴兴的报了喜,收拾好东西第二日便跑去上任了。
听说走的时候好多人都跑去送他了,都是当地村子里的人,包括里正;毕竟这可是他们村唯一考出去的“大学生”,是全村的骄傲。
而其他考生在之后几日也逐渐离开了咸阳,奔往各地任职。
最低的为主吏椽,最高的便是郡丞了。
但主吏椽的相对较少,主要还是县长县令为多,随后是县丞。
嬴白觉得:“忽然感觉一下子好像就少了一块心病似的。”
二百多人在大秦虽也不多,但却能补充好些地方的官吏空缺了,或许再过几年,政哥便可有正常的作息了吧。
扶苏颔首,“是啊,希望他们能够快些成长起来吧。”
而且好些人其实都还很年轻,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几乎都是他亲手接进来,又亲手送出去的。
对于他们,扶苏觉得自己好似有些不同的感受。
嬴白抬起爪子拍拍他的手臂,“咱们慢慢看呗。”
看看他们能够创造出怎么样的大秦出来。
扶苏颔首。
……
半月后。
三川郡,阳武县。
再次踏入这个地方,对陈平而言,心情却是有些复杂的。
去之前,他还是个可以任人欺辱的少年,甚至差点丢了去咸阳学宫的机会。
但如今,他再次回来,却是以三川郡郡丞的身份,之前想要夺他念书身份的县丞如今根本够不着自己。
而且,他以后定还会越爬越高,从这里去到咸阳。
他的身边,还带着几个上面安排给他的亲信和护卫,以免他在三川郡无人可用。
三川郡,实际上这个地方嬴政第一次出巡时也整治过不少官吏的,因为这个地方,也有一个盐场。
“郡丞,前面便是户牖(you)乡了。”
马车外,驾车的护卫出声道:“可要知会此地乡老或里正?”
“无需。”
陈平摇头,他本就只是想回来看一眼罢了,顺便给阿兄送些东西。
一直以来,即便他和阿嫂的关系并不和睦,但阿兄却待他极好,即便情愿独自一人耕种持家,也要为他遣使从师,甚至因为阿嫂待他不好且总是酸言酸语,也被阿兄给赶走了。
是以,此次阿兄若是愿意,等他安顿好,在这边站稳脚跟后,便接他到身边享清福,或做他自己想做之事都可。
这亦是他当报之恩。
至于阿嫂,权看阿兄自己的想法。
“继续走吧。”
“唯。”
护卫继续朝着户牖乡而去。
……
此时的户牖乡内,陈平的兄长陈伯正埋头干活,此时天已开始转凉,他却依旧穿着比较单薄的破烂衣裳,浑身冒汗。
边上的人瞧他这般,一时有些感慨。
“我说陈伯,陈平这一年半都未曾回来,你说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他不会的。”
陈伯站直后擦了擦汗,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家阿平是个好孩子。”
“明明就是个小傻子。”连干活都不会,也就陈伯这傻子才愿意这么伺候人家,还努力供人念书,为了这个弟弟连良人都赶走了,真是个傻子。
一开始陈平被咸阳选走的时候,还好些人羡慕陈伯苦尽甘来呢,但如今一看,好似也没见她日子变得多好啊!
虽然对方很小声,但陈伯还是听到了,连忙帮陈平辩解。
“你别这么说阿平,他虽未曾回来,但却是有托人给我带东西的。”
比如一些特别好食的肉干,还有粮食和调料,还有咸阳的小玩意儿。
还有一只陛下身边的黄犬阿白小殿下呢,做的可活灵活现了!
阿平还说了,肉干是阿白小殿下分与他食的,给了不少,他便着人给他送回来了。
还有之前学宫放假,他赚了一些钱,但不好着人帮忙带,便给他买了其他东西。
但陈伯嘴笨,这些都没咋同人去说,只有偶尔提那么一嘴,但总有人不相信,只说是他自己买的。
陈伯也很无奈,但他着实说不过人家。
这不,他这么说了,边上的几个人就是不相信。
“除非他回来,不然我们可不相信你这话,你可就替他编吧!”
……
话音落下,不远处便响起了马蹄声和车轮的声响,也让边上这些个干活的黔首都站直了身子,也没心思干活了。
“咱们户牖乡啥时候来了贵人了?”
要知道如今的大秦,能坐马车的,可不就是贵人嘛。
就他们这样的黔首,可没资格坐马车。
有人猜测,“不会是咱们这里有人犯事儿了吧?”
“谁啊?反正不是我。”
“也不是我。”
“陈伯,不会是你们家陈平在咸阳犯事了吧!”
陈伯边上的人突然说道,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陈伯呆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知所措。
而马车也越发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靠近,在不远处停下来,陈平下了马车。
按照时间算,陈平猜到自家兄长这时候定是在这里。
他大步朝着陈伯的方向走去,而陈伯远远的没认出他,还真有些被吓到了。
周围的人一时间也有些忧心陈伯这个老好人。
虽说他们总是说他,但也确实没什么坏心。
“实在不行,你要不就和陈平断亲吧!”说不定还能保全自己的小命。
要是陈平真在咸阳惹事,可是连他们这里的郡守都救不了他吧!
当然了,他们也没资格让郡守多看一眼。
陈伯连连摇头。
不论如何,他是不会和阿平断亲的,而且阿平是个懂事的孩子,定不会无缘无故便闯祸。
说话间,陈平的身影也逐渐靠近,但他在咸阳吃的好,如今又穿的好,身高蹿高了不少,且比之前更壮实了几分,加之黔首也不太敢真抬头看的太仔细,一时间还真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直到他走到陈伯跟前不远,喊了他一声。
“阿兄。”
……
“阿……阿平!”陈伯一开始都不敢认,即便陈平已经喊了出来,但说不定喊的不是他呢!
但他大着胆子仔细一看,当即便认了出来。
“阿平!”
一瞬间,一个吃尽苦头都不会哭的大男人,差点红了眼眶。
好在忍住了。
毕竟大秦不能乱哭。
虽说这条秦律已经取消,还是有许多黔首不知道,特别是一些村落里面的黔首。
“真的是阿平啊!”
陈伯的边上,那人也终于认出了陈平,一时间完全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