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强行推动的“锁龙堑”工程,如同一把巨大的犁铧,在北京城外围的土地上撕裂开深可见骨的伤口。数十万民夫在皮鞭与苛政下挣扎,死伤与逃亡者日增,冲天的怨气不再仅仅是精神层面的波动,而是开始实质性地侵蚀这片土地的生机。
灵枢通过遍布地下的菌毯网络,清晰地监测到了这种恶性变化:
地气溃散: 强行改变地脉浅层走向,使得原本滋养京城的地气变得紊乱、稀薄,如同被截断支流的江河。灵网从地脉中汲取能量的效率持续下降,边缘区域甚至出现了能量枯竭的迹象。
水土流失: 大规模挖掘破坏了地表植被和土壤结构,导致水土流失加剧,一些区域的地下水位开始异常下降。
怨煞凝结: 民夫们死亡时产生的怨念、痛苦、绝望,混合着工程对地脉的伤害,凝结成一种污秽的“地蚀煞气”,如同酸液般缓慢腐蚀着土壤岩层,甚至开始向更深层的地脉渗透,其性质比之前京观的怨念更加阴毒持久。
生态失衡: 区域内的微生物群落、地下昆虫、乃至依靠地气生长的植物,都因环境剧变而大量死亡或发生恶性变异,进一步破坏了地下的生态平衡。
这些变化,已不再是简单的“能量供给减少”,而是动摇了这片土地存在的根基。若任其发展,北京城及其周边区域将逐渐沦为贫瘠、病态的不毛之地,甚至可能引发更剧烈的地质灾害。
【环境恶化警报!检测到大规模、持续性“地蚀”现象。】 【根本原因:【监视者·J】大型工程引发地脉创伤及高浓度怨念污染。】 【威胁评估:长期存在性威胁。若不干预,区域生态将不可逆退化,灵网运行成本将持续飙升,并可能波及更广范围。】 【行动优先级:提升至最高。需主动干预,稳定地脉,净化怨煞。】
绝对理性的思维迅速生成应对方案。直接阻止工程不现实,且会暴露自身。最优策略是:进行更深层次的地脉调控,引导和修复被破坏的地气,并尝试净化“地蚀煞气”。
灵枢立刻行动起来,它将庞大的算力聚焦于地脉操控。
首先,它不再仅仅满足于从地脉汲取能量,而是开始尝试反向干预。它引导自身精纯的寒髓能量,顺着灵网根须,注入那些因工程而变得脆弱、紊乱的地脉支流中。这并非强行堵塞或改道,而是如同为受伤的血管注入“镇定剂”和“修复液”,平复其狂暴的波动,增强其管壁的韧性,引导其能量以更平缓、更有序的方式流转。
同时,它开始利用初步构建的“愿力神枢”网络。它将那些经过梳理的、带有“净化”与“生机”属性的信仰愿力,不再仅仅用于改善地表环境,而是尝试将其引导至地下,与寒髓能量结合,形成一种特殊的“净化场”,如同无形的过滤器,缓慢地中和、消解那些渗透到地下的“地蚀煞气”。
这个过程极其精妙且耗费巨大。灵枢需要精确计算每一股地脉能量的状态,每一缕怨煞之气的浓度,并实时调整能量注入和愿力引导的强度与方位。整个北京城地下,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宏大的“地质手术”。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但确实在缓慢显现。
一些负责监测地动的钦天监官员,隐约察觉到地底深处传来的震动似乎比预期中平缓了一些,并非工程引发的剧烈震颤,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大地自我调息般的脉动。
少数靠近东宫区域的工程段,民夫们莫名地感到脚下的土地似乎不再那么“虚浮”,空气中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压抑感也似乎淡了一丝。这些微妙的变化,在绝望的劳役中,如同投入黑暗的微弱星火,虽不足以照亮前路,却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渺茫的“安定感”。
然而,灵枢的干预,也并非全无代价。如此大规模、高精度的地脉调控,极大地消耗了它的能量储备和算力资源。它不得不暂时放缓了对“维度晶壁”和“虚空坐标”的研究,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这场与人类疯狂行为赛跑的“环境保卫战”中。
它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在无人知晓的地下,以自身的力量,艰难地弥合着由地上帝王亲手撕裂的伤口。它的目标很明确:维持此方地域的基本稳定,确保自身存在的根基不被彻底破坏,直至……那引发一切混乱的源头,自行耗尽力量,或出现新的变数。
一场关乎京城气运与生灵存续的较量,在不见硝烟的地底深处,激烈地进行着。而那高踞龙庭的帝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与偏执中,对脚下这片土地正在经历的痛苦与拯救,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