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春芽定当尽心尽力伺候好大公子，时时提醒公子……勤勉向学，不敢有半点懈怠。”
话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显出几分为难：
“只是……大公子考进士这事儿，怕是急不得。
公子刚考完乡试，人都瘦了一圈，精神也耗得厉害，总得好好歇一阵子，养养身子骨。
来年春天的会试……春芽想着，不如让公子先去试试水，摸摸路子，积攒些经验。
等过个三年，准备得更周全了，再下场考进士，岂不是更稳妥些？”
她说得恳切，字字句句都是为大公子着想。
老太太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爽快的说：“好，春芽说得对，那就再等几年。
不急，让衡哥儿好好休息休息，歇足了劲，再考不迟。”
老太太觉得春芽果然是个明白事理的，有着为大公子着想的心，说的在理。
衡哥儿年轻，十七岁中举实属罕见，再过个两三年，积攒积攒学问，再考进士也不迟。
看着老太太点头，春芽松了一口气。
回到栖迟院时，大公子还没回来。
院里的丫鬟婆子们见了她，眼神里比往日多了几分明显的恭敬。
那一声声“春芽姑娘”叫得也格外清晰热络。
春芽心里明白，自己由“通房丫头”的身份转变为“妾室”的算是过了明路了，地位不同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和平常一样点头应着。
刚忙活开，养母张嬷嬷就寻了来。
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嘱：“芽儿啊，如今老太太抬举你，可更要警醒着点！
伺候好公子是头等大事，本分不能丢。最要紧的是……”
张嬷嬷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子热切，“得抓紧，想法子赶紧给公子怀上！
最好是个哥儿！那样，你这妾室的名分就稳稳当当的了。
日后就是正经的姨娘！咱们家可就全靠你享福了！”
春芽垂着眼，和一年前听这话时一样，只是默默地点头，一个字也没接。
张嬷嬷看她“听话”，脸上笑开了花，心满意足地走了。
傍晚时分，大公子踏着暮色回来了。
晚饭摆好，碧玉、玲珑、兰香几个丫头在一旁伺候着。
席间，大公子眉眼间都是笑意，筷子不停地往春芽碗里夹菜。
红烧肉、清蒸鱼、鲜嫩的笋片……
春芽面前的小碗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公子……”春芽看着碗里越堆越高的菜，忍不住笑起来，心里暖融融的。
大公子这样高兴，她比什么都开心。
“您再夹，春芽的碗都要冒尖儿了。
春芽……春芽又不是小猪崽子，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呀？
您就饶了春芽吧，真吃不下了。”
林景衡看着她带笑的眉眼，自己也笑得开怀，温声道：
“能吃多少是多少，别硬撑。
这次能中举，你的功劳最大。
放心，以后跟着我林景衡，我绝不会让你吃苦受委屈，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春芽脸颊微红，带着点羞涩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碧玉和兰香看着，也抿着嘴笑，真心为他们高兴。
只有玲珑，微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脸上没什么表情。
饭毕，丫头们伺候着净手漱口。
大公子很自然地转头对碧玉吩咐道：“碧玉，一会儿记得备好洗澡水。”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让春芽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往常这些事，都是公子吩咐她，再由她去安排碧玉或玲珑她们准备的。
今天……公子怎么直接吩咐碧玉了？
春芽只觉得心一下子乱了，脑子里嗡嗡的，指尖都有些发凉。
大公子漱完口，很自然地牵起春芽的手，拉着她进了正房。
两人一起坐在了春芽睡的那张小榻上。
“今天老太太单独留你，都说了些什么？没为难你吧？”
大公子看着她，眼神关切。
他的手温热有力，只是轻轻的握着，离得也并不算太近。
可春芽却觉得一股热气从被他握住的手心直冲上脸颊，心跳得又快又响，几乎要撞出胸口。
她有些慌乱地摇摇头，努力挤出笑容：“没……没什么要紧的。
老太太今儿兴致好，想打牌了，就留下春芽陪着玩了几把。”
大公子闻言笑了，眉眼舒展：“这是好事，说明老太太开始喜欢你了。
很正常，爱屋及乌嘛。
她老人家疼我这个孙子，自然也会待见她的孙媳妇。”
他说着，眼神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身子微微朝春芽这边倾了倾。
“公子！”春芽浑身一僵，轻呼一声。
脸颊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被握着的手心瞬间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大公子看着她红透的脸颊和耳根，目光灼灼，带着点探究，声音低沉：
“春芽……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话一出口，他自己的脸颊也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连耳尖都红透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春芽身体的紧绷，握在掌中的小手也在微微发颤，无比温热潮湿。
他心里压着事，那念头像小火苗一样烧着，让他喉咙发干。
他明白春芽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正因如此，他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急切会吓着这个像小兔子一样容易受惊的姑娘。
他轻轻松开了手。
春芽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规规矩矩地坐好，头垂得低低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膝上的帕子。
大公子站起身，脚步略显匆忙地走进了里间。
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本书。
他又重新坐回春芽身边，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拿着那本书，递到春芽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书封上，声音略低沉：“咳，还记得……我们在京城那家书铺吗？
我……当时买了两本书。
这本，”他顿了顿，指尖在书脊上摩挲了一下，“就是其中一本。”
春芽有些好奇地接过来。
借着明亮的烛光，她看清了封面上的字——《如xx传》。
“这是什么书？”春芽一边好奇的问，一边随手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