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这些天无事,寻思着带着两个小家伙去酒泉镇看看阿星和小月。
就在他带着秋生文才离开任家镇的第二天,萧承的咸鱼日子彻底步入了“无人打扰”的巅峰。天刚蒙蒙亮,他便霸占了院子里最晒得到太阳的藤椅,怀里揣着那只刚被墨龙找出来的旧绒垫,半眯着眼听着院外的鸡叫,活像只懒得挪窝的猫。
“大人,新做的‘阴桂糕’好了,您尝尝?”红嫣端着个描金瓷盘走过来,盘子里的糕点泛着淡淡的乳白,表面撒着细碎的墨色桂花瓣,刚靠近就有清冽的香气飘来。这几日没了邪祟烦扰,她和蓝盈索性把心思全放在了研究新吃食上,义庄的桂花刚开,便采了些回来试做点心。
萧承懒洋洋地抬手,一块糕点便飘了过来,飞进他嘴里。冰凉的糕点在舌尖化开,桂香混着花蜜的甜意漫开来,尾调还带着点阴桂特有的清苦,比之前的阴菊糕更有层次。他眼尾弯了弯,含糊道:“不错,比上次的甜了点,下次少放些蜜。”
蓝盈这时从厨房出来,手里捧着个刚雕好的木模具,上面刻着莲纹图案:“大人,下午我想试试做莲子酥,用阴藕粉和着阴气揉面,说不定口感更酥些。”她性子比红嫣沉稳些,做点心时总爱琢磨食材搭配,前几日发现阴藕粉揉的面更易起酥,便一直惦记着尝试,阿瑶不怎么会这些,就帮着两个姐姐打下手。
“随你们。”萧承摆摆手,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空酒坛上,“墨龙,酒没了。”
正趴在墙根晒太阳的墨龙立刻弹起来,化作少年模样拍了拍衣服:“我这就去李叔家!”他刚要迈步,又被萧承叫住。
“顺便问问李叔,新酿的黄酒什么时候能出窖。”萧承补充道。九叔临走前果然没食言,托人把那只前朝官窑酒壶送了来,青釉暗纹,手感温润,可惜眼下装的还是陈酒,他倒想尝尝用新酒配新壶的滋味。
墨龙应着跑出门,墨羽扑棱着翅膀从房檐飞下来,落在藤椅扶手上,嘶哑着嗓子道:“大人,今早我去镇口转了圈,看到个卖蜜饯的担子,那蜜饯用的是后山的野山楂,裹的糖霜是用晨露熬的,闻着可香了!”
“买两斤回来。”萧承眼皮都没抬。他虽尝不出普通食物的滋味,却爱闻那股子酸甜香气,偶尔放在鼻尖嗅嗅,倒也算是种消遣。
墨羽欢叫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阿瑶端着刚沏好的阴茶走过来,轻轻放在茶几上,她依旧是一身浅绿衣裙,性子安静得很,平日里要么绣些阴气凝成的丝线帕子,要么就帮着红嫣打理院子里的阴生植物,这会儿见萧承喜欢新点心,便小声道:“大人,我下午可以去后山采些阴薄荷,晒干了泡阴茶,说不定能解腻。”
“嗯。”萧承应了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阴薄荷的清凉混着阴茶的醇厚,正好压下了阴桂糕的甜意,舒服得他又眯起了眼睛。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还有红嫣、蓝盈、阿瑶在厨房忙碌的轻响。萧承晒着太阳,偶尔吃块点心、喝口茶,半睡半醒间竟真的睡了过去,连墨龙买酒回来都没察觉。
等他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墨龙正蹲在石桌旁,对着那只官窑酒壶啧啧称奇:“大人,这酒壶摸着凉凉的,装黄酒肯定特别爽口!李叔说新酒再过十天就能出窖,到时候他给咱们留两坛最好的。”
萧承坐起身,拿起酒壶摩挲了两下。青釉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暗纹里似乎还藏着淡淡的阴气,确实是个好物件。他倒了杯陈酒进去,酒液顺着壶嘴流下,带着细碎的气泡,酒香比平时更浓郁了些。
“大人,阴莲酥做好了!”红嫣端着盘子出来,刚出炉的阴莲酥泛着淡淡的光泽,轻轻一捏就掉渣,里面的馅料是用阴莲蓉和着阴气凝成的,透着清甜。
萧承尝了一块,酥皮入口即化,馅料绵密不腻,果然比之前的糕点更胜一筹。他刚点头称赞,墨羽就叼着个纸包飞了回来,把纸包往石桌上一放,里面的山楂蜜饯滚出来几颗,酸甜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几人正围着石桌吃点心,院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力道很轻,带着几分犹豫。阿瑶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小媳妇,手里拎着个竹篮,脸上带着腼腆的笑:“请问……这里是萧道长家吗?”萧承的小院子就在义庄和凤姨家隔壁,凤姨带着任玲去任府做工了,吃住都在任府,九叔也去酒泉镇了,眼前的人只能是来找自己的。
萧承挑眉,他在任家镇向来低调,除了九叔师徒和李叔,极少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红嫣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你找大……萧道长有事?”
小媳妇连忙点头,把竹篮递过来:“我是镇西头王家的,前阵子我家孩子被镜子邪祟缠了,多亏萧道长解决了麻烦。这是我娘做的枣糕,不值钱,想送过来谢谢道长。”
萧承瞥了眼竹篮里的枣糕,糯米混着红枣的香气飘出来,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他没起身,淡淡道:“举手之劳,枣糕留下吧。”
小媳妇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后才离开。红嫣把枣糕放在石桌上,笑着道:“大人,您这也算是‘名声在外’了,就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专门除祟的道长呢。”
“别瞎说。”萧承拿起块枣糕闻了闻,红枣的甜香很浓郁,“下次再有人来,就说我不在。”他可不想被人当成“活神仙”,往后天天有人上门求助,那他的咸鱼日子就彻底泡汤了。
接下来的几天,萧承的日子愈发悠闲。红嫣和蓝盈每天换着花样做点心,阴气莲子酥、阴气桂花糕、阴气薄荷糕轮番上阵,偶尔还会用阴气果熬些甜汤;墨龙每日雷打不动地去买酒,顺便打探新酒出窖的消息;墨羽成了“零食采购员”,镇里但凡有新鲜吃食,总会第一时间买回来;阿瑶则把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阴生植物长得愈发茂盛,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这天午后,蓝盈正在做阴藕羹,用阴藕磨成泥,加着阴气凝成的冰糖慢慢熬煮,刚出锅就有绵密的香气飘来。萧承靠在藤椅上,手里把玩着官窑酒壶,墨龙蹲在一旁,正给他讲话本里的故事——这几日萧承懒得动,便让墨龙把话本内容念给他听,权当解闷。
“后来那侠客一剑挑了山贼窝,救了全村人,还娶了村里的俏姑娘……”墨龙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模仿侠客挥剑的动作。
萧承听得没什么兴致,打了个哈欠正要打断,院门外突然传来墨羽的叫声,比往常更兴奋:“大人!九叔他们回来啦!还带了酒泉镇的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到九叔的声音传来:“萧承,在家吗?”
萧承皱了皱眉,刚舒坦了几天,怎么就回来了?他慢悠悠地坐直身子,看着九叔带着秋生文才走进院子,两人手里都拎着布包,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却难掩兴奋。
“你倒是清闲。”九叔瞥了眼石桌上的点心和酒壶,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我们在酒泉镇跑前跑后,你倒好,天天在家吃点心喝酒。”
“不然呢?”萧承伸了个懒腰,“难不成让我跟着你们去酒泉镇看阿星小月?”他可没兴趣,虽然他不用走路,但是酒泉镇的东西都吃腻了,不过阿星和小月的零花钱萧承都会送去。现在好不容易躺平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在家晒太阳。
秋生早就忍不住了,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放,打开来里面全是油纸包着的点心:“师叔!这是酒泉镇最有名的桂花糕,用的是真桂花熬的糖,可甜了!还有这个芝麻糖,脆得很!”他知道萧承爱闻吃食的香气,特意多买了几样。
文才也跟着点头,拿出个小陶罐:“师叔,这是酒泉镇的枣花蜜,比咱们镇的花蜜更稠些,红嫣姐姐做点心肯定好用。”
红嫣和蓝盈对视一眼,连忙上前接过陶罐,笑着道谢。阿瑶则给九叔倒了杯特意去掉阴气的茶,轻声道:“九叔一路辛苦了。”
九叔喝了口茶,才说起酒泉镇的事:“阿星和小月都挺好的,酒泉镇最近也太平,就是有几个小毛贼,被我们顺手解决了。”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萧承,“给你的,酒泉镇老酿坊的陈年黄酒,据说存了二十年,比老李家的更醇厚。”
萧承眼睛一亮,立刻接过布包打开。酒坛不大,却透着浓郁的酒香,比李叔家的陈酒更绵长。他当即拿起官窑酒壶,倒了满满一壶,凑到鼻尖闻了闻,满意地眯起了眼:“还算有点良心。”
九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除了喝酒吃点心,就没别的心思了。”他也不指望萧承能关心别的事,坐下来拿起块阴莲酥尝了尝,眼睛顿时亮了,“这点心不错,比酒泉镇的桂花糕还爽口。”
红嫣笑着道:“九叔要是喜欢,我多做些给您送去。”
几人围着石桌坐下来,秋生文才叽叽喳喳地讲着酒泉镇的新鲜事,说那里的集市比任家镇大,还有卖各地特产的商人;墨龙时不时插两句,追问话本里的侠客在酒泉镇有没有传说;红嫣和蓝盈则和阿瑶聊着新点心的做法,气氛热闹又温馨。
萧承靠在藤椅上,手里把玩着官窑酒壶,闻着酒香和点心的香气,听着耳边的絮叨声,只觉得浑身舒坦。九叔回来虽意味着可能又有杂事找上门,但至少眼下,他还能享受这片刻的清闲。
夕阳渐渐落下,院子里泛起淡淡的凉意。红嫣和蓝盈去厨房准备晚饭,墨龙帮着收拾石桌,秋生文才缠着九叔问酒泉镇的邪祟情况,墨羽则叼着块芝麻糖,蹲在房檐上吃得欢快。
萧承仰头喝了口酒壶里的黄酒,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带着陈年黄酒特有的醇厚。他看着院子里的身影,心里想着,只要九叔别再搞出什么“邪修”“阴尸”的麻烦,他的咸鱼日子就能一直这么过下去——晒晒太阳,喝喝黄酒,尝尝新做的点心,偶尔听墨羽唠唠镇里的琐事,这样的日子,才叫真正的舒坦。
至于那所谓的“江湖纷争”“邪祟作乱”,有九叔和墨羽顶着,哪里轮得到他操心。他只要守着这方小院,守着他的官窑酒壶和阴糕,就足够了。偶对了,那个小媳妇送来的枣糕也不错,萧承打算过几日让墨羽去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