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掉进那鬼地方还能活。”她指着远处那片被浓雾吞噬、深不见底的裂谷，声音拔高，“你确定你那什么感知没出毛病 下面连石头都能给你粉碎了。”
林风没看她，目光死死盯着峡谷方向。
【天马形态】的感知虽然因魔力和体力耗尽而大幅减弱，但是诺亚身上同源的能量信号勉勉强强那感知到。
“信号很弱，但还在。”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他就在下面。”
“所以呢。”
凯伦双手叉腰，语气冲得很，“就算那小子命大没摔成肉泥，你现在这鬼样子能干嘛，跳下去给他收尸，还是陪他一起变肥料。”
指着林风苍白的脸和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看看你自己，动一下都费劲，老娘箭都快射光了，下面有什么鬼东西谁都不知道，为了个来历不明、随时可能炸毛的小崽子，把命搭进去。你脑子被合成兽啃了？”
林风沉默着。
凯伦的话难听，但句句在理。
现在状态极差，峡谷下方环境未知且极度危险，为了一个刚刚认识、极度不稳定的实验体去冒险，从任何角度看都愚蠢透顶。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恢复，然后继续自己的路程。
但诺亚最后失控时那双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眼睛，和他挣扎着说“不是我干的”时的绝望，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想起自己刚获得力量时的茫然和无助，他做不到。
“他求救过。”
林风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不能假装没听见。”
凯伦像是被噎住了，瞪着他看了好几秒，最终狠狠啐了一口：“宝贝的，我就知道，跟你组队算我倒霉。”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你要当圣人你当，老娘不奉陪了。”
嘴上说着不奉陪，脚却没动地方，眼神恶狠狠地扫视着峡谷边缘，像是在找路，又像是在骂娘。
林风看着她，知道她只是嘴硬。如果她真想走，早就没影了。
“地图。”
林风伸出手。
凯伦没好气地从包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兽皮地图扔给他。
林风展开地图，借着微弱的天光，仔细查看峡谷周边的地形。
老瘸腿的标记极其简略，靠近峡谷中段的一处崖壁上，似乎用极淡的墨水画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曲折向下的虚线，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像是古老警示标志的图案。
“这里…好像有路可以下去。”
林风指着那条虚线。
凯伦凑过来眯着眼看了半天，骂了一句：“这宝贝的叫路，鬼画符似的，这老矮人画图的时候喝多了吧。”
“可能是废弃的勘探路径或者别的什么。”
林风收起地图，“这是唯一可能的入口了。必须去看看。”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沿着峡谷边缘向地图标记的大致方位移动。
一路上寂静得可怕，连风声到了这里都变得小心翼翼。
终于，在一处被大量枯藤和乱石掩盖的崖壁凹陷处，他们找到了那条“路”——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路，只是崖壁上一些极其简陋的、几乎风化殆尽的凿痕和几个锈蚀得快要断裂的金属铆钉，一路向下延伸，消失在浓雾之中。
“这玩意…能踩？”
凯伦用脚踢了踢一个摇摇欲坠的铆钉，碎石簌簌落下，半天听不到回音。
“没得选。”
林风深吸一口气，开始清理那些枯藤。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凯伦看着他咬牙硬撑的样子，又骂了一句，最终还是上前帮忙。
“我告诉你，要是死在这下面，我做鬼天天晚上去找你唠嗑！”
清理出入口后，更加艰难的下探开始了。
林风伤势重，主动断后，让身手更敏捷的凯伦在前面探路，用匕首测试每一处凿痕和铆钉的稳固性。
下降的过程缓慢而折磨人。
魔力被严重抑制的环境让林风的恢复几乎停滞，每一次向下挪动都依靠纯粹的体力和对疼痛的忍耐。
凯伦也好不到哪去，精神高度紧张，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
浓雾包裹着他们，能见度不足五米，四周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脚下偶尔松脱碎石滚落深渊的漫长回响。
属于诺亚的能量信号时断时续，如同迷雾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却也让人心悬在半空。
【信号强度波动…位置深度：约-500米…】
已经下降了很久，距离信号源似乎还有很远。
“宝贝的…这峡谷到底有多深…”凯伦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
突然，停下动作。
“等等…下面有光…不是自然光。”她的声音带着警惕。
林风努力向下望去。
透过浓雾，下方隐约透出一种冰冷的、蓝白色的、规律闪烁的微光。
两人更加小心地向下攀爬。
那蓝白色的光芒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出是某种人工光源。
终于，他们脚下的“路”似乎到了尽头，连接到了一处从崖壁上突兀伸出的、人工开凿的平台。平台不大，边缘围着残破的金属栏杆。
后面则是一个黑黝黝的洞窟入口，那冷光正是从洞窟深处传来。
平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采矿工具和几个锈蚀的铁箱。
洞窟入口旁边，挂着一块歪斜的金属牌，上写着：
【第七勘探前哨 - 禁区 - 能量泄漏】
“第七前哨…”
林风看着牌子，“看来很久以前有人试图开发这里，但失败了。”
凯伦检查了一下洞口，示意安全，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洞窟。
洞窟内部比想象中要深，人工修缮的痕迹很明显，但到处是坍塌和爆炸留下的狼藉。
那种蓝白色的冷光源自镶嵌在岩壁上的灯管，大部分已经损坏，只有零星几盏还在顽强闪烁，提供着昏暗诡异的照明。
空气中有股浓重的机油和臭氧混合的味道。
【检测到微弱但稳定的异种能量源…与当前环境抑制性能量不同源…】系统给出分析。
诺亚的信号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但依旧微弱，似乎源自更深处。
他们沿着主通道小心前进，脚下不时踩到破碎的仪器零件或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
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大厅，里面摆放着更多损坏严重的古怪仪器和操作台，屏幕碎裂，线缆裸露。
大厅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破碎了的圆柱形培养槽，里面残留着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和一些难以辨认的有机组织残骸。
“看来不止维克多那帮人对这鬼地方感兴趣。”
凯伦踢开脚边一个烧焦的头盔，“年头更久。”
林风的目光则被大厅另一侧一扇厚重的、被强行破开的金属密封门吸引。
门上有一个巨大的爪痕撕裂口，边缘扭曲翻卷。
诺亚的信号，正从那扇门后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握紧了武器，一左一右，谨慎地靠近破口。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黑暗通道，深不见底。
比外面更加浓郁的黑暗能量气息从中弥漫出来，带着一种冰冷的死寂感。诺亚的信号在这里变得清晰可辨，但同时也更加…不稳定，仿佛在剧烈地挣扎。
【警告！高浓度惰性暗影能量环境！对生命体具有强烈侵蚀性！】系统发出最高级别的警告。
这扇门，似乎是某种界限。门外只是能量抑制，门内则是致命的侵蚀。
“这下面…”凯伦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感觉非常不好。”
林风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侵蚀感，皮肤仿佛针扎般刺痛。但他感知到，诺亚就在下面不远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凯伦：“你留在上面接应。我下去。”
“你疯了？”凯伦一把拉住他，“这下面摆明是死路，为了那小子…”
“不只是为了他。”林风打断她，目光扫过这片废弃的前哨，“那些人，维克多，还有更早的这批…他们都在找峡谷下面的东西。诺亚可能是钥匙，或者…受害者。我必须知道下面有什么。”
还有一点他没说——他腰间的黑暗能量进入这里后，异常地…活跃起来，甚至带着一丝…渴望？这绝非好事，但他必须弄清缘由。
凯伦看着他那副打死也要去的表情，气得想给他一拳，最终却松开了手，骂骂咧咧地开始从包里翻找绳索和钩爪。“…宝贝的 绳子不长，最多五十米，没到底你就赶紧给老娘滚上来。”
林风点点头，将绳索固定好，最后看了一眼那漆黑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通道入口，深吸一口气，滑了下去。
黑暗瞬间将他吞噬。
下降不过十几米，周围的光线就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漆黑和冰冷。
【天马形态】的感知在这里也被压缩到极限，只能模糊感知到周围粗糙的岩壁和下方那越来越强烈的诺亚的能量波动——以及另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如同沉睡巨兽般盘踞在无尽深渊之底的…冰冷意志。
诺亚的信号就在下方不远处，似乎停止了移动。
林风加快了下降速度。
终于，脚触碰到了实地。这里似乎是通道的一个转折平台。
稳住身形，努力适应着绝对的黑暗。感知力向前延伸——看到了诺亚。
少年蜷缩在平台角落，身体剧烈颤抖，体表的符文明灭不定，仿佛在与无形的力量对抗。嗯，还活着。
但紧接着，林风的感知捕捉到了平台更深处，黑暗中最浓郁的地方——
那里，静静地悬浮着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多棱晶体。
它无声地旋转着，散发着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与死寂。
而诺亚身上那躁动不安的能量，正不受控制地被那颗黑色晶体一丝丝地抽取、吞噬。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暗影核心（休眠期）！】
【警告！封印能量强烈共鸣！有失控风险！】
【建议：立刻远离！立刻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