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两三日的脚程,骑马大半日便能到。
宋钰手中有宋成易给的路线图,等她借着晨光到汴阳县的城门时,正有不少百姓等在城外排队入城。
一把掀下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清俊少年的模样来。
宋钰夹紧马腹走进城去。
……
第二日一早。
老杨头还没睡醒,就听到了敲门声。
他打着哈欠将大门打开,正看到遐思笑嘻嘻的钻了进来。
“明日府上宴请,我家郎君让我给府上送些新鲜的果子过来。”
说罢,让出身后的马车和庄子里一早进城的佃户来。
“都是现摘的果子,明日一早还会让人送些蔬菜来,劳烦您到时让人在侧门接一下。
顺便劳烦您通传一下,我要见郡君。”
老杨头赶忙迎了,先招呼了个小子带着佃户们去侧门。
又引着遐思去寻了金钏儿。
金钏儿一直打心底里对遐思有些惧意,一听他来了也不敢耽搁。
“思大夫,郡君这两日忙着。
一直待在院中不见客,今日您怕是见不到她了。”
说罢,又多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急事?”
遐思问,“景园可是来了位堂姑娘?”
金钏儿心头一惊,“昨儿后晌的事儿,怎么您也知道了?”
宋郎君严令府中上下不可外传。
怎么这事儿便传到思大夫耳中了?
“不止我知道了,外面街头巷尾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遐思道,“说句多嘴的,有这位在,明日的宴请,怕是会出问题。”
金钏儿不傻,瞬间明白遐思所指。
因着宋宝珠在院中提及自己患病之事时,并未刻意遮掩。
这府中上下没多少下人,但女子居多,因着宋宝珠的到来,不少人都开始嘀嘀咕咕不愿靠近后院正房。
生怕距离近一些便要生了脓疮一般。
若是让来景园的客人知道,院内收着这样一个女子,就算郡君不在乎,那景园的名声,景园内的女眷们怕是要完。
“思大夫稍等,我去告知姑娘一声。”
既是急事儿,便耽搁不得。
金钏儿先跑了趟竹影居,敲门不见人应便觉不妙。
又匆忙去寻了柳柳,少夫人实在不会撒谎,她不过问了两句便猜出宋钰确实离了景园。
没办法,只能捉着柳柳去见了遐思。
柳柳闻言也颇觉头大,“昨儿小钰将人留下我便觉得不好,但一时间也没多想。
这丫头,当真是个祸害。
我得去将成易寻回来,让他拿个主意。”
遐思也觉出几分怪异来,“这事儿来的突然,怕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
人不能留在景园了,让宋郎君快些将人送出去好好安置。”
说罢又问柳柳,“少夫人要是相信我家郎君,还望告知郡君去了何处?”
遐思是周霁的人,周霁又历来帮着宋钰,柳柳自然没有不信的。
她点头,“我只知小钰去了汴阳。”
柳柳补充,“昨儿同堂姑娘来的还有一个龟奴,说是来自汴阳县的醉仙楼。”
遐思点头,嘱咐道:“送人出去时隐蔽些,我回去告知郎君一声。”
说罢,人已经匆匆忙忙离开了。
“我去寻成易。”
柳柳有些慌,拎着裙摆便要往外走,却被柳柳一把抓住,
“少夫人,让杨柳去寻郎君。
您得留在院子里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莫要让人看出马脚来。”
……
汴阳县城不大。
一个花街柳巷的醉仙楼也不难找,只是这秦楼楚馆多是夜里营业。
直到午后才会开门,宋钰眼下过去也只能看到萧条的街道。
她在距醉仙楼最近的同福客栈要了间上房,睡了两个时辰,这才起身坐在一楼大堂祭奠自己的五脏庙。
正值午时。
大堂内用餐之人不少,呜呜泱泱的说话声,店小二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宋钰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一个人守着一个小方桌也还算清净。
简单要了臊子面外加一碟清脆爽口的凉拌白菜。
正吃着,一个黑影几步走到她所在的桌旁,呼的将一把小臂长的宽刀拍在了桌面上。
紧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
“小二,给老子来半斤猪头肉,半斤酒,再来三张烙饼。”
说罢,那人径直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
宋钰稳住自己那险些被这一刀震翻的面碗,抬头看去。
是一个身形高大,腰圆膀阔,满面络腮胡子的男人。
那络腮胡子见宋钰看他,大笑一声,
“小兄弟莫怪,这大堂没了坐处,我与你同桌用饭可介意?”
虽说嗓门大的震耳朵,但还算讲道理,宋钰点头:“无妨。”
说罢继续垂头扒面。
那小二动作伶俐,很快便将猪头肉,饼子和酒端了上来。
本就不大的小方桌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来,小兄弟。
我扰了你吃饭,请你喝一杯,便算是赔罪了。”
说着,径自倒了满满一杯的酒推到宋钰面前,“这肉,你也吃。”
说话间,已经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几口便灌了下去。
宋钰没想到,这出门就遇到一个自来熟,她笑着道:
“大哥莫要怪罪,我实在是不会饮酒。”
那大汉也不恼,呵呵一笑,“小兄弟看起来年岁不大,也太过瘦弱。
这酒就是男人的象征,不会喝可不行。”
虽这样说着,却并未再劝。
“仇九,你这是又发了财了?”
邻桌几个凑在一处吃饭的男人回过头来和那大汉打招呼。
大汉呵呵一笑,“什么发不发财的,不过是恰好遇到了个大方的雇主。
挣一日银钱便花一日罢了。”
说罢还十分大方的对店小二道:
“给我这一桌兄弟也上一壶烧刀子,我请。”
他这话一落,顿时引起一阵欢呼声和恭维声。
宋钰很喜欢这种热闹劲儿,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
同福客栈建在花街上,这来往吃饭的除了贩夫走卒,也有妓子嫖客。
常有身姿曼妙,衣着艳丽的女子带着食盒过来点了菜式带走。
这等餐的过程中免不了要被男人盯着闹上一回。
有恼了转身就走的,也有趁机揽客,让大爷们多多照顾生意的。
仇九坐下来才发现自己吃饭的这小兄弟,生的格外干净。
唇红齿白不说,虽在这满是喧闹的大堂之中,却满身的淡然沉稳。
他是武人,寻常便是帮着官府抓逃犯领赏,或在镖局接些走镖的伙计。
见得人多了,自然能看出这位非富即贵。
便有心结交。
眼看这小郎君对那些妓子颇有兴趣,开口问道:
“小兄弟年纪不大,没碰过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