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三清观住了三日,这才返程。
这几日以来,宋钰几乎完全被风声,鸟鸣,晨钟暮鼓和诵念的声音所包围。
让人从最初的心神宁静,到仿佛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空洞感。
在追随内心平和的同时,仿佛也净化了心灵一般。
让人由内而外的舒爽。
只是这种感觉对于宋钰来说却是暂时的,等空洞的时间一长,她便多了一种无所适从,甚至有些焦虑的情绪出现。
好在,马车一路不停地驶向喧嚣,也让满心的空洞瞬间得到了满足。
“郡君您可回来了。”
外面,车马刚停下,守门的老杨头便先探出了头来。
岳翎扶着宋钰下了马车,他眼前一亮急忙忙迎了过来。
“我离开这几日,可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杨头一边帮忙拿出门带的物件儿,一边对宋钰道:
“这几日,军器监的大人们倒是天天来的。
只是知道您出门了,却不知道归期,所以只是每日遣一人来问问。”
“不过今儿倒是有另一位郎君寻上了门,说是您的同乡。
知道您不在,特意留了封书信,让我务必转交给您。”
老杨头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来。
封口有火漆封口,并未被打开。
宋钰看了下落款。
竟是孟瑾。
宋钰向孟氏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先一步回了竹影居。
金钏儿也跟了一路,宋钰干脆随便寻了个干粗活的妇人,打了一盆子冷水。
简单清洗过后,这才打开了那封信。
里面写的内容不多,却让宋钰吃了个大大的瓜。
孟瑾之所以能在京兆府当值,里面少不了周霁的帮扶。
而同在京兆府任职的还有一人,便是宋成勉了。
孟瑾信中提及,京兆府衙门里查出一件勾结贪污受贿的案子来。
已经抓了不少人。
其中,这宋成勉,因为和沈家挂连这事儿才勉强压下。
但需要将亏空的银子补齐。
这宋成勉也立下了誓,说过了明儿便能将这窟窿堵上了。
这才令给了他一日的宽限。
孟瑾隐约知道这宋成勉的来历,所以特意上门来。
想着给她提个醒,总归若是过了明日,这人拿不出足够的银钱来,怕是要下大牢的。
但防着那人狗急跳墙,也得警惕几分。
宋钰将信压在镇纸下,又去了门房。
“这几日可有拜帖上门?”
老杨头赶忙点头,“都收着呢,想着等着我家那婆子回来再看着回了。”
说罢,已经去了自己房中,搬了个木盒子出来,打开之后里面五花八门各种材质的拜帖一大堆。
“自从您去过大宴之后,咱们这上门递帖子的越发多了。
这直接登门的也不少,只是知道您和夫人们都不在,这才败兴归了。”
宋钰点头,将那些拜帖一张张拿出来看。
果然,看到了一张沈家庆功宴的请帖。
她随手将那些帖子又扔回了木盒之中,“行了,回头让刘嬷嬷看着办就行。”
又对老杨头嘱咐道:
“等明日军器监的人再来,告诉我。”
老杨头点头。
宋钰这才又回了内院。
夜里,金钏儿给宋钰备热水的时候,问了一句,
“姑娘,沈府那庆功宴可是请了不少人的。
听说,这京城好些封爵的人家都过去呢,咱们不去吗?”
金钏儿这几日明显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宋钰知道她心中存着事儿,也不点破,“不去,这三清观虽说修身养性,但是不养胃啊。
等明儿咱们出门买些新鲜的肉来。
到时切成薄薄的片儿,咱们吃锅子。”
说着又忽的看向金钏儿,“明儿记着提醒我,咱们去逛个早市买些新鲜采摘的瓜果回来。
吃多了肉,留着解腻。”
金钏儿应下。
又帮宋钰备好干净的里衣,这才出了屋子。
直等着宋钰洗好,又进了屋子,招呼下人把盆子抬走。
“我给您擦擦头发?”
金钏儿说着伸手去拿布巾,却被宋钰先一步拿到了手里。
“你回去吧,也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这在三清观几日,别人都清神静心的好不舒爽,偏偏你,看起来反倒没去之前精神了。
难不成你是哪里的妖精投身,让道观里的神仙给撞到了?”
说着还笑着出主意,“要不要,我给你偷两个小孩儿过来,掏了心喂给你。”
金钏儿吓了一跳,“姑娘胡说什么呢?
我,我就是累了,歇两日便好了。”
宋钰点头,又道:“成吧,好好歇两日,我自己有手有脚的,不用你时刻帮忙穿衣梳发的。”
金钏儿应了,这才退下。
第二日一早,宋钰早早就起了,拉着孟氏和柳柳一道去逛早市。
人挤人人挨人的集市上,吵吵闹闹,热热闹闹的,吵的人脑壳痛。
但宋钰偏觉得,这股子烟火气才最是让人心安的。
“咱们也买些骨头,熬了骨汤,明儿吃骨汤面。”
柳柳笑着点头。
三人一路沿着集市从头逛到尾,直摊子越来越少这才准备回去。
只是还没走,宋钰突然被街尾一个坐在地上卖菜的妇人吸引了视线。
那人抬手用蒲扇挡着脸,却时不时的探头张望。
结果看时正对上宋钰投来的目光。
宋钰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来,却吓得那人又赶忙用蒲扇挡住了脸。
“这是?”孟氏见宋钰看过去,以为她遇到了熟人。
宋钰笑着道:“是遇到熟人了,说起来,跟您更熟。”
“齐……氏~”
宋钰说罢啧了一声,“你瞧,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断了亲,招呼起来都不方便。”
孟氏和柳柳互看一眼,又去打量那躲在蒲扇后的人。
这身形也不像啊……
齐氏眼看躲不住,一把将手中的蒲扇狠狠摔在了地上。
“瞧吧,瞧吧。
眼下你们婆媳两个倒是得意的很。”
到底是站在两人头上压了多年的大嫂,大伯娘。
齐氏看到宋钰打心底里发怵,但看到孟氏和柳柳两人穿着华丽,身丰肉嫩的。
这心里却并非妒忌这么简单了。
更多的,反而是恨。
这两个东西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就连身上的肉,那都应该是长在自己身上的。
这怒急一时,竟气儿都喘不匀了。
直想到自己儿子的谋划,这才硬生生喘上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