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大夫。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您,您放过我。”
金钏儿一颗心都提在喉咙里,双膝跪地,看着眼前依旧眉目含笑的少年。
这个地方距离浮云坡距离不近,若非大声的尖叫那边肯定是听不见的。
可金钏儿心里也明白,眼前这位往景园送了那么些日子的酒水。
想来五殿下和郡君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若是她知道这遐思要杀自己,她会管吗?
她不敢想,
“既然见到了,那又怎么能装不知道呢?”
遐思嘴角上扬,“钏儿姐姐最近过得可好?”
“我……”
是好还是不好?
金钏儿看着遐思,心中明白,若是对方想要杀了自己,自己怕是早在两年前就死在五皇子的府邸了。
可他既放过了自己,眼下这是为何?
“之前听闻,是你和刘嬷嬷去了景园。
郎君还夸你呢,说你办事妥帖,为人清明。
既去了景园,那必然是要对郡君一心一意的。
“等回头,殿下去景园做客,定然也要带了荆临一道过去。”
“五……郎君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要圆了钏儿姐姐的心意。
也好叫姐姐没了后顾之忧。”
金钏儿看着遐思,带着不可置信的探究。
“郎君,是这个意思?”
遐思勾着唇角,“怎么?钏儿姐姐还以为我是来杀人灭口的?”
金钏儿摇头,心中却是认了。
她真的以为,他是要灭口的。
她在皇后身边伺候的时候,不过才及笄的年龄。
但宫中日子并不好熬,虽有岳翎的帮扶,但也只能说避免了她被同为奴仆的宫女或太监欺负。
但守在君王侧,又哪里能安稳的了。
但宫中,除了岳翎,还有一人便是皇后殿中的亲从官,柔仪殿守卫荆临。
同样是金钏儿能够在宫中熬下去的一大缘由。
她以为,等到了放归的年龄,便能同荆临成婚,自此过上普通自在的生活。
两年前,她遵皇后娘娘的命令,几次带药膳宋钰瑞王府。
偶尔见过几次,这位师从名医的小大夫。
只是有一次,她无意中在五皇子书房的桌案上看到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
金钏儿识字,并以此为荣。
所以见到写有字迹的纸张便会下意识留意一眼。
那纸张上多是以我开头,我几时几刻做了什么,我几时几刻吃过什么,又何时何地见了何人,说了何话。
事无巨细,要比皇后娘娘的起居录还要详尽。
她能从字里行间之中看出这皆是五皇子一日所行。
但又好奇他为何要将这些尽数记录下来。
将药膳放好,正要去寻人询问五皇子去了何处,便听见屋外传来一个略有些颤抖的声音,
“思大夫,他,何时回来?
母后……不,娘娘一直惦记,要我去探望。
我……还是他……”
“你自去便是,反正娘娘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回话的是个声音还有些青涩的少年音。
随即书房门被打开,金钏儿正看到自外走进来的五皇子和一位少年。
她心如擂鼓,自觉怕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得。
但应对还算得当,十分恭敬的与五皇子见礼,
“殿下,这是娘娘特地遣我送来的药膳。
请殿下饮下。”
五皇子下意识看了那少年一眼,少年却只是扬着嘴角,同如今这般,淡淡的看着自己。
等五皇子喝了药,金钏儿回到宫中。
便听闻,荆临受五皇子青眼,日后再不会来柔仪殿,而是去了瑞王府。
金钏儿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是以在向皇后汇报五皇子情况时,刻意将自己所见瞒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是要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错,会被处置。
但没有,自己像是被遗忘了,也有可能那日所见也无所重要。
两年里,她偶尔能见到荆临跟在五皇子身侧同他一道入宫。
只是两人再没了任何交集。
直到,她被遣去了景园。
金钏儿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郡君是个明理的主子,或许她能在景园伺候她一辈子。
却不想,会再次见到这位思大夫。
以及……
五殿下。
明明就是五殿下,可却与她印象中的那位,完全不同。
仿佛,在宫中皇后面前的他,和眼下会爬上半山与郡君相会的他,是两个人……
一种可怕的思想在脑海中交汇,金钏儿感觉自己好像察觉了什么。
可又没有。
她没敢想下去,而是看着遐思,他是什么意思?
是又要用荆临来威胁她吗?
遐思将篓子里的红枣和梨拿出来。
又取了几颗捏起来柔软的黄杏,“将这些洗一下,郎君还等着吃呢。”
金钏儿还有懵。
就听遐思继续道:“看起来有些傻啊。
也难为荆临为了护你性命,自请舍了皇城司的官职,到了瑞王府做一个小小护卫。
“你忠心侍主,殿下自然不会薄待于你。”
金钏儿下意识应是,心头凌乱至极。
心中既希望是自己所想,可又不希望是自己所想。
想将果子洗净后,这才跟在遐思身后往回走。
遐思中途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家郎君姓周,我呢就是他的侍从,你可明白了?”
金钏儿忙不迭的点头,没敢开口多言一句。
“郡君,这女子大了总该是要嫁人的,您这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总想着出去玩儿呢?”
宋钰那边话音刚落,遐思同金钏儿正好回来。
这小子,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的模样,虽在宋钰眼中不过是个青春澄澈的高中生。
但她也明白,在这个世界,这年龄也能谈婚论嫁了,这人也成熟的早。
不过看他这目无尊卑的模样,想来也并不是一般意义的上的仆从。
宋钰喜欢和这种人说话。
她笑问,“你可成婚了?”
遐思摇头顺手将洗好的果子放在了矮几上。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成了婚便不会同孩子一样,想着出去玩儿了?”
“啊?”遐思没想到还会被反问回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宋钰继续道:“而且,谁说女子便是要嫁人的?
一个人有吃有喝有钱花,想去哪儿去哪里,没人管着,没有牵扯,多自在?
嫁人成婚?”
宋钰挑眉,一脸的嫌弃,“就你们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
女子嫁了人,生了子,就只能守着那四方天,看着自己年华逝去,看着男人纳妾逛楼子嫖娼?
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