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当这能做出那般强力火器的,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没想到,不过是个还没出阁的小丫头。”
“是啊,看模样还不如我家的姑娘大,那火器当真是出自她手?”
“谁又知道,一个没出阁的女娘,不好好的在家绣花作衣,跑到军中和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子同吃同住。
我若是她父亲,早将她沉塘以正清名了。”
人群嘈杂,一句句诋毁和议论在人群中交织。
看似乱成一团,宋钰却听了个清楚明白。
看着那一张张厌恶嫌弃的表情,宋钰当真无语至极。
功绩上无可指摘,便要从别处下手了吗?
看来,诋毁一个女子,除了毁坏她的清白,当真是没半点儿别的新意了。
宋钰懒得跳起来和他们争论。
干脆闭目塞听看着众人发呆。
然而她这副与己无关毫不在意的状态,让本就心中不爽的众人更添了几分恼怒。
人群中,一个方脸阔嘴的汉子突然站起身来。
“听闻宋大人在边关时,日日与将士同吃同住?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娘,这般行事……未免……”
宋钰看向男人。
年纪得有四十以上,两鬓已见花发,比之宋钰那养父沈戚还要老上几分。
她开口,“你是哪个来着?”
方脸汉子神情一滞。
一旁的陈禄赶忙提醒宋钰,“这位是制造司掌事,刘炳”
“哦!”宋钰点头,“我与他谁的官大?”
陈禄嘴角抽了抽,轻声道:
“制造司掌事,从六品。”
从六品?
那就是比自己要小上半级。
宋钰再次将视线投向方脸汉子,“来,继续说。”
刘炳:……
刘炳那到刚到嘴边的话,硬是被宋钰这一句给打了个烟消云散。
嘴巴一张一合硬是卡了半天,才接上趟。
“未免落人口舌!”
宋钰点头,“没错。”
说罢,又没了动静。
刘炳:??
众人:……
那本欲躲在刘炳身后跟着煽风点火之人,眼看这人滚刀肉一般,火根本烧不起来,顿时偃旗息鼓。
倒是刘炳,被气的一股恶气直冲颅顶,
“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家有此女,当真是门风败坏,世俗不忍。
外面都言关州军军纪严明,我看不然。
若当真军纪严明,为何女子能混入其中?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那关州军内怕是早就腐败不堪,怪不得,魏家将臣,皆不得好死!”
刘炳怒骂一通,一甩袖子便要离开,刚迈出脚去,
“啪!”的一声,脚侧一只盆草瞬间四分五裂。
刘炳吓了一跳,下意识侧头去看,却只看到那盆草散落的黑土里露着一截檀木。
宋钰起身,几步走到刘炳前面。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刘炳不得不被迫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你,你做什么?”
宋钰没说话,只是弯腰将那一节“檀木”捡了起来。
刘炳瞳孔骤缩,寒光乍现,那哪里是一截木头,而是一把短刀。
宋钰毫不在意的甩了甩短刀上的土,蹙眉看向刘炳。
“我说你这个人,颇不识趣儿的。
已经递出了台阶,怎么就不知道下呢?”
“我……我……”
宋钰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道:
“好歹,大家日后是要做同事的,我若是声名狼藉,予你,予这军器监可有好处?
既你非要论一个是非黑白,好啊,我奉陪到底。
但是,你得先给关州军,给魏家的先烈们道个歉。”
“哼!”
刘炳冷哼一声,“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胡言?”宋钰看着他,“边关将士以骨铸墙,魏家将臣以血沃边。
就凭你,也配嚼他们的舌根?”
宋钰欺身上前,刘炳顿时被逼得后退数步,直接撞上了身后的同僚。
“宋钰!”
他怒喝:“我不过是阐述事实,你胆敢说你清白?”
“清白?”宋钰看着他,“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需得向你证清白?”
“与其讨论别人干不干净,倒不如先闻闻自己的嘴巴臭不臭!”
她抬手指向身后大门,
“这里是军器监,我来这里不是和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学街头巷尾的长舌妇嚼舌根的,
而是为了边关那些流血戍边的将士,为大邺,研究可以拿出来自我防卫的武器,护一国百姓安危的。
一个个的,但凡你们有些本事,也用不到我一个小女娘站在你们面前碍你们的眼。
没本事还瞎蹦跶,数蚂蚱的吗?
一群什么玩意儿!”
“你……你!哎吆!”
刘炳气的面颊通红,刚开口膝弯处便是一痛,整个人直直向着西北方向跪了下去。
宋钰收回自己的脚看了瑟瑟发抖的众人一眼,转身向军器监大门走去。
“宋,宋大人!”
一旁的陈禄脸都白了,看看众人又看向已经走出门去的宋钰赶忙追了出去。
“宋大人莫走,这监正和少监还没来呢,您就这样走了这不合规矩……”
宋钰猛地回头,那冲过来的刘炳险些迎面和她撞上。
宋钰问:“规矩?皇后娘娘是让我来改良军器的,不是让我来你们军器监挨骂的。
等你们什么时候端正了心态,明白了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我再考虑来不来吧。”
说罢,对着正坐在车辕上数马尾巴的杨柳招手,
“走了,带你家受了委屈的郡君归家去了!”
声音那叫一个大,引得街头路过的百姓频频侧目。
刚从另一条街上买了些果子的金钏儿吓了一跳,赶忙小步跑来。
“郡君,您这是……
“被欺负了?”
宋钰瘪嘴,什么也没说一头扎进了马车里。
金钏儿看了眼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的陈禄,赶忙追了上去。
可刚进马车就看到宋钰一脸惬意的躺在宽凳上,
“钏儿,你家郡君委屈。
不趴在闺房里哭个一二三四五六天,那是好不了的。”
说着歪头看过来,颇为委屈的拍了拍身下的宽凳,
“我觉得,咱们这马车得再好好改造一下,就这宽凳得铺的更软些才成。”
目光扫到金钏儿手中的油纸包,
“拿什么好吃的?给我一块。”
金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