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四块玉佩在颤抖中发出哀鸣,楚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尖向玉佩捏去。黑影的冷笑像冰锥钻进耳朵,那些与他一模一样的黑纹顺着手臂蔓延,每爬上一寸,他对混沌的抗拒就弱一分——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呢喃:“接受吧,这才是你的宿命。”
“楚明!看看这个!”兰珠突然将情丝缠上他的脖颈,丝线上缀着片干枯的沙枣花瓣,那是他们在撒马尔罕初遇时,他随手插在她发间的信物。花瓣接触到黑纹的刹那,竟燃起淡金色的火苗,将黑纹灼烧出细小的缺口。
“是念力!”波斯少年扑过来,将骨梭的碎片按在楚明手背,尽管骨梭已被腐蚀,残留的念魂丝仍在顽强地与黑纹对抗,“曾祖父的日记说,沙枣花能承载最纯粹的念想,混沌最怕这个!”
楚明的黑梭突然嗡鸣,梭身的金光与火苗、念魂丝交织,在他手臂上织出道金红相间的屏障。他猛地回神,看清黑影那张与自己无二的脸——那脸上的贪婪与疯狂,分明是剥离了所有温暖后的空洞,绝不是他想要的“宿命”。
“我不是你!”楚明嘶吼着将黑梭刺向黑影心口,那里正跳动着团与混沌之核同源的黑雾。黑影没想到他能挣脱控制,被刺得连连后退,黑雾中渗出淡金色的血——那是父亲残留在黑影体内的魂丝。
“爹的魂丝还在!”楚明抓住机会,将四块玉佩按在黑影胸口,玉佩的光芒顺着黑雾蔓延,竟在黑影身上织出与镇魂剑相同的共生纹,“兰珠,用情丝捆住他!波斯,把念魂丝灌进他的七窍!”
兰珠的情丝如灵蛇般缠上黑影的四肢,每道丝线都缠着片沙枣花瓣,火焰顺着丝线游走,烧得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波斯少年则将所有念魂丝凝聚成针,精准地刺入黑影的眼耳口鼻,那些曾被囚禁的念力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刃,疯狂撕扯着黑雾。
密室里的枯骨突然震动,镇魂剑自动出鞘,剑柄上的共生纹与玉佩共鸣,在半空织出张巨大的网,将黑影牢牢困在中央。网眼处,三族先祖的虚影缓缓浮现,守陵人始祖的青铜织梭、莲绣派创派祖师的绣花针、波斯织工的骨刀,同时指向黑影的眉心。
“不可能!”黑影在网中疯狂挣扎,黑纹如潮水般撞击着屏障,“我是混沌本源,是天地初开就存在的规则,你们这些渺小的织者凭什么困住我?”
“就凭这个!”楚明的黑梭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金色魂丝——那是父亲最后的念力,也是他藏在梭中的“杀招”。他将魂丝缠上镇魂剑,剑身在金光中暴涨,直指黑影眉心,“这不是困住你,是送你回家!”
黑影的瞳孔骤缩,它终于明白楚明的用意——不是消灭,是用三族血脉的力量,将它重新封印回混沌之核的本源,而代价,很可能是楚明将与它一同沉入织界深处。
“疯子!你会和我一起被永远困在那里!”黑影的黑雾突然暴涨,试图吞噬周围的一切,“守陵人王族的血脉本就与我同源,你封印我,等于封印你自己!”
楚明的目光扫过兰珠含泪的眼,波斯少年决绝的脸,还有那些在网中微笑的先祖虚影。他想起父亲在织界本源的嘱托,想起阿骨在漠北的沉静,想起那些眉心带着织梭印记的孩子——他们才是新的希望,而他,该完成守陵人最后的使命了。
“困就困吧。”楚明的共生纹彻底爆发,金色的纹路顺着镇魂剑蔓延,与黑影的黑纹激烈碰撞,“但在那之前,我要让你看看,织者真正的力量。”
他突然松开握住剑柄的手,任由镇魂剑带着自己的血脉与黑影一同冲向枯骨。四块玉佩在此时彻底融合,化作颗通体透亮的晶石,嵌入枯骨的胸口。密室开始剧烈崩塌,沙枣树根疯狂生长,将晶石、枯骨、黑影和楚明一同包裹,最终化作颗巨大的琥珀,悬浮在密室中央。
琥珀中,楚明的身影与黑影交织,金色的共生纹与黑色的混沌纹正在缓缓融合,织出种从未见过的新纹路——既不是秩序,也不是混沌,而是两者共生的平衡。镇魂剑插在最中央,剑身上,父亲的魂丝与三族先祖的念力缠绕,像无数双温暖的手,托着这颗新的“织界之心”。
“楚明!”兰珠扑到琥珀前,情丝缠上琥珀表面,却被弹开,“你出来!我们说好要一起织完轮回锦的!”
琥珀中的楚明缓缓睁开眼,对着她露出释然的笑。他的声音透过琥珀传来,带着淡淡的回响:“轮回锦……就交给你们了。告诉阿骨,混沌与秩序从来不是敌人,是需要互相依偎的线……”
话音未落,琥珀突然化作道流光,冲破密室的屋顶,朝着归墟烽燧的方向飞去。那里,织界本源的光海正在等待它的回归,而新的轮回锦,已在无数新生织者的指尖,悄然开始了第一针。
兰珠的情丝突然指向琥珀消失的方向,那里的空中,残留着根极细的金线,线的末端系着半块玉佩——正是楚明贴身戴了多年的那块,上面刻着的“明”字,此刻正泛着与琥珀相同的光。
波斯少年捡起玉佩,骨梭的碎片在他掌心重新凝聚,这次的骨梭不再泛着莹白,而是金黑相间的新色:“他没走。”少年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充满力量,“他把自己的织痕,留在了我们的血脉里。”
兰珠的外婆瘫坐在地,胸口的焦黑玉佩彻底碎裂,露出下面完好的莲纹胎记——原来她也是莲绣派的直系血脉,只是被混沌蒙蔽了心智。她看着琥珀消失的方向,老泪纵横:“先祖们算错了……不是血脉诅咒,是血脉羁绊啊……”
密室的废墟中,那架由三族骨头拼成的锁魂架突然自动运转,机杼上,根新的丝线正在缓缓抽出,一半是楚明的金色共生纹,一半是黑影的混沌黑纹,在江南的烟雨、漠北的风沙、撒马尔罕的枣花香中,织出段未完待续的纹路。
而在归墟烽燧的深处,新的织界之心正在光海中缓缓旋转,心核处,楚明的身影与父亲、三族先祖的虚影并肩而立,他们的目光,穿透时空,落在那些眉心带着织梭印记的孩子身上。
其中一个孩子的掌心,悄然浮现出与楚明相同的共生纹,他咯咯笑着,用手指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那些线缠绕交织,最终形成个简单的字:
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