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手还搭在灶台边缘，抹布随意搭在铁锅沿上。街口那辆黑色轿车已经驶离，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店里的人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刚送走张秉坤，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门帘被掀开，三个衣着考究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西装笔挺，袖扣闪闪发光，腕表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中间那人皮鞋锃亮，一进门就径直走向主桌坐下，声音洪亮：给我们上一桌像样的菜，要上档次的。
陈砚舟没有动弹，站在原地静静打量着他们。
我们是商会理事。那人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你们这儿现在挺火啊，听说定了什么三不接待？可规矩是人定的，也得看对谁用吧？
旁边两人跟着笑了起来。
民间小馆子立规矩，管得了老百姓，管得了精英阶层？
陈砚舟放下抹布，缓步走过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今天特供清心羹，清淡养胃，适合饮酒后的人。
饮酒？左边那人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们喝过酒？
气味。陈砚舟指了指对方的领口，红酒混着香水，压不住。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中间那人摆了摆手：行啊，那就来一碗。正好解解乏。
陈砚舟点点头，转身走进厨房。
锅里加水，放入绿豆、莲子和百合。火苗平稳地燃烧着，他一边搅动一边闭上双眼。心味系统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他默念着和，将这份意念缓缓融入汤中。最后加入少许姜汁和山楂粉——这些都是天然的醒酒食材，普通人喝了只觉得舒爽，但若是刚饮过酒的人服用，身体会立即产生反应。
汤熬了二十分钟，盛进白瓷碗中，端了出去。
趁热喝。陈砚舟将碗放在桌上。
三人也不客气。中间那人一口就喝下去大半碗，嘴里还念叨着：这小馆子看着普通，东西倒是香。
不到十分钟，变化发生了。
那人脸色开始发青，嘴唇颤抖，猛地捂住嘴站起来，冲向门口的垃圾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吐得厉害，整个人弯着腰直不起身。
另外两人也感到不适，一个开始冒冷汗，另一个刚站起来就腿软，扶着墙干呕。
店里顿时一片骚动。
有食客小声议论：是不是食材不新鲜？
不会吧，我刚吃的锅贴一点事没有。
他们仨喝的是同样的汤，别人没喝，怎么就他们吐？
议论声越来越大。
陈砚舟没有解释，只是拿起手机，给沈君瑶发了条信息。
五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
沈君瑶带着两名警员走进店门，手里拿着酒精检测仪。她直接走到仍在呕吐的男人面前，抬手示意：请配合一下，做个呼气测试。
男人喘着粗气，一脸抗拒：凭什么？我又没犯法！
你刚才酒后驾驶机动车进入本街区，监控有记录。沈君瑶声音平静，现在你体内酒精浓度仍然超标，依法需要调查。
男人慌了神：我没开车！
车牌号是qh8867，十五分钟前从西街驶入，停车位置就在巷口。沈君瑶翻开记录本，车主是你，驾照信息匹配。
男人哑口无言。
另一人想溜走，被警员拦住。
沈君瑶当众宣布：根据现场情况和检测结果，此人涉嫌酒后驾驶，现依法带走调查。其余两人需配合后续问询。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
原来他们是酒驾来的！
还敢自称精英阶层，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陈师傅这碗汤是让他们现了原形！
有人拍视频，有人直播，镜头纷纷对准那两个灰头土脸的男人。
陈砚舟走出来，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握着那柄银勺。他没有提高音量，但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只是煮了一碗汤，没有强迫谁喝，也没有隐瞒任何成分。它只是让身体说了真话——你们喝了酒，还开了车，这就是错误。我说过，第一条规矩是不接待权贵欺压。你们仗着身份，无视规则，这就是欺压。规矩不是摆设，是底线。
没有人接话。
几秒后，掌声响了起来。
说得好！
这种人就应该查！
以后我们都来监督！
沈君瑶临走前看了陈砚舟一眼，微微点头。他回了个眼神，转身回到店里。
两名警员押着一人上了警车，另外两人低着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店里恢复了平静。
陈砚舟回到厨房，把用过的锅刷洗干净，倒掉残渣，重新烧水。他看了看墙上的告示牌，上面写着的三条规矩字迹清晰。
这时，一个服务员低声说：刚才那几个人里，有个提了一句——老板交代要闹大点
陈砚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哪个老板？
没说名字。但听口气，像是乔振海那边的人。
陈砚舟没有再问。他调小了火，等着下一锅汤烧开。
外面天色渐暗，街灯依次亮起。排队的人越来越多，队伍从店门口一直延伸到路口。
有人举着手机拍摄招牌，有人小声讨论刚才发生的事。
听说了吗？商会那帮人栽了。
一碗汤就把酒驾的揪出来了，真厉害。
这才是真正的规矩。
陈砚舟站在灶台前，手握长柄勺，一下一下搅动着锅里的汤。汤面泛起细小的气泡，香气缓缓飘散开来。
沈君瑶离开前留下了一名便衣警员，穿着常服坐在街角的奶茶店外，假装看手机，实则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店里来了新客人，一对老夫妻，拎着保温桶。
我们是从城东过来的。老太太笑着说，听说你们这儿讲究规矩，我们也来尝尝。
陈砚舟给他们上了两碗清心羹。
老人喝完，连连点头：这汤......喝着心里踏实。
陈砚舟微微一笑：吃得安心，就是好饭。
他低头看着锅，汤还在微微沸腾。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辆商务车停在街对面，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带头的那个手里拎着公文包，胸前别着金色徽章，朝真心味耕堂的招牌瞥了一眼，迈步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耳戴通讯器，步伐整齐，像是保镖。
陈砚舟抬起头，看见了他们。
手中的勺子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