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家长会刚散的缘故，食堂里不像平时午休时那样人声鼎沸，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和同样来体验孩子校园生活的家长，显得有些空旷安静。
许知一下子来了兴致，像个好奇的游客，在每个窗口前都驻足仔细看着里面陈列的各式菜品，认真思考着要吃什么。
她拉住沈景盛，指着一个卖米线的窗口问：“景盛，这个窗口的米线好吃吗？”
沈景盛瞥了一眼，兴致缺缺地回答：“还行吧。”
走了两步，许知又指着一个卖蛋包饭的窗口：“那这个蛋包饭呢？看着颜色挺漂亮的。”
沈景盛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波澜的表情：“也还行吧。”
许知忍不住轻轻拍了他胳膊一下，嗔怪道：“怎么问你什么都是‘还行吧’？到底好吃不好吃，给个准话呀！”
沈景盛耸耸肩，一副“早就告诉过你了”的表情。
“就是……能吃的水准啊。你对学校食堂到底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要你有何用！”
许知没好气地又轻拍了他一下。
这时，一旁的沈北沚看了看几个窗口，开口提议：“如果都想尝尝，可以每样买一份，分着吃。”
许知眼睛一亮，立刻赞同：“这个主意好！”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点了一份米线，一份蛋包饭，还额外加了一份糖醋排骨和一份清炒时蔬。
沈景盛看着那盘颜色格外鲜红的糖醋排骨，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小声说：“……我想去吃那边窗口的牛肉面。”
许知毫不犹豫地又拍了他一下，这次带上了点“镇压”的意思：“就吃这个！”
沈景盛忍不住抗议：“不是说要给我庆祝吗？庆祝还不让我吃自己想吃的？”
许知端起那盘蛋包饭，塞到他碗里，笑眯眯地说：“晚上！晚上再带你去吃好的，好好庆祝。现在，先好好吃饭。”
“那你不要忘了。”
许知信誓旦旦：“我什么时候忘过事情？”
沈景盛小声嘟囔，眼神飘向别处：“你？当然有了……”
他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生日，她就是基本上都忘记了。
“在说什么？”许知没听清，追问道。
沈景盛连忙摇头，拿起筷子：“没什么。” 他才不会主动提起。
“多吃点。”
沈北沚很自然地夹了一块排骨放到许知碗里。
许知看着自己面前还没怎么动的米线和蛋包饭，连忙摆手：“够了够了，我已经快饱了，别再给我夹了。”
说着，她转而把那块排骨和几筷子蔬菜夹到沈景盛碗里。
“你多吃点，正长身体呢。平常在家吃那么多，今天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其实食堂的饭菜味道就是最平常的大锅灶风味，说不上多惊艳，但胜在分量实在，价格也实惠。三人一边吃，一边随口聊着。
“你们平时中午都怎么解决？就吃这些吗？”
“不然呢？”
沈景盛戳着蛋包饭：“要么就是这个，要么就是那个，偶尔换换口味就去小卖部买面包。要不就偷偷去外面。”
“你还偷偷去？”
“没有，逗你的。”
“那怎么行，营养要均衡啊……”
“你好啰嗦……”
“沈总？”
一个略带惊喜和敬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北沚闻声抬头，随即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老师，您好。”
只见校长笑着走了过来，目光温和地扫过桌上的饭菜：“真是您啊。来尝尝我们食堂的饭？怎么样，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沈北沚微微颔首，语气谦和：“变化很大，种类丰富多了。”
一旁的沈景盛瞬间把头埋低了几分，恨不得缩进椅子里，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校长爽朗地笑起来：“哈哈，是啊，我们一直努力在改善。孩子们正在长身体，不能亏待了。”
“确实，焕然一新，发展得很好。”沈北沚点头应道。
两人又简短地寒暄了几句，校长便说道：“那不打扰您和家人用餐了，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过去了。”
“您客气了，老师慢走。”
送走校长，沈北沚重新坐下。
餐桌上的气氛微妙地安静了一瞬。
许知眨了眨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奇地看向沈北沚：“你原来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沈北沚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淡淡点头：“嗯，是。”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沈北沚也愣了一下，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他以前是我的数学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沈北沚语气平常地补充了一句。
“什么？”
许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校长以前教过你？”
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沈景盛也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震惊，看向沈北沚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嗯，”
沈北沚颔首，似乎并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
“当时多亏了他的严格督促，我最后那段时间才没继续混日子，算是侥幸，最后考上了华北大学。”
“华北大学？”
许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异常耳熟，她眨了眨眼，猛地反应过来，原主好像也是华北大学毕业的！
“那你岂不是我的学长？”
学长……
一瞬间，他眼前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似乎是大学图书馆，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一个女孩靠在他身边，脑袋亲昵地枕在他的肩膀上，发丝间有淡淡的好闻香气。他们似乎依偎在一起看书，姿态自然而亲密。女孩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转过头来……
就在他几乎要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沈北沚？”
许知的声音将他从倏忽即逝的幻象中拉回现实。
沈北沚猛地回神，对上许知关切的眼神：“嗯？”
“……没什么。”
沈北沚压下心头那丝波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定格在许知脸上，眼眸深沉。
一直低着头默默吃饭的沈景盛，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已经凉掉的米线，声音闷闷地传来：“哦……原来你们都是华北毕业的啊……”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低落。
父母都是顶尖名校的毕业生，而自己却还在为成绩及不及格而发愁，这种对比像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他心上。
他盯着碗里糊在一起的蛋皮和米饭，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