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猛地睁开眼，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把衣领都浸湿了。
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雪靠在树干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只狐狸狗，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那株还魂草就在不远处，紫色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露珠滚落，折射出细碎的光。
林风抹了把脸，指尖触到冰凉的汗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一切是场梦。可梦里爷爷的样子太真实了——粗布褂子洗得发白，烟袋锅子冒着淡淡的蓝烟，说话时眼角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爷爷……”他低声念了一句，心里堵得厉害。
自从爷爷失踪后，他不是没想过找到老人问个清楚。那些关于仙家的事，关于林家祖辈的纠葛，还有爷爷临走前烧掉的那本名册……太多谜团像块石头压在他心上。可梦里爷爷的话，却比任何猜测都要惊悚。
“黑老太太用我的魂养坛……”林风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万魂坛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用魂魄喂养，还想打破天规？这黑老太太到底想干什么？
他忽然想起胡青羽之前说过的话，说黑老太太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搞小动作，似乎在谋划什么大事。当时没太在意，现在跟爷爷的梦一对照，后背瞬间爬满了寒意。
“锁仙符不止一块……”林风摸了摸腰间，那里除了半块镇魂玉，还有从黄三太爷那抢来的锁仙符。之前以为这东西仅此一块，是克制仙家的利器，没想到爷爷说还有两块——山神庙的碑后一块，另一块藏在……
藏在哪？
梦里爷爷的话没说完就消失了，这半截话像根鱼刺卡在林风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他使劲回忆梦里的细节，爷爷当时的口型、眼神，还有周围的环境……可除了那片模糊的泡沫，什么都记不清了。
“山神庙……”林风在心里默念。他去过的山神庙不多，印象最深的是老家后山那座，小时候跟着爷爷去拜过，破破烂烂的，神像都缺了胳膊。难道爷爷说的是那座？
正琢磨着，陈雪动了动，睫毛颤了颤，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林风盯着地面出神，声音还有点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风抬头，对上她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没事，做了个梦。”他没打算把爷爷的事说出来，眼下麻烦已经够多了，没必要让她再多担心。
陈雪也没多问，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狐狸狗。小家伙精神好了不少，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尾巴轻轻摇了摇。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看来还魂草真的有用。”
林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株还魂草依旧生机勃勃。他忽然想起个事：“这草……就这么种在这儿？”
“啊？”陈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怎么办？总不能挖出来带着吧？”她刚才埋种子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赶紧让它发芽。
林风也犯了难。这还魂草是宝贝，肯定得看好了，可总不能一直守在这儿。灰仙和黄三太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追过来了，留在这里太危险，带走又不知道该怎么保存。
正发愁呢，狐狸狗突然从陈雪怀里跳了下来，跑到还魂草旁边，用鼻子蹭了蹭泥土。紧接着，奇怪的事发生了——那株还魂草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竟然开始慢慢缩小，叶片卷了起来，茎秆也一点点缩短，最后缩成了一枚黑色的种子，静静地躺在泥土里。
林风跟陈雪都看傻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雪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捡起来，还是跟之前一样，小小的，凉凉的，看不出半点异样。
狐狸狗冲着她摇了摇尾巴，又用脑袋蹭她的手，像是在说“这样就行”。
林风忽然明白了：“它好像能自己收起来？”这还魂草看来不一般，不仅长得快，还能自由伸缩，倒省了他们不少事。
陈雪把种子小心地收好，放回怀里贴身捂着，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这样就能带着走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先下山再说。昨晚跑了半宿，又累又饿，得找个地方歇歇脚，顺便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走在下山的路上，林风忍不住又想起梦里的事。爷爷说他在湖底看着万魂坛，那是不是意味着爷爷还没彻底消散？只要万魂坛还在，他的魂就还能撑着？
这个念头让林风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必须想办法毁掉万魂坛，救出爷爷的魂。可黑老太太那么厉害，黄三太爷和灰家又跟她是一伙的，就凭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斗得过？
“对了，”陈雪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知道山神庙吗？”
林风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刚才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你念叨了，”陈雪挠了挠头，“我奶奶以前跟我说过，镜泊湖附近有座山神庙，挺灵的，就是位置特别偏，很少有人去。”
林风心里一动：“你知道在哪吗？”
“好像是在北边的山坳里，具体不太清楚，”陈雪回忆着，“奶奶说那庙是早年闯关东的人建的，后来荒废了，不过逢年过节还有人偷偷去烧香。”
镜泊湖附近的山神庙……会不会就是爷爷说的那座？林风的心提了起来。如果这里真有座山神庙，那碑后说不定真藏着锁仙符。多一块锁仙符，就多一分胜算，不管是对付黄三太爷还是黑老太太，都能更有底气。
“我们去看看？”林风问。
陈雪愣了一下：“现在？可是……”她看了看四周，“我们还不知道黄三太爷他们会不会追过来，而且我们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知道，”林风点头，“先找个村子落脚，买点吃的，打听下山神庙的具体位置，然后再过去。”他也知道不能冒失，得先做好准备。
陈雪想了想，点了点头：“行，听你的。”经历了昨晚的事，她对林风已经完全信任了。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出办法，让人觉得安心。
两人加快了脚步，没多久就看到了山下的村子。说是村子，其实也就十几户人家，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山脚下，大多是土坯房，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看着挺祥和。
村口有个老太太坐在石头上晒太阳，看到他们走过来，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开口问道：“你们是从山上下来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当地的口音。
林风停下脚步，笑着点了点头：“嗯，昨天去山上玩，迷路了，走了一夜才下来。”他没说实话，这种小村子里的人大多淳朴，但也可能迷信，要是说遇到了灰仙黄仙，指不定会把他们当疯子。
老太太哦了一声，眼神里还是有点怀疑：“这山上可不太平，尤其晚上，你们胆子够大的。”
“谁说不是呢，”林风顺着她的话说，“饿坏了，想问问村里有没有能吃饭的地方？我们付钱。”
“有有有，”老太太指了指村子中间的一间瓦房，“老王家开了个小饭馆，你们去那吧，他家人实诚。”
“谢谢大娘。”林风道了谢，拉着陈雪往村里走。
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老太太在身后嘟囔：“奇怪，这几天山上动静挺大的，又是哭又是叫的，别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风脚步一顿，跟陈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看来昨晚的打斗动静不小，连山下的村民都听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已经引起了黄三太爷他们的注意。
两人没敢耽搁，快步走到老王家的饭馆。说是饭馆，其实就是把自家堂屋收拾了一下，摆了两张桌子，墙上挂着块写着“家常菜”的木牌。
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灶台忙活，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到他们，热情地招呼：“两位吃饭？”
“嗯，”林风找了个桌子坐下，“有什么现成的吗？随便来点，能填饱肚子就行。”
“有刚蒸好的馒头，还有昨天剩下的炖菜，热一热就能吃。”男人说着，手脚麻利地开始忙活。
林风趁机问道：“大哥，跟你打听个事，这附近是不是有座山神庙？”
男人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奇怪：“你们问这个干啥？”
“哦，我们对这些老东西感兴趣，”林风编了个借口，“听说这附近有座老山神庙，想过去看看。”
男人皱了皱眉，把热好的馒头和炖菜端上来，压低了声音：“那庙可别去，不吉利。”
“怎么说？”林风追问。
“那庙在北边的黑风口，多少年没人去了，”男人叹了口气，“前几年有几个年轻人不信邪，跑去探险，结果回来就大病一场，说看到庙里有黑影晃悠。从那以后，就更没人敢去了。”
黑风口？林风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哥，那山神庙的碑还在吗？就是门口的那块大石碑。”林风又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
男人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像还在，挺粗的一块石头，风吹日晒的，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怎么？你们还真想去啊？”
“就是好奇，问问而已。”林风笑了笑，没再多说，拿起馒头就着炖菜吃了起来。饿了这么久，普通的馒头和炖菜都觉得格外香。
陈雪也饿坏了，小口小口地吃着，耳朵却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等男人去灶台忙活了，她才凑过来低声问：“黑风口……你还想去吗？”
林风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说：“去，必须去。”不管那里有多危险，只要有一丝可能找到锁仙符，他就不能放弃。那不仅是对付仙家的武器，更是爷爷留下的线索，说不定还能找到关于万魂坛的更多信息。
吃完饭，结了账，两人又买了些干粮和水带着。男人看他们真打算去山神庙，又劝了几句，见他们不听，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按照男人指的路，两人往北边的黑风口走去。越往前走，地势越偏，树木也越来越密，阳光都很难照进来，空气里带着一股潮湿的寒气。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前面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山口，风“呜呜”地从里面灌出来，带着哨音，听着有点瘆人。
“这就是黑风口吧？”陈雪裹紧了衣服，往林风身边靠了靠。
林风点点头，眯眼往山口里看。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一座破败的建筑轮廓，应该就是山神庙了。
他从腰间摸出那半块镇魂玉碎片，握紧了：“跟紧我，小心点。”
陈雪嗯了一声，把怀里的种子攥得更紧了，另一只手抱着狐狸狗。小狗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黑风口。风更大了，吹得人耳朵疼。地上满是枯枝败叶，踩上去“嘎吱”作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山神庙就在山口里面不远的地方，果然破败得厉害。屋顶塌了一半，院墙也倒了不少，神像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神龛，上面落满了灰尘。
庙门口果然立着一块大石碑，得有一人多高，上面刻着字，但确实像男人说的那样，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出几个残缺的笔画。
林风走到石碑前，仔细打量着。碑身很粗，表面坑坑洼洼的。他伸手摸了摸，冰凉冰凉的。
“锁仙符会藏在哪呢？”陈雪站在他旁边，也帮着四处看。
“爷爷说是背后。”林风绕到石碑后面，蹲下身仔细检查。碑后面更脏，长满了青苔，还有不少蜘蛛网。
他伸手拨开青苔，指尖忽然触到一个小小的凹槽。林风心里一动，用手摸了摸，那凹槽是方形的，像是刻意凿出来的。
“找到了！”他心里一喜，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小心地把凹槽里的泥土和碎渣抠出来。
随着泥土被清理掉，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露了出来，上面还挂着个小铜锁，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
林风把木盒取下来，掂量了一下，挺轻的。他试着用手掰了掰铜锁，没想到轻轻一用力，锁就断了。
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块符牌，跟他之前得到的锁仙符一模一样，只是这块看起来更旧一些，边缘都有点磨损了。
“真的有！”陈雪惊喜地低呼一声。
林风拿起锁仙符，符牌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跟之前那块能对上。他把新找到的符牌跟原来的那块放在一起，心里踏实了不少。有了这两块锁仙符，至少对付起仙家来更有底气了。
就在这时，狐狸狗突然冲着庙里面狂吠起来，毛发都竖了起来，显得很激动。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破败的庙门，隐约看到里面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谁在里面？”他沉声喝问，握紧了手里的镇魂玉，另一只手把陈雪护在身后。
风从破庙里灌出来，带着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庙里响起，带着浓浓的恶意：“找了这么久，终于让老夫等到了……”
林风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个声音，他绝不会认错！
是黄三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