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晨雾还未散尽时，林夜正悬浮在同步轨道上。
下方的大陆像一块刚熨烫好的蓝丝绒，樱花在东京湾畔绽放，上海的陆家嘴重新亮起霓虹，内蒙古草原上牧民的帐篷升起袅袅炊烟——这些曾被末日摧毁的画面，此刻正以鲜活的姿态重生。霍震岳的通讯从舰队传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林夜，地球核心的规则污染彻底清除了！龙牙队员在西湖底下发现了一株活了三千年的银杏树，它抽了新芽！”
林夜望着下方奔跑的孩子，嘴角扯出一点笑。他想起前世末日时，这颗星球的天空是血红色的，街道上满是变异兽的嘶吼，而现在……风里飘来樱花的香气，连重力都变得温柔。
“告诉所有人。”他轻声说，“地球，活过来了。”
通讯器里传来人群的欢呼，林夜却突然皱起眉。混沌星核在他的胸口微微震颤——不是预警，是一种……共鸣。像有人在宇宙的另一端，轻轻拨动了一根属于他的弦。
原初战场的机械殿堂内，苏芸正盯着分析仪上跳动的红色波形。
她的指尖划过全息投影，光文明的残骸影像再次浮现：那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居民，在观察者的规则之刃下化为齑粉前，曾集体吟唱一首歌谣。苏芸的听力天赋被激活，将那首歌谣转译成文字：
【规则编织者的丝线，缚住了我们的翅膀；
变量的星火，能否烧穿祂的罗网？】
“规则编织者？”贞德凑过来，圣光在她发梢跳动，“是观察者的……主人？”
苏芸的手指顿住。分析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一块规则碎片的能量读数飙升到临界值——它正在自我进化！原本黑色的记忆碎片上，慢慢浮现出新的纹路：那是一个由无数丝线构成的、悬浮在星云中的巨手，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一个燃烧的文明。
“它在吸收光文明的残骸！”苏芸的声音发颤，“规则编织者在通过观察者，收集所有‘变量’的痕迹！光文明的求救不是指向观察者，是……是提醒我们，编织者的存在！”
贞德的眼瞳收缩成针状。她想起教会的古籍里提到过“规则编织者”——那是高维宇宙的“园丁”，负责修剪“失控的文明之花”，而观察者，不过是祂的“剪刀”。
“林夜……”苏芸抬头，眼里带着罕见的慌乱，“我们可能惹上了不该惹的存在。”
林夜的混沌星核突然炸成一团星云。
他接住了苏芸的通讯，影像里，那块规则碎片正疯狂扭曲，最后化作一道黑色丝线，直奔原初战场的维度裂缝！“它在传讯！”林夜瞬间做出判断，“编织者在通知同伙，或者……派使者来了！”
话音未落，殿堂的穹顶突然裂开。
一道由规则丝线构成的门户凭空出现，门户后走出一个“人”——或者说，像人的影子。它的身体由无数发光的丝线组成，面部是模糊的空白，手里握着一根缀满星尘的纺锤。
【变量·林夜。】
它的声音像无数根丝线同时振动，“你不该唤醒光文明的残响。”
林夜的掌心，火种密钥自动浮起。暗金色的星图与丝线使者的纺锤产生共鸣，他能“看”到：使者的纺锤上缠着无数文明的“变量”痕迹——有机械文明的AI核心，有魔法文明的信仰结晶，还有……地球人类的“反抗意志”。
“你是规则编织者的使者？”林夜问。
“我是‘修剪者’。”使者挥了挥纺锤，一道丝线射向林夜，“你的变量气息太浓，需要……修剪。”
丝线穿透林夜的防御，却没有伤到他——混沌星核自动将其转化为能量，反哺己身。林夜笑了：“就这点本事？”
他突然上前，手掌按在使者的“胸口”。混沌星核的力量涌进去，像一把刀，剖开了使者的规则外壳——里面没有实体，只有一团缠绕的丝线，每一根都刻着“观察者”的指令。
“你只是个傀儡。”林夜捏碎那团丝线，使者的身体瞬间崩解，化作漫天光点，“回去告诉编织者，他的游戏，我接了。”
使者消失后，苏芸的分析仪传来新的信息：“林夜，使者的纺锤上有编织者的坐标！在……‘规则之海’的中央！”
“规则之海？”霍震岳的声音从地球传来，“是观察者所在的维度？”
“不。”林夜望着穹顶的维度裂缝，“是更上面的地方。编织者的领域，比观察者的维度高一个层级。”
贞德握住他的手，圣光温暖而坚定：“我们去。”
“不行。”林夜摇头，“地球刚复苏，龙牙舰队还需要巩固防线。而且……”他看向苏芸，“我们需要更多火种密钥，才能打开规则之海的通道。”
苏芸点头。她调出光文明的残骸数据，里面有一段未被加密的信息：“火种密钥共有七枚，散落在宇宙的七个‘变量节点’。第七枚，在……地球的古文明遗迹里？”
“地球？”霍震岳惊呼，“我们已经清理了所有污染，哪里来的古文明遗迹？”
“不是现在的地球。”苏芸摇头，“是……前世的地球。你们的历史记载里，有没有提到过‘亚特兰蒂斯’？”
林夜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前世，自己在末日之前是个考古学家，曾参与过亚特兰蒂斯遗迹的发掘。那些刻在石板上的文字，他曾以为是神话，现在看来……
“亚特兰蒂斯的中心，有个‘星门遗迹’。”林夜的声音变得低沉，“里面有一枚……和我手里一样的火种密钥。”
苏芸的眼睛亮起来：“那就是第七枚！只要集齐七枚，就能打开规则之海的通道，直面编织者！”
霍震岳搓了搓手：“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调龙牙舰队，去亚特兰蒂斯！”
“不行。”林夜拦住他，“亚特兰蒂斯的遗迹在水下三千米，而且……”他看向贞德，“里面有上古的守护灵，是当年亚特兰蒂斯人用信仰之力凝聚的。”
贞德点头：“教会的古籍里提到过，亚特兰蒂斯的守护灵，会排斥所有‘不洁的变量’。”
“那我刚好是‘变量’。”林夜笑了，“正好去会会它。”
三天后，亚特兰蒂斯遗迹的海底。
林夜穿着抗压战甲，站在遗迹的入口。贞德和苏芸在他身边，霍震岳则带着龙牙队员守在外面。遗迹的石门上刻着古老的符文，林夜伸手触摸，混沌星核立刻解读出内容：
【变量之门，只允许可点燃文明火种者进入。】
“我就是那个变量。”林夜说。
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片璀璨的空间——亚特兰蒂斯的水晶宫殿保存完好，穹顶的水晶折射出七彩的光，中央的神龛上，悬浮着一枚和林夜手里一样的火种密钥。
“欢迎你，变量。”
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林夜抬头，看见一个由光构成的女子，她的身体是亚特兰蒂斯人的模样，眼中带着慈悲：“我是亚特兰蒂斯的守护灵，莉雅。你终于来了。”
“你是……”林夜惊讶，“活着的？”
“不是。”莉雅摇头，“是信仰的残留。当年亚特兰蒂斯人预见到文明的毁灭，将最后一丝信仰凝聚成我，守护这枚密钥。”
她飘到神龛前，取出火种密钥：“这枚密钥，是亚特兰蒂斯人留给你的。他们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变量，来重启文明的火种。”
林夜接过密钥。两枚密钥在手中共鸣，暗金色的星图瞬间扩展，变成了一幅完整的、包含七个节点的星图——那是七枚火种密钥的位置，也是规则之海的坐标。
“谢谢。”林夜说。
莉雅笑了：“不用谢。我们亚特兰蒂斯人，等这一天，等了三万年。”
返回原初战场的路上，林夜握着两枚密钥。
他能感觉到，编织者的“视线”正盯着他——不是观察者的规则探测，是一种更深刻、更冰冷的“注视”，像棋手在看棋盘上的棋子。
“林夜。”苏芸轻声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编织者要收集‘变量’？”
林夜抬头，望着前方的维度裂缝：“因为变量，是打破规则的钥匙。编织者害怕变量，所以要修剪它们……但反过来想，变量，也是创造新规则的希望。”
贞德点头：“就像你，用混沌星核吞噬规则，改写地球的命运。”
霍震岳的通讯传来：“林夜，龙牙舰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去规则之海！”
林夜笑了。他望着手中的火种密钥，暗金色的星图在眼前流转：“走。去规则之海，告诉编织者……变量，不是用来修剪的。”
“是用来……”苏芸接话，“烧穿他的罗网的。”
原初战场的天空中，那道规则之门的坐标，正发出强烈的红光。
林夜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比对抗观察者更艰难。但他是变量，是打破规则的变量，是点燃文明火种的变量。
他会带着七枚密钥，带着伙伴，带着人类的意志，杀向规则之海。
去见那个，躲在宇宙棋盘后面的隐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