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辩论场的后盾
周五晚上的风裹着春末的凉意，从宿舍窗户缝里钻进来时，林晓妍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辩论稿发呆。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成23:17，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批注已经改到第三版，可她握着鼠标的手还是忍不住发紧——明天就是全市大学生辩论赛半决赛，她作为二辩，要在自由辩论环节接住对方可能抛出的所有刁钻问题，还要在三分钟内组织出逻辑严密的反驳。
“妍妍，你要不要先睡会儿？”下铺的张萌翻了个身，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模糊，“你这台灯亮了快四个小时了，再熬下去明天嗓子该哑了。”
林晓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低头看了眼桌角的保温杯——里面的蜂蜜水早就凉透了，杯壁上还沾着一圈淡淡的蜜渍。她想起下午模拟辩论时，队长拍着她的肩膀说“二辩是咱们队的防火墙，明天就靠你了”，心里那股紧张劲儿又像潮水似的涌上来，连带着胃都开始隐隐发疼。
“再改改就睡。”她对着下铺轻声说，指尖却又移回键盘，把刚才想到的一个反驳角度加进文档里。其实稿子早就磨得差不多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反复检查，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可能被对方攻击的漏洞。就像高中时每次大考前夜，她总要用红笔把错题本再抄一遍，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能多一点踏实。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桌面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林晓妍盯着屏幕上“人工智能的发展会不会加剧社会不平等”这个辩题，忽然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她趴在桌上想歇两分钟，手机却在这时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时，苏逸辰的名字跳进眼里。
“睡了吗？刚结束实验室的会，想起你明天比赛，给你点了杯热牛奶，应该快到楼下了。”
林晓妍猛地坐直身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明明只在昨天跟苏逸辰提过一句“周末要比赛，有点紧张”，没想到他会记这么清楚，还特意订了牛奶。她抓起手机回复“还没睡，谢谢你”，刚发出去没两分钟，就听到楼下宿管阿姨喊她的名字。
穿好外套跑下楼时，夜风刚好吹乱她的头发。宿管阿姨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纸袋递给她，笑着说“你男朋友真细心，特意备注要全糖热牛奶，还说让你喝完早点睡”。林晓妍脸颊发烫，连忙解释“是学长”，可心里却暖烘烘的——苏逸辰总是这样，从不会说什么夸张的话，却总能在细节里让人觉得安稳。
回到宿舍，她把牛奶倒进保温杯里，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胃里的不适感都减轻了不少。手机又收到苏逸辰的消息，这次是一张手写的便签照片，上面用他惯常工整的字迹写着：“辩论和解数学题一样，先找题干里的逻辑漏洞，再一步步拆，你比谁都擅长这个。”
林晓妍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忽然想起去年秋天，她因为一道高数题卡在图书馆，蹲在书架旁掉眼泪时，也是苏逸辰递过来一张写满解题步骤的便签。那时候他刚结束学生会的会，西装外套上还沾着外面的秋风，却蹲下来跟她说“别急，咱们一步一步来”。
那天晚上，林晓妍终于关掉了电脑。躺在床上时，保温杯里的牛奶还带着余温，她想起苏逸辰写的那句话，心里的紧张好像被悄悄抚平了一些。迷迷糊糊睡着前，她还在想，明天比赛的时候，要是能看到他就好了。
周六早上七点，林晓妍被闹钟吵醒时，窗外已经亮透了。宿舍里其他三个女生都在帮她忙活——张萌给她找来了去年元旦晚会穿的白色连衣裙，说“穿这个显精神，辩论时气场足”；李悦拿着化妆镜，要给她化个淡一点的妆，“镜头里显气色，评委看着也舒服”；就连平时最懒的王倩，都特意去食堂帮她买了豆浆和鸡蛋，“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妍妍，你别紧张啊，”李悦给她涂着眼线，轻声说，“上次模拟辩论你把对方二辩说得哑口无言，明天肯定没问题。”
林晓妍对着镜子笑了笑，可手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裙摆。她知道队友们都在鼓励她，可一想到比赛现场那么多观众，还有评委们严肃的眼神，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八点半，辩论队的几个人一起坐校车去比赛场地。车子驶进校园时，林晓妍看到路边的玉兰花已经开了，白色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动。她掏出手机想给苏逸辰发消息，却又怕打扰他——昨天他说今天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他分心。
比赛场地在市图书馆的报告厅，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林晓妍跟着队友去后台准备，路过观众席时，她下意识地往里面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影里，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她赶紧收回目光，拿出稿子开始默念。
九点整，比赛正式开始。一辩陈词环节很顺利，对方一辩的观点中规中矩，林晓妍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几个可以反驳的点。轮到她进行驳论时，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台，目光扫过台下，忽然在第三排的位置顿住了——
苏逸辰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袖口挽到小臂，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正朝她轻轻点头。阳光透过报告厅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把他头发上的碎发都染成了浅金色。他好像察觉到她的目光，对着她弯了弯眼睛，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像小时候吃的，甜得让人心里发暖。
林晓妍原本紧绷的神经，在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刻，突然就放松了。她定了定神，拿起话筒开始陈述观点，原本在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此刻说得格外流畅。台下的苏逸辰一直看着她，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不停写着，偶尔抬头时，眼神里的鼓励清晰得像春日里的阳光。
驳论结束走下台时，队长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状态不错，比昨天模拟时好太多了”。林晓妍回头往观众席看了一眼，苏逸辰刚好抬起头，对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那点残留的紧张，彻底消失了。
最关键的自由辩论环节开始后，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对方辩手攻势很猛，接连抛出几个尖锐的问题，好在一辩和三辩都应对得很从容。林晓妍握着话筒，眼睛紧紧盯着对方二辩——那个穿蓝色西装的男生，据说去年拿过最佳辩手，刚才已经好几次试图打乱他们的节奏。
果然，没过多久，对方二辩突然站起来，指着林晓妍刚才提到的“人工智能在医疗领域的普及”，语气尖锐地问：“对方辩友刚才说人工智能能让偏远地区的人享受到更好的医疗资源，可据我所知，目前国内最先进的AI诊断系统，一台设备的成本就要上百万，偏远地区的医院根本买不起。请问，这种只能让少数人享受的技术，难道不是在加剧不平等吗？”
他的话刚说完，现场就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林晓妍的心跳瞬间加快，脑子里原本清晰的思路突然乱成了一团麻——她确实查过AI诊断系统的成本，可刚才驳论时太专注于强调优势，忘了准备应对这个问题的方案。话筒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她张了张嘴，却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她下意识地往观众席第三排看去。苏逸辰刚好抬起头，目光和她对上时，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做了个“深呼吸”的手势。然后，他慢慢抬起左手，在笔记本上写了两个字，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林晓妍还是看清了——“拆分”。
“先问再答，把对方的问题拆成几个小部分，再一个个回应。”去年秋天在图书馆，苏逸辰教她解高数题时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来。林晓妍深吸一口气，握着话筒的手慢慢放松下来。她看着对方二辩，声音比刚才稳了不少：“对方辩友的问题，我们可以拆成两个部分来看。第一，AI诊断系统的成本问题；第二，技术普及是否只能惠及少数人。”
她顿了顿，脑子里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首先，关于成本，目前国内已经有企业在研发低成本的AI诊断设备，去年在云南的试点医院，一台基础版的AI影像诊断仪，成本已经控制在十万元以内，这比传统的ct设备便宜了近十倍。其次，技术普及需要时间，但不能因为现在的不完美，就否定未来的可能性。就像二十年前，手机还是少数人的奢侈品，可现在就连偏远地区的老人，都能用手机视频通话。人工智能的发展，同样会经历从‘少数人拥有’到‘普遍惠及’的过程。”
她的话刚说完，台下就响起了掌声。林晓妍看向苏逸辰，他正对着她点头，笔记本上又多了几行字。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只要有他在，就不用害怕。
自由辩论环节结束后，双方四辩进行总结陈词。林晓妍坐在座位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话筒，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知道，刚才那个反驳很关键，不仅化解了对方的攻势，还为他们队争取到了不少优势。
比赛结束后，评委们退席讨论结果。林晓妍和队友们站在后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期待。队长拍了拍大家的肩膀：“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今天都发挥得很好，尤其是晓妍，刚才那个反驳太精彩了。”
林晓妍笑了笑，掏出手机想给苏逸辰发消息，却看到他已经发来一条：“在出口等你，带了热的。”
没过多久，比赛结果出来了——他们队以微弱的优势获胜，晋级决赛。听到主持人宣布结果的那一刻，林晓妍和队友们抱在一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一个多月的熬夜准备，一次次的模拟辩论，终于有了最好的结果。
跟着队友们走出报告厅时，林晓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出口处的苏逸辰。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还有她早上落在宿舍的外套，看到她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恭喜，”他把保温杯递给她，声音里带着笑意，“刚才那个反驳很精彩，尤其是提到云南试点医院的时候，逻辑很清楚。”
林晓妍接过保温杯，打开盖子，一股热可可的香味扑面而来。她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让人心里发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热可可？”她抬头问他，眼睛亮晶晶的。
“上次在咖啡馆，你点过一次，”苏逸辰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给她看，“不过这里还有几个可以优化的地方，比如刚才对方提到成本时，你可以再补充一个数据——去年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报告里，已经明确将AI医疗设备纳入基层医疗建设补贴范围，未来三年，会有超过五千台低成本AI诊断设备投入偏远地区医院。如果加上这个数据，反驳会更有说服力。”
林晓妍凑过去看他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她今天的辩论要点，还有用红笔标注的可以优化的地方。每一个她提到的观点，后面都跟着补充的数据和案例，甚至连她刚才有点卡壳的地方，都写着“下次可以先停顿两秒，整理思路再回答，不用急”。
“你不是下午有会议吗？”林晓妍忽然想起他昨天说的话，心里有点愧疚，“是不是特意推了？”
苏逸辰合起笔记本，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会议可以改期，你的比赛只有一次。”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而且，我想亲眼看到你赢。”
林晓妍的脸颊发烫，低头喝着热可可，不敢看他的眼睛。风从出口处吹进来，带着春末的暖意，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那是她早上着急出门落在宿舍的，不知道他怎么拿到的。
“你怎么拿到我的外套的？”她抬头问他。
“早上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猜你可能着急忘了带，就去你们宿舍楼下，让张萌帮你拿下来的。”苏逸辰笑了笑，“她还跟我说，你昨晚熬到快一点，今天早上五点就起来背稿子了。”
林晓妍心里暖暖的，原来他不仅记得她的比赛，还连她的作息都打听清楚了。她想起昨晚那杯热牛奶，今天观众席上的鼓励，还有刚才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好像都能勇敢面对。
“对了，”苏逸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刚才在楼下的花店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林晓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朵白色的洋桔梗，花瓣上还带着水珠。“我记得你说过，洋桔梗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苏逸辰的声音有点轻，“不过我更希望它能代表‘我会一直支持你’。不管是辩论比赛，还是以后的其他事情，我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林晓妍握着那朵洋桔梗，看着苏逸辰认真的侧脸，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心里太暖，暖得让她忍不住想流泪。她想起昨晚熬夜时的紧张，想起比赛时卡壳的慌乱，想起看到他时的安心，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汇聚成一句话：“谢谢你，苏逸辰。”
苏逸辰伸手帮她擦掉眼泪，笑着说：“哭什么，赢了比赛应该开心才对。走，我请你们队吃饭，庆祝一下。”
林晓妍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她手里握着温热的保温杯，怀里抱着那朵洋桔梗，身边走着那个愿意为她推掉会议、为她记满笔记本、为她成为后盾的人，忽然觉得，未来的所有挑战，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苏逸辰都会在她身边，像今天这样，给她鼓励，给她支持，做她最坚强的后盾。而这份安心，比任何胜利都更让她觉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