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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处隐秘族,世代安居避世途。

重出江湖风雨路,月之一族展新图。

震天的喊杀声终于彻底平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

林间空地遍布着倒伏的草木、折断的兵刃,以及横七竖八的尸首。从那些尸首身上残留的服饰纹样来看,绝大多数赫然属于日月神教一方。

留下部分人清理战场,王小虎则跟随在黎山明身后,向着密林更深处进发,前往这个神秘部族的栖身之地。

那是一处被群山环抱、常人绝难寻觅的所在。入口隐藏在一道狭窄的山谷之中。谷口处怪石嶙峋,每一块巨石都像是天然的守卫,形态各异的岩石有的如利剑直插云霄,有的似巨兽蹲伏路旁。

想要进入谷内,必须施展轻功在犬牙交错的石块间腾挪跳跃。这对久居山林、从小就以攀爬跳跃为戏的黎氏族人来说如履平地。

然而对王小虎来说,却是一场不小的考验,小虎却不得不全神贯注,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凭借着扎实深厚的内功根基和敏捷的身手,才勉强跟上黎山明等人的步伐。

进谷之后,尽头是一座数十丈山崖,山崖陡峭,崖仅有一些石缝及凸起的石块勉强可落脚。王小虎硬着头皮,着实是费了一番力气后才爬了上去。

考验并未结束。登顶之后,前行不过数十步,眼前赫然又是一道天堑般的断崖!断崖崖宽足有七八丈,向下望去,黑黢黢一片,深不见底,只有山风在渊底呼啸呜咽。

王小虎左右张望,不见任何索桥或栈道的踪影,心中正自疑惑该如何过去,却见黎山明师徒几人相视一笑,随即身形展动,如同轻盈的灵猿,脚尖在崖边一点,“蹭蹭蹭”几声轻响,便已轻松写意地纵身跃过断崖,稳稳落在对面!

“过来呀,王小兄!”黎山明站在对岸,微笑着向他招手。

王小虎咽了咽口水,他的游鱼身法擅长的是水战,以及近身战的闪避腾挪,但对这等远距离的纵跃,却非其所长。

“快些过来啊!”黎山明再次催促。

王小虎无奈苦笑,心知避无可避。他以目光丈量一下两边距离,退后几步,助跑,奋力一跃,如天外陨石般狠狠的向对面砸了过去,“轰”的一下双脚落地,整个山崖为之一颤。

“王大哥真神猛!想当初我第一次跃过山崖,险些坠下崖去。”少女心性的黎玲儿夸赞道,一双汪汪的眼睛都快滴出水来。

王小虎双脚打颤,几乎站立不稳,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道:“难道没有人走的路?”

“真没有!”黎山明说道:“本族为避外界纷争,选址极为隐秘,这三道天险是进出必经之路。千百年来,它们就像忠诚的卫士,守护着族人和族地的安宁。”

“是啊!”黎玲儿插嘴道:“正因如此,能出族历练的族人,个个都得有真本事,不然连家门都出不了。每次有人要外出,族里都会举行考核,那场面可紧张了。”

王小虎心中一惊,回想起昨夜战斗中那些勇猛无畏的族人,这才恍然:“怪不得昨夜林中大战,诸位都如此英勇,原来武功差些的根本出不了族地。这三道天险,既是屏障,也是考验。”

“我族虽是隐世,但武艺传承却从未敢有丝毫懈怠!”黎山明笑笑,道:“却是比不过王小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镇教功法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镇教功法?”王小虎听得莫名其妙,心中疑窦丛生,“前辈此言何意?什么镇教功法?”

黎山明却只是神秘一笑,不再多言,带着众人继续前行,沿着崎岖的山道前行。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眼前豁然开朗!

真是一处绝妙的洞天福地!四周皆是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崖,如同巨大的碗壁,将中间一片开阔的盆地紧紧环抱其中。

远处一条瀑布自山崖之上飘然而上,水落坑底,形成一条小河在谷底蜿蜒而过,小河两侧,地势起伏,有青翠的山岭,有错落有致的古朴村落,更有大片开垦得井井有条的田野,阡陌纵横,禾苗青青。谁能想到,在这与世隔绝的万丈深坑之中,竟自成一方生机勃勃、安宁祥和的天地!

“月之一族。”

入中处,一块石碑之上刻着几字,字体苍劲古朴,也不知存在了几许岁月。

王小虎在这世外桃源般的族地安心休整了一夜。此地灵气充沛,宁静祥和,远离尘世喧嚣。次日清晨醒来,他只觉神清气爽,连日来亡命奔逃、血战厮杀的疲惫感仿佛被洗涤一空,体内真气充盈浑厚,运转之间圆融顺畅,竟比往日更胜一筹。他不禁感慨,生死之战果然是提升修为的绝佳契机。

正思索间,黎玲儿清脆的声音传来:“王大哥,阿爹有请。”

王小虎应声而出,跟随黎玲儿来到村落边缘的一处巨大崖壁之下。崖壁上开凿着一个深邃的洞窟,步入洞内,只见空间开阔,洞内烛火摇曳,照得人影幢幢。

开阔的洞内围坐着连同族长黎山明在内的八名老者,与几名年轻人。众人见到王小虎到来,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黎山明抬手示意王小虎在靠近自己的一个石墩上入座,语气庄重地开口道:“王小兄,今日召集大家,乃是我月之一族百年不遇的族会,所议之事,关乎全族未来命运——便是商议我族是否要打破千年祖训,重出江湖!”

王小虎刚坐下又急忙起身,神色局促:“前辈,这等族中大事,我一介外人参与,怕是不妥。我还是在外面等候吧。”

黎山明爽朗大笑,拍了拍王小虎的肩膀:“你我并肩作战,生死与共,早已是自己人。若不是你,我族此次必然损失惨重。况且,此事与你也息息相关,听听无妨。

王小虎听得怪怪的,是经历生死没错,但谈不上生死与共吧?不过一想到他们一族重出江湖一事多少与自己有些许关联,留下听一听也无妨。

见他已坐定,族长黎山明目光在那几名老者脸上扫望而过,道:“各位,今日族会的目的大家已经清楚,我虽为本族之族长,但依我族族规,遇大事者需由族老会决断,所以对于我族是否重出江湖,还望各位定夺。”

一时间,洞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却无人率先表态,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在洞窟内回荡。老人们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忧虑;年轻人们则坐立不安,时不时交换着眼神,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开口。

气氛陷入僵局之际,黎山明看向左侧首位的老者:“翰叔,您德高望重,在族里辈分最高,阅历最深,说说您的看法?”

“咳咳。”那位看越来得有七十多的老者黎翰咳嗽两声,道:“老了,经不起折腾,我还是留在族地了却残生罢了。”

他的这番话出口,其他老者纷纷出言附和。

对于重出江湖的提议被否,黎山明脸上毫无波澜,似是早已料到有此结果,他缓缓说道:“日前与日月神教、山水帮一战,我族子弟亡一十七人,重伤者二十一人,各位以为是因何造成这一惨剧?”

众人闻言,无不露出哀伤神色。黎翰颤巍巍开口,声音有些哽咽:“这些好孩子……都是族里的好苗子啊。江湖险恶,还是少招惹为妙。”

“江湖险恶,族地才是我等乐土!”

“对啊,我等生活得好好的,何至于无故招惹别人!”

“若是稍作忍让,就不会有这惨祸发生了!”

……

众人再次附和。

黎山明耐心等众人说完,语气中带着几分苍凉,眼眶微微泛红:“曾经,我也和大家一样,以为忍让就能换来太平。可事实呢?换来的是别人的得寸进尺。药铺之事,若不是王小兄仗义出手,依我那时的性子,怕是还在忍气吞声。我们的退让,在他们眼中就是软弱可欺!”

他的这几句话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不过众人皆从其中听出一股苍凉之意,令得几位固执的老者动容,当然了,也只是微微的动容罢了。多年的观念根深蒂固,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咳咳。”黎翰又是咳嗽两声,道:“受一时之辱,保一世平安,我月之一族能繁衍至令,多得族地的护佑,若是出到险恶的江湖,便是无尽纷争,如何能保证我族的繁衍生息?”

“对,翰哥说得在理!”其他老者又又再附和。

“唉,”黎山明长叹一声,目光转向年轻一辈,“我们老了,或许该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各位爷爷,我们有话说!

一群年轻人都站了起来,有人红着眼,有人涨紫了脸,有人攥紧拳头,一个个的显得激动异常。

黎翰望着这些年轻后辈,他固执的脸上浮起几分慈祥,点了点头,道:“你们是我族的希望,长辈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呵护你们。”

“不,你这不是呵护,这是扼杀!”黎玲儿站了出来,她声音颤抖着,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公然顶撞长辈,心中既紧张又兴奋,脸颊涨得通红。

她这一番话令得在场的老者哗然,反应最激烈者当数黎翰,一张老脸呈猪肝色,也不知是怒的还是气的,手指着黎玲儿,却是说不出话来。

不理他们的反应,黎玲儿继续说道:“自打我出生,便生长在族地,直到十六岁,才跟着长辈外出,大多也是在深山之中打猎、采药,行至最远的地方就是百多里的山城,在山城之内我见到许多新奇的物事,也遇到许多人,有药铺掌柜那等坏人,也有像王大哥这般的英雄人物,在外面,我虽然受了委屈,但也感受到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我想,那样的生活才有意义吧。”

“我比玲儿妹妹去的地方倒是远了一些,一次,我与二伯外出采办,去到几百里外的天水城,正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心仪的女子阿仪,但二伯却以族规不得与外族通婚为由,要我断了与阿仪的联系,家里勒令我与表姐成亲,我与表姐何来感情所言,为了所谓的繁衍,却要将我俩生生的绑在一起,难道这就是对我的关爱?而且我曾听外面的医者提到,近亲通婚者,其后代多痴儿,易夭折,不利于种族的繁衍!”

“哥,玲儿姐,你俩比我却是幸运多了,我唯一一次离开族地便是到外面的林子里打猎,那次猎杀一头獐子,我见血晕厥,七叔说我胆小怕事,不得再离开族地,但你们有没想过,我的胆小怕事不正是你们惯成的?”

“你们还有机会出门,而我了解外面的世界还是从弟兄偷偷带回来的书藉上得来,书上所说的长江与族地中的小河到底有何区别,书中所说的大海到底有多大,三山五岳与族地四周的山崖比到底哪个高?这一切,我只能在书上以及梦里想象。”

“这族地,是我们的福地,守护我们的安全,却也是一方大井,我们只不过是井中的青蛙,每日只能仰头望天……”

一群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年轻人,这一刻尽抒心中之所欲言,都有一种得以解脱的轻松感,但又担心接下来会被长辈如何责骂,不过那些老者心灵骤然受到重击,心情复杂无比,哪能升起丝毫责罚的念头。

黎山明看着这一幕,目光坚定,他站了起来,说道:“我族传承数千载,有些规矩早已成了枷锁。或许,是时候打破束缚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月之一族只会越来越衰败!”

黎翰眉头紧皱,仍有顾虑,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族地是根基,江湖波谲云诡,我们如何立足?没有了族地的庇护,我们拿什么和外面的势力抗衡?”

黎山明一指王小虎,道:“呵呵,翰叔何必忧心,眼前这位王小兄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便能解我等这忧!”

王小虎今日无故被拖入别人的族会中,全程他是坐立难安郁闷之极,忽然听到提到自己,他疑惑的“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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