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春色正浓,兴庆宫内的梨花开得如雪如雾。查攀安——如今已是独宠后宫的杨贵妃——正倚在沉香亭的栏杆上,望着满园春色发呆。自从三位皇子那场未遂的兵变后,李隆基对他越发宠爱,却也看管得越发严密。
娘娘!大喜事!贴身宫女芸娘小跑着过来,脸颊因兴奋而泛红,陛下今日在金銮殿接见了一位大才子,听说能七步成诗,号称呢!
查攀安手中的团扇一顿:诗仙……李白?
正是!芸娘点头如捣蒜,陛下龙颜大悦,赐他翰林待诏之职,还说要他即席赋诗呢!
查攀安的心跳突然加速。李白!那个在他原来世界里如雷贯耳的诗仙李白!若能一见……
备轿,本宫要去金銮殿。
当查攀安盛装出现在金銮殿侧门时,殿内正传来一阵喝彩声。他悄悄掀起珠帘一角,只见殿中央站着一位白衣男子,长身玉立,腰间悬着酒壶,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谪仙之气。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李白的声音清朗如泉,在大殿内回荡,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满朝文武无不倾倒,连一向威严的李隆基都抚掌赞叹:好一个云想衣裳花想容!李爱卿此诗,当真是为朕的爱妃所作啊!
查攀安浑身一震。这首《清平调》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李白赞美杨贵妃的名篇!没想到历史竟以这种方式重现……
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宦官的通传,殿内众人纷纷行礼。查攀安缓步走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那袭白衣上。近距离看,李白比想象中更加俊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虽已年过三十,却仍有一种少年般的洒脱不羁。
爱妃来得正好。李隆基笑着招手,这位是新任翰林待诏李白李太白,刚为你赋诗一首。
李白躬身行礼,眼神却规矩地垂视地面: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查攀安强自镇定:李翰林不必多礼。方才那首诗……本宫很是喜欢。
他本想多说几句,却见李白始终不与他对视,态度恭敬而疏离。这与历史上贵妃捧砚,力士脱靴的狂放形象大相径庭。
宴会持续到日暮,李白又即兴作了数首诗,每一首都引得满堂喝彩。查攀安注意到,每当自己试图搭话时,李白都会巧妙地借故避开,不是转身与他人饮酒,就是突然灵感迸发要作新诗。
奇怪……回宫的路上,查攀安喃喃自语,李白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铜镜适时泛起涟漪,晓薇的身影浮现:因为他看出你不是真正的杨玉环。
什么?查攀安大惊。
诗仙通灵。蓝月解释道,他能看到你灵魂的本质——一个满口谎言的花花公子。
莫胜男冷笑:更讽刺的是,这个你梦中都想见到的伟大诗人,品德比你高尚多了。
镜中的影像突然变成李白独坐月下饮酒的画面。他仰望明月,轻叹一声:明明皮囊绝世,为何灵魂却如此浑浊……
查攀安如遭雷击。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古人如此看轻!
接连数日,查攀安都找借口召李白入宫。有时是赏花,有时是听曲,甚至专门为他设了。但无论场合如何,李白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日,查攀安在太液池边的凉亭设宴,只邀了李白一人。他特意换上了最轻盈的纱衣,发间只簪一朵新鲜的牡丹,淡妆素抹,却更显天生丽质。
李翰林,本宫新谱了一首《霓裳羽衣曲》,想请你品评。查攀安示意乐师开始演奏。
李白拱手:微臣一介粗人,恐怕不懂音律。
翰林过谦了。查攀安亲自为他斟酒,听闻翰林曾作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今日何不与本宫共醉一场?
李白看着推到面前的酒杯,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娘娘厚爱,微臣惶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微臣酒后放浪形骸,恐惊凤驾。
查攀安笑了:无妨。本宫就喜欢真性情的人。
乐声悠扬,酒过三巡。查攀安故意让宫人们都退到亭外,只留他们二人独处。微醺之下,他大着胆子问道:
李翰林,你觉得……本宫是个怎样的人?
李白放下酒杯,目光第一次直视他:娘娘想听真话还是客套话?
自然是真话。
那微臣斗胆了。李白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仿佛酒意全消,娘娘外表如瑶池仙子,内里却住着一个……迷失的灵魂。
查攀安手中的酒杯差点跌落:你……你什么意思?
娘娘可曾听过借尸还魂之说?李白压低声音,微臣游历四方时,曾遇一老道,言世间有异人,魂魄可穿越古今……
一阵寒风吹过,查攀安后背沁出冷汗。李白难道真的看出了什么?
翰林醉了。他强作镇定,这等怪力乱神之说……
是吗?李白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那娘娘为何会写这样的诗?
查攀安一看,顿时魂飞魄散——那是他前几日随手写下的半首现代诗,混在废纸中被宫女收走了,怎会落到李白手中?
这……这不是……
高楼大厦入云端,车水马龙夜未央李白轻声吟诵,这等词句,绝非当世之人所能作。
查攀安的手开始发抖。在这个没有高楼汽车的时代,这样的诗句确实太过诡异。他正欲辩解,远处突然传来宦官尖利的通传:陛下驾到——
李隆基龙行虎步地走来,脸色阴沉得可怕。查攀安和李白连忙起身行礼。
爱妃好雅兴啊。李隆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单独与李爱卿饮酒赏乐,连宫人都屏退了?
查攀安背后冷汗涔涔:臣妾只是……想请教李翰林作诗……
是吗?李隆基冷笑一声,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叠诗稿,那这些又是什么?
查攀安一看,差点昏厥——那全是他这些日子偷偷写下的、夹杂着现代词汇的诗句!有些甚至直接表达了对李白的仰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