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霆思忖再三，终于还是拨通了司湛的电话。
司湛垂眸，看向屏幕上那串嚣张至极的五个“9”，唇角无声一勾。
铃声足足响了十秒，他才不紧不慢地按下接听，声音淡得像一杯白水：“哪位？”
“湛总，你好。我是季澜霆。”听筒里传来季澜霆清冷而客气的声线。
“季总？”司湛语调微扬，故作讶异，“找我有事？”
季澜霆开门见山：“下午有空吗？一起喝茶。”
司湛眸色一转，漆黑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早已猜到他此行的意图。他故意选了一个对方通常休息的时段，慢条斯理地回道：“三点到四点有空。”
“好，地址我发您手机上。下午见。”季澜霆保持着绅士风度，先行结束了通话。
司湛陷进沙发里，抽出一支烟点燃。薄薄烟雾缭绕升起，却遮不住他俊美轮廓间那份凌厉的飞扬神采。
他划开手机，凝视着屏幕上霍媔的照片，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想起昨晚，她趁他睡着，偷偷解锁他的手机，把林纾的照片传到自己微信上，还小心翼翼地删除了发送记录——殊不知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他低声轻笑，语气里浸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也就只有你这只胆大包天的小野猫。”
“真没良心，利用完了我就丢。”司湛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微信对话框，猜想她至今还没联系自己，八成是已经和季澜霆摊了牌。
否则，季澜霆又怎么会突然找来。
他不再犹豫，直接给边彻发去消息：[让你的人进小白楼，告诉林纾配合营救。给她交底我的身份，就说我是霍媔在阿姆斯特丹留学时的男朋友。]
随后，他又附上一张自己与霍媔的亲密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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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轩。
茶香袅袅的静室之中，两头气场极强的年轻雄狮相对而坐。
季澜霆居于主位，从容执壶，斟茶。
司湛屈指，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叩了三下。
一杯茶尽，谈话才真正开始。
“湛总来江城两个月了，觉得江城如何？”季澜霆率先开口，语调和缓如闲聊。
“山好，水好，”司湛端起茶杯，眼底浮着若有似无的笑，“人更好。”
“那倒是，”季澜霆笑了笑，目光忽然锐利了几分，“江城景美人美，尤其是霍媔那样的绝色，确实令人心动。”他抬眼看来，眼神带着几分戏谑：“只不过，湛总的竞争压力……似乎不小。”
司湛抿了口茶，迎上他的视线，语气玩味却笃定：“迎难而上，方显男儿本色。季总，你说是吗？”
季澜霆替他续上茶汤，唇角一勾：“是。”
一番暗藏机锋的寒暄过后，气氛微沉，两人终于切入正题。
“一直以为泰和投资偏好军工和科技领域，没想到湛总对能源也感兴趣。”季澜霆直视他，目光如炬。
司湛坦然回望，没有半分闪避：“当然。有利可图，为何不图？”他笑得像个纯粹的逐利者，“毕竟我是个商人。”
“湛总好气魄，”季澜霆颔首，笑意却未达眼底，“刚到江城就迅速拜完码头，不过你接连得罪两家大户，就没想过小石子偶尔也会绊脚？”
司湛冷傲的眉宇间掠过一丝轻嘲：“我脚大，走得稳。”沈家他根本不放在眼里，那些挣扎在他看来不过是蜉蝣撼树。“季总若是想为亲戚出头，”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旧轻松，却带上了压迫感，“我也不介意过上几招。”
话已挑明，既然季澜霆查到天宇矿业的事与他有关，司湛也懒得遮掩。他淡定品茶，笃定对方此刻无暇他顾。
季澜霆再次为他添茶，动作不急不缓，“你收购天宇矿业，是在来江城之前吧？”
“是，”司湛爽快承认，“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资本逐利，天经地义，程序合法、价位合理，他没什么不能认的。
“不过我很好奇，”司湛反将一军，玩味地看过去，“季总当初为何选择放弃收购天宇？季氏集团的业务板块里，新能源可是重头戏。”
“季氏不如湛总财大气粗，”季澜霆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一瞬，语气依旧平稳，“每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司湛轻笑一声，指尖再度叩响桌面，三声轻响，意味深长，“最近季氏股票动荡得厉害，”他语速放缓，带着若有似无的威胁，“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刚好……有些闲、钱。”
季澜霆早已查到那些海外抛售账户的资金最终流向。虽然没有实证，但一切线索都指向眼前这个男人——华尔街之狼，最擅长的就是浑水摸鱼、精准猎杀。
“湛总，”季澜霆压下被摆一道的不悦，沉声试探，“能拿出多少？”
“那要看季总需要多少。”司湛气定神闲，眼底是对对手的欣赏。
季澜霆报出一个数字：“二十亿。”
司湛眉梢微挑，在他预料之中。“没问题。”
“美金。”
司湛眸色骤然转深，嘴角笑意染上几分讥诮：“钱，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数字。三十亿美金我也拿得出手。”他目光如刀，直刺过去，“那么季总，又能拿出什么对价？”
季澜霆心底一震，再次刷新了对司湛财力的认知。他压下心中波澜，面上依旧淡然：“季氏股票高位时，湛总也没少赚吧？”
“托福，”司湛笑得清浅却傲气天成，“小赚了一年的生活费，刚好够养我那位不省心的女朋友。”
季澜霆深邃的眸子与他对视片刻，忽然，也笑了起来。
气氛微妙的缓和下来。两人都有掀桌的底气，却都有不掀桌的修养。顶级的较量，有时只需一个眼神。
“霍媔，很幸福。”季澜霆由衷叹道。
“是，”司湛毫不客气，轻轻戳破他的感慨，“比她姐姐幸运一点。”
季澜霆心口蓦地一刺，面上却不动声色。试探结束，他语气转为郑重：“今天约你，实是有事相求。”
司湛见他放低姿态，也收敛了几分锐气：“季总，要钱还是要人？但说无妨。”霍媔既已选择坦诚，他乐得送个顺水人情，毕竟未来极有可能成为连襟。
季澜霆目光沉凝，直视他：
“一，停止对季氏的围攻。”
“二，配合我救出林纾。”
司湛毫不意外，眉峰一挑：“季总能许我什么好处？”
季澜霆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我帮你追回霍媔。”
司湛先是一怔，随即低笑出声。
幽静的茶室里，回荡着他玩味而愉悦的笑声。
“季总，真是打得好算盘。让我做出牺牲你却只是举手之劳?”
季澜霆不介意他的嘲笑，淡定反问：“湛总不图名，不缺利，江山在手，唯缺一美人。不是吗？”
“好。”司湛止住笑，眼神锐利而挑衅，“如果霍媔不肯跟我复合，或者林纾不认我这个妹夫……我要你季氏集团10%的股权。季总，敢答应吗？”
“成交。”季澜霆毫不犹豫，欣然应允。说服霍媔他没有十足把握，但让林纾认下这个妹夫，他毫无压力。
司湛笑着伸出手，两人握手言和，从竞争者正式转为合作伙伴。
“姐夫，送你个见面礼。”
姐夫？季澜霆眉峰微动。
“女魔头带着百亿现金入场，专门冲你来的。她对你……很感兴趣。”司湛言尽于此，转身欲走。
“不够钱，找我借。让林纾做担保。”他留下最后一句话，信步离去。
季澜霆眸色骤变，望着司湛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心底竟莫名安定——没有选择与他硬碰硬，是对的。这个人，深不可测。
女魔头？季澜霆眼底暗潮汹涌，如深不见底的海。
既然你想玩，那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