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中央,如同被天外陨星撞击过,留下一个巨大的、焦黑下陷的坑洞。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肆虐后的灼热气息,混合着泥土的焦糊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曹正淳与“天尊”圣女的尸骨已在那狂暴的龙脉能量冲击下化为飞灰,唯有那八名早已毙命的“天尊”高手残破的尸体,散落四周,昭示着方才那场惊世之战的惨烈。
白衣女子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体内龙气的震荡,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名携“伪龙之核”逃遁的“天尊”高手消失的方向。她欲要追击,但方才为了抵御那失控的能量冲击,硬撼其锋,内腑已受震荡,经脉隐隐作痛,此刻强行提气,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晃。
沈渊的状况更为糟糕。他本就重伤未愈,又强行出手,再遭此能量风暴席卷,此刻只觉得浑身经脉如同寸寸断裂,五脏六腑移位般的剧痛阵阵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若非以绣春刀强撑地面,几乎要瘫软下去。脖颈处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
陆小凤虽也狼狈,但他武功路数精妙,卸力技巧高超,伤势反而是三人中最轻的。他一个翻身跃起,看着沈渊和白衣女子的状态,眉头紧锁,快速说道:“前辈,沈兄,你们伤势不轻,不可妄动!那厮跑不远,我去追!”
说罢,他不等二人回应,身形已如一道青烟,朝着那“天尊”高手逃遁的方向疾射而去,速度快得惊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白衣女子深吸一口气,知道陆小凤所言不差,她缓缓走到沈渊身边,伸出两指搭在其腕脉之上,一股精纯温和、带着滋养之意的龙气渡入沈渊体内。
沈渊顿觉一股暖流涌入几乎干涸的经脉,那撕裂般的剧痛稍稍缓解,翻腾的气血也平复了不少。他感激地看了白衣女子一眼:“多谢前辈。”
“不必多礼。”白衣女子收回手,语气依旧清冷,但看向沈渊的目光中,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多了些许认可,“你为护龙脉,已尽力。此间之事,我自会禀明陛下。”
她目光再次投向那逃遁的方向,眼中忧色不减:“那‘伪龙之核’虽已裂开,灵韵大损,但毕竟曾承载龙气与地脉精华,若被‘天尊’余孽以邪法利用,后患无穷。只盼陆小凤能将其截回。”
沈渊挣扎着站直身体,忍着剧痛道:“前辈,此地不宜久留。方才动静太大,恐已惊动各方。需尽快离开,并封锁消息。”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她自然也考虑到此点。她走到那奄奄一息的曹正淳原本所在的位置,除了些许灰烬,只找到那枚被她摄入手中的、记载皇帝寝宫秘密的黑色盒子。她将盒子收起,眼神冰冷:“曹正淳死有余辜,其罪证确凿,东厂……也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她又检查了一下那八名“天尊”高手的尸体,确认无一活口,并未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走。”她不再停留,搀扶起行动不便的沈渊,两人迅速离开了这片已成废墟的乱葬岗。
就在沈渊与白衣女子离去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数批人马几乎同时赶到了乱葬岗。
东厂的番子、护龙山庄的密探(虽朱无视已倒,但其残余势力仍在活动)、甚至还有一些身着其他衙门服饰的官差,都被那巨大的能量波动和声响吸引而来。看到现场的惨状,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不知此地究竟发生了何等恐怖的大战。
消息,终究是封锁不住了。京城各方势力,很快都会知道,在这城南乱葬岗,发生了一场涉及顶尖强者、甚至可能牵扯到“龙脉”的惊天变故。
而此刻,陆小凤的追击,也已到了关键时刻。
那名抢到“伪龙之核”的“天尊”高手,虽也受了不轻的伤,但求生欲和夺宝的狂热支撑着他亡命飞遁。他对京城的地下暗道和隐秘路径似乎极为熟悉,专挑那些阴暗肮脏、曲折难行的地方穿梭,试图甩掉追兵。
然而,他面对的是以轻功和追踪之术闻名天下的陆小凤!
陆小凤如同附骨之蛆,始终牢牢锁定着他的气息,无论他如何变换方向,钻入多么复杂的巷弄,总能被陆小凤迅速找到。两人一追一逃,在京城的地下世界和贫民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那“天尊”高手心中越来越绝望,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无法逃脱!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的陆小凤,嘶声道:“陆小凤!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陆小凤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摸了摸那两撇漂亮的胡子,笑道:“赶尽杀绝?那倒不至于。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陆小凤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休想!”那天尊高手狞笑一声,猛地将手中那枚光芒黯淡、布满裂痕的“伪龙之核”举起,“既然我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得到!一起毁灭吧!”
他竟要效仿圣女,试图引爆这残存的龙核能量!
陆小凤脸色微变,灵犀一指已然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那天尊高手即将催动残存内力注入龙核的刹那——
“咻!”
一道细微却凌厉之极的破空声,自侧面黑暗中袭来!目标并非那天尊高手,而是他手中举起的“伪龙之核”!
那是一根细如牛毛、几乎透明的玉针!
“噗!”
玉针精准无比地射中了“伪龙之核”表面一道最深的裂痕!
咔嚓!
本就布满裂痕的龙核,受此一击,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猛地炸裂开来!
不过,并非那种狂暴的能量爆发,而是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内里残存的、相对温和的龙脉气息如同流萤般四散溢出,迅速消散在空气中。而龙核本身,则化作了七八块大小不一的暗金色碎片,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那天尊高手愣住了,看着手中仅剩的一小块碎片和地上那些失去光泽的残骸,眼中充满了茫然与绝望。
陆小凤也愣住了,转头看向玉针射来的方向。
只见阴影中,一道身着淡青色劲装、衣绣残月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隐月楼首领。他手中把玩着另一枚玉针,看着地上的龙核碎片,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可惜了,一件异宝,就此毁去。不过,总比落入奸人之手,或者引爆伤及无辜要好。”
那天尊高手见最后的手段也被破去,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瘫软在地。
陆小凤看着隐月楼首领,眼神复杂:“你们隐月楼,还真是无处不在。”
隐月楼首领微微一笑:“恰逢其会罢了。陆兄,这人,还有这些碎片,就交由我处置如何?我保证,会给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交代’。”
陆小凤沉吟片刻。隐月楼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一直暧昧不清,但方才若非他出手,这龙核恐怕真要彻底毁掉甚至造成更大破坏。而且,此人实力高深,背景神秘,与其硬抢,不如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好,人就交给你。不过这些碎片……”陆小凤指了指地上。
“碎片已灵性大失,虽还有些许研究价值,但已难成大器。”隐月楼首领弯腰,将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拾起,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即抛给陆小凤,“这一块,便送给陆兄,算是个纪念。其余的,我带回研究,或许能从中找到克制‘天尊’邪术,乃至稳定龙脉的方法。若有成果,定与沈兄和……那位前辈共享。”
他话说得漂亮,既表明了态度,也留下了合作的空间。
陆小凤接过那块尚带余温、却已感应不到多少灵韵的碎片,点了点头:“如此,便依你。”
隐月楼首领不再多言,提起那名失魂落魄的“天尊”高手,连同地上的碎片,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黑暗中。
陆小凤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这块冰冷的龙核碎片,眉头微蹙。
隐月楼……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而此刻,携带着最大一块龙核残片离去的隐月楼首领,在确定无人跟踪后,来到一处绝对安全的密室。他并未研究那碎片,而是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刻画着繁复阵法的玉盒中封存。
随后,他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符,注入内力,低声禀报:
“目标已接触,初步取得信任。‘伪龙之核’残片已得,虽灵韵大损,然根基尚存,或可逆向推演……‘山河社稷图’主碎片之下落。另,沈渊此子,确为关键,‘星命’之象愈发清晰,可加大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