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坐在监控器前，稍微动了动手指，随后手指敲打着键盘，动作从一开始的生涩到熟练。
他蓝色眼眸盯着监控26块大屏幕上同时闪烁的画面，黑白色的画面以非人的速度快进。
斯维亚托斯拉夫看得瞠目结舌，好奇威廉是如何在这眼花缭乱的屏幕里找到人。
斯维亚托斯拉夫并不知道蓝月领主背后还有一个人坐在阴影世界里观看这些监控视频。
做出判断的人是重叶。
蓝月领主感受到黑线被扯动，祂抬起头将所有监控倒放了十秒，调试成正常速度。
监控上，时间显示的是早晨九点半。
校园内密集的人群穿过储物柜走廊，学生们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唯有一位低头的学生独自前行。
她时不时抬起头看向周围的学生，最后她跟上了一位同样落单的眼镜学生。
蓝月领主当即做出判断，这是感染源在寻找相同特性的宿主。
女生弯曲着身体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跟随着那个人，他们一个跟着一个进入下一块监控屏幕。
这时，监控上眼镜学生原本木讷的神情忽然一变。
他朝着另外一位女同学挥了挥手，那个女生也朝着他微笑地挥手。
原来两个人约定在天台一起吃早餐。
跟在眼镜学生后面的女生也看见了这一幕，她先是愣在了原地，慢慢挪到墙后观察两个人的互动。
很正常很平和的举动，没有什么特别的。
女生转过了身往外走去，像是已经放弃了这只猎物。
可下一秒，她的身体猛的绷直了，整个人如同被抽条后发生的僵硬。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秒。
女生转过了身朝着天台上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走去，面对两个人的不解，伸出手，摊开手掌赫然是一张纸条。
斯维亚托斯拉夫感觉到一股冷意直从脚底冲向天灵盖，头皮发麻地望着屏幕上的那个女生。
“她就是传染源。”威廉低声道，“整个世界的变化因她而起，里世界是以她的意识为载体进行传染的。”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最开始没有想要传染这两个人。”斯维亚托斯拉夫从女生的肢体语言动作中看得出来对方的态度，正因为如此他才皱起眉，“她受到了新领主的控制?”
蓝月领主收回了分头行动的异能者们的注视，祂愉悦地勾起嘴角，为鱼儿上钩而感到开心。
祂透过布莱克和瓦伦蒂娜的眼睛看见了那些元素。
天文馆……
便利贴……
如同缺氧金鱼般溺死对方的手法……
威廉:“整个阴影世界以她意识为载体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她的精神阈值很高能够承受所有人在这里面跑来跑去，也是因为这一点新领主选择了她作为降临载体。”
“也就是说她的意识是构建整个阴影世界的基础?我们所有人都在她的意识里?”
斯维亚托斯拉夫听得头脑风暴，喃喃道:“怪不得阴影世界是里世界，不存在现实，怪不得大家精神状态极其容易受到污染。”
“这就是精神异能领域的领主能力。”威廉道。
斯维亚托斯拉夫感到恐惧，“所以我们的意识被人随意植入他人想法，我才会与阴影怪物感同身受。”
“她的意识被人抽走了……”蓝月领主低下头没有说出后半句，但是祂相信重叶知道下半句。
终于，在阴影世界里坐了许久的重叶站了起来。
她抬起手，指尖细长缓慢地长出尖锐的黑长指甲。
血肉生长出黑色硬甲如同干枯的树皮寸寸脱落，掉在空中化为灰烬。
重叶脚下的阴影灵性剧烈地抖动起来，反重力向上漂浮，朝她的皮肤渗透。
她抬手覆脸一半，另一只裸露的眼睛黑色线条扭曲向上倾斜，黑色灵性溢散，瞳孔极小地收缩，最后化作黑色漩涡。
重叶知道蓝月领主的下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人类的意识被抽取，她的身体自然而然会陷入无意识的状态。
可是正常人类没有灵魂是活不下来的。
这意味着，这位女孩的躯壳里住进了一个怪物领主的灵魂。
找到她，就意味着找到祂。
重叶战斗本能被这预告曲全部唤醒，她感受到自己血液里流动的声音，大脑轰鸣，心脏狂跳。
她要酣畅淋漓地取得一场胜利。
下一秒阴影世界里的重叶化作黑影如沙尘散去。
去追踪祂，干掉祂!
——
“我感觉我身体不太舒服，您能陪我去一趟厕所吗？”威尔颤抖的声音在两个人背后响起来，带着恐惧害怕的情绪。
他先是看向威廉，再僵硬地转头看向斯维亚托斯拉夫。
威廉扭过头冷淡地盯着他，只有斯维亚托斯拉夫态度温和地看着威尔。
威尔作为唯一没有被绑起来的幸存者，既是无辜者又是受欺负的对象，斯维亚托斯拉夫自然对这位可怜的年轻学生抱有同情心。
但是斯维亚托斯拉夫不确定自己的精神状态是否能够陪着他去，毕竟威廉要查看监控。
于是他看向了威廉。
“你去吧，陪着他。”威廉转了回去，抬头望着上方的监控，似乎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如果精神状态出现问题，我会及时出现的。”
斯维亚托斯拉夫听完顿时有了十足的安心感。
他对着威尔安抚地笑笑，“我们走吧。”
两个人前后离开监控室，威廉端坐在监控室里，余光略有略无地追着两人的背影。
“呵。”他发出一声轻笑。
盥洗室里，斯维亚托斯拉夫正对着整面墙的镜子打开水龙头洗手。
明亮的灯光给了他安心感，但是下一刻灯光全暗。
斯维亚托斯拉夫整个人一顿，僵硬地抬起头，耳边再次出现了层层叠叠的呓语声，包围着自己。
他猛的回头看向舆洗室窗户外，却发现那些教学楼的原本亮起的灯光全然不见，仿佛从来没有亮过一般。
白雾中的教学楼陷入死寂，轮廓时隐时现，翻滚着吞没了一切。
紫色的月光如幽冷的河水漫过舆洗室的地板，一直淹没到斯维亚托斯拉夫的脚边。
“威尔?”斯维亚托斯拉夫第一时间压抑住自己的恐惧呼喊那位学生的名字，“威尔.史密斯!威尔!”
他顿了顿，随后强压恐惧转过身正要走向威尔所在的隔间。
当他转过身后，却发现威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隔间，出现在他的身后。
威尔低着头，端端正正地站在空间里的中心处，如同直直的线条分割了整个画面。
诡异。
“怎么不说话?现在灯光不知道被谁关掉了，威廉说我们不能在黑暗中待太久，最好快点回去监控室，快走吧……”
斯维亚托斯拉夫尴尬地出声，语速极快地说着话，明明自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却下意识想要忽略那些异常。
下一秒，他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灯光才是你们幻想出来的存在。”威尔低着头轻轻说道，却在这一刻是最阴冷刺骨的声音。
“什么……什么意思？”斯维亚托斯拉夫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腰贴住冰冷的水池。
“意思就是，白雾从未离开你们。”
“?”
斯维亚托斯拉夫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
他缓慢地抬起手，浓郁的黑暗里十根手指已经贴到眼前却什么都看不清。
白茫茫的雾无声无息地淹没过他的全身，形成了绝对的牢笼，压抑着他的情绪。
事实上，叶凡没有打开灯光，怪物没有在阴影里死去。
一切都是虚假的幻想。
这是新领主在他们的意识里种下了灯光明亮的种子。
让他们相信光明里的安全，却不曾想过这光明上虚假的。
他们就在白雾里前行，交流。
他们在所有怪物阴冷的注视下谋划着计划，渴望能够脱离这里。
他们一直在黑暗里，可是他们以为这里是白昼。
真相的揭穿对斯维亚托斯拉夫的精神状态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他的眼球在眼眶里不安地跳来跳去，像是被关在密闭空间的虫抖动，皮肤融化出冷汗，洇湿了作战服爬出蜿蜒的水迹。
威尔缓慢地靠近斯维亚托斯拉夫，斯维亚托斯拉夫惊恐地瞪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思维停滞，无法做出反抗的动作。
威尔举起匕首，刀光冰冷刺骨反射着他那抖动的面皮。
威尔在发抖。
“刺进去，威尔!”多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威尔的身后，用蛊惑的语气说道。
被控制的“叶凡”面无表情地站在威尔身后，提高声量道，“杀了他!!!”
“我们都做到了，我们都没有背叛我们的怪物同伴，他们欺负了我们，异能者们要把罪犯带走，他们也是帮凶，我们要给自己复仇。”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镜子里反射出威尔的脸，蜿蜒的水迹爬过他的脸如同无数道泪痕。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一贯怯懦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狠毒阴冷的眼神。
那是一个陌生的自己。
“瓦伦蒂娜死了。”多莉提起瓦伦蒂娜的头颅。
“布莱克也死了。”叶凡笑眯眯地提起布莱克的头。
她们异口同声地对威尔说道:“现在该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