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来得毫无征兆，也无可阻挡。
第一发305毫米高爆弹精准地砸在圣弗朗西斯科传教站的钟楼上。那座由印第安奴工耗费十年心血建成的、被唐·迭戈视为殖民地标志的建筑，在一瞬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碎的饼干，轰然解体。砖石、木梁和那口从西班牙运来的巨大铜钟，被狂暴的冲击波抛向天空，然后像暴雨一样落下，砸在下面惊慌失措的人群中。
紧接着，另外七发炮弹相继落地。
一发炮弹击中了岸防炮台。由土石和木头构成的简陋工事，在爆炸的瞬间就被夷为平地。泥土、碎石和人的残肢断臂被掀起几十米高，形成一朵恐怖的黑色蘑菇云。何塞中尉和他手下的炮手们，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和他们的火炮一起，被炸成了漫天飞舞的零件。
另一发炮弹落在了士兵的营房区。木质的营房被轻易撕碎，爆炸引发的大火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营区变成一片火海。
还有一发，径直砸进了迭戈总督代表的官邸。奢华的庭院、精致的家具、还有他珍藏的葡萄酒，都在一团烈火中化为乌有。那个刚刚还在为他剥橘子的印第安女仆，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撞在断壁上，当场毙命。
唐·迭戈本人，则被爆炸的冲击波从了望塔上掀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断了，耳朵里除了嗡嗡的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他挣扎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地狱般的景象。
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浓烟，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昔日宁静祥和的传教站，在短短几十秒内，就变成了一片燃烧的废墟。他引以为傲的士兵，他坚不可摧的炮台，他代表着国王威严的官邸，全都没了。
“魔鬼……是魔鬼……”他喃喃自语，口中涌出鲜血，眼中满是彻底的绝望。
镇远号的舰桥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张煌举着望远镜，冷冷地看着岸上的火光和浓烟，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清扫垃圾的开始。
“报告总司令，首轮齐射，八发七中，一发近失。敌岸防炮台、钟楼、营房、指挥所已被摧毁。根据热成像显示，敌方人员伤亡惨重，已失去有组织的抵抗能力。”测距兵大声汇报道。
“干得不错。”邓世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是镇远号和定远号换装了新式火控系统后的第一次实战，能达到如此高的命中率，证明了格物院那些技术人员没有白费心血。他转向张煌：“总司令，是否进行第二轮覆盖射击，彻底清除残余抵抗？”
张煌放下了望远-镜，摇了摇头：“不必了。用主炮打这些杂鱼，太浪费炮弹。传令下去，镇远、定远停止炮击，保持警戒。其余四艘海靖级巡洋舰上前，用150毫米速射炮进行自由射击，目标是所有还在活动的人员和建筑。我要这片土地上，看不到一个还站着的西班牙人。”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四艘海靖级巡洋舰如同离弦之箭，加速冲向海岸。它们灵活地散开，占据有利的射击阵位，侧舷的速射炮开始发出密集的咆哮。
“砰！砰！砰！砰！”
与主炮那惊天动地的怒吼不同，速射炮的声音更加清脆、更加密集，像是死神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战鼓。一枚枚高爆弹和榴霰弹，如同冰雹一般，倾泻在耶尔瓦布埃纳的废墟上。
一些侥幸在主炮轰炸中活下来的西班牙士兵，刚刚从瓦砾堆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呼啸而来的炮弹炸得四分五裂。几个传教士冲出着火的教堂，试图逃向内陆，但他们没跑出几步，就被一发榴霰弹覆盖，无数钢珠瞬间将他们打成了筛子。
唐·迭戈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自己的卫兵在逃跑中被炮弹追上，身体在爆炸中化为一团血雾。他看到幸存的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然后被精准的炮火一个个点名。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
他想不明白，这些东方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之间没有战争，没有仇恨。为什么一上来就是不死不休的毁灭性打击？
他永远也想不明白了。一发150毫米炮弹在他身边不远处爆炸，飞溅的弹片削掉了他的半个脑袋。这位新西班牙总督区的代表，就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统治的土地上。
海面上，邓世昌看着岸上此起彼伏的爆炸和火光，眉头微微皱起。他走到张煌身边，低声说：“总司令，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就真成一片白地了。我们还需要一个落脚点，还需要一些俘虏来了解情况。”
张煌没有回答他，而是拿起了通话器，接通了登陆部队指挥官的频道。
“我是张煌。各登陆部队情况如何？”
“报告总司令！第一、第二陆战营已在各自换乘区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张煌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命令，各舰停止炮击。陆战队，开始登陆。记住你们的任务：控制整个区域，肃清所有残余抵抗，解救所有被奴役的土着。另外，给我抓几个活的，特别是那些穿黑袍子的神父，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告诉士兵们，任何反抗者，格杀勿论。任何试图伤害土着的行为，等同于向我大华帝国宣战。我授权他们，可以当场处决！”
放下通话器，张-煌才转向邓世昌，缓缓说道：“老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对付这帮已经失去人性的畜生，任何仁慈都是对我们自己的残忍，也是对那些死去冤魂的亵渎。我们必须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这片土地，从今天起，换主人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数十艘满载着陆战队员的登陆艇，如同出巢的黄蜂，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向着那片仍在燃烧的海岸冲去。